《短篇文集》萧落木

3、离尘

　　离尘

　　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我坚信。

　　我拥有比先皇更庸博的学识，比先皇更精明的政见，比先皇更铁血的手腕。

　　我，离尘，将带领这个朝代开创承平盛世，我将引领它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兴盛。

　　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我长久以来的梦想。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些而努力，甚至不惜为此称呼我痛恨的女人为母妃。

　　然而，我低估了这个女人，这个不光有美丽外表的女人。她最后的满意的冷笑，像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先帝的密召。

　　我长久以来所一直努力的结果，就这样轻易地落到了洗月手中。

　　洗月，我的皇弟，我那美丽的却又一无所知的皇弟。

　　我愿意爱他，给他我所有的爱，让他成为我的亲王，让他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让他同我一起载入史册，让他同我一起受世人的景仰。

　　可是，我不能给他我的皇位。哪怕他是我最爱的皇弟。

　　“皇兄，这份密旨我们可不可以当做没有出现？皇兄，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争你的皇位，只要你说，我就销毁它”

　　洗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坚决，他巴掌大的精致容颜上满是让人心酸的哀求。

　　“洗月，朕……不能”是的，我不能。只要洗月还活着，总会有臣子将利用他来威胁我，即使这不是我和他的意愿，可是，这就是朝廷，这就是政治。皇宫内院本来就不是为了情感而存在的。

　　“……皇兄，我”洗月的表情没落到让我几乎心碎。

　　“洗月……你，必须死”只有你不在了，妄想利用你争权的人才会死心，也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坐稳我的江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没有弱点，我才能不再让你左右我的心。

　　我说得很冷。我一直善于伪装，就如我对莲姬的恭敬。我庆幸洗月听不见，听不见我内心破碎的声音。

　　就是这样冰冷的言语，洗月仍是静静地听着，眼神那么纯粹，仿若当年我讲故事给他时的样子。

　　“皇兄，如果我死了，你就不会为难了，是吗？”他说的时候很平静，眼中闪动着绚目的光芒。

　　我点头。我不敢直视他，我甚至无法回答他，我害怕我颤抖的声音泄露我心中刀绞似的痛楚。

　　“我知道了”洗月仍是平静，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单薄的背影，一头青丝如墨如夜。

　　“应该不会太痛苦吧？”他捧着盛有毒鸠的金杯，笑着问。

　　没有等到我回答，他已经一饮而尽。

　　我没有回头，但是金杯落地的声响仍是清晰地传来，继而，是他伏倒的钝响。

　　也许，不回头，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这样，下一个没有他的黎明，我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昨夜的一个温柔的梦。

　　我可以欺骗自己，从一开始，这个冰冷的宫殿里就没有一个叫洗月的人出现过。可是我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一个为什么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今日看来会寂寞如斯的理由。

　　也许，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吧？也许已经永远找不回来了。

　　我的月亮，我的爱，已经在这个夜晚，被我自己亲手埋葬，埋葬在一个寂寞的夜晚。

　　冷冷的夜风迎面而来，微凉。

　　一个属于我的绮丽的梦死了，死于破晓之前。

　　梦，殇了。

　　心，很痛。

　　锥心剜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