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殇缘》沐风之人

3、前世殇

　　玉台上方的金珠因他的靠近突然快速的转了起来，光罩上的金纹闪的眼花缭乱，洞内金光大作，地面上道道金纹的影子此起彼伏，蓝色电弧不时噼啪作响，整个法阵运作了起来。
　　那种洞外隐约的熟悉感愈发强烈，沐辰突然抬头，看向那颗法阵上空的金珠。金珠爆发出一道又一道刺目的金光，上面似乎燃烧着浓浓烈火，普通人看了会灼伤双目。
　　那是我的，沐辰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
　　身前的河水依旧潺潺流动，水面很平静，没有任何倒影，一眼望不到底，水深处如同黑洞，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要探索未知的神秘。
　　“你是谁？”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沐辰的思绪，在空旷的洞内回荡了许久。
　　玉台上的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那是一张美的令人屏息的面容，肤光胜雪，柔滑似脂，淡眉细长，薄薄的嘴唇粉白如玉，一头墨发松散的垂落在身旁，女子抬着头，一双紫眸冷冷的看着他。
　　法阵随着女子的醒来渐渐恢复平静，法阵内的一抹抹蓝色幽光，不时发出“噼啪”的电弧声，萦绕在女子周围，似禁锢，似警告。
　　“在下北域之人，姓沐名辰。”少年道。
　　“沐辰……”女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带上连她都没有觉察出来的颤抖。
　　眼前的少年墨发玉冠，黑眸清亮，一身白色的简袍，脚踏墨色筒靴，除手上的玉戒外，全身再无半点饰物，全身散发着纯净透澈的气息，就像雨后的森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举手投足间透着与他年纪不匹配的潇洒飘逸，就像当年那个记忆中如谪仙般不染尘世男子。
　　沐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瞳眸中紫雾似狂暴的旋风，席卷开来，沐辰的意识随着紫雾的漫延逐渐消散，眼前只有一双紫眸深邃幽暗，摄人心魄。
　　少年神情麻木，目光涣散，一动不动好似离失了魂魄。
　　“你叫沐辰？”
　　“是，”
　　“北域之人？”
　　“是，”
　　“那你还记得我吗。”从遥远的的地方传来，声音空灵.没有任何起伏。
　　沐辰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一双瞳眸正在紫色和黑色间交替，雾自女子身上漫出，女子长发飞舞，露出白玉般无暇的面容，那不正是在玉台上的那位。
　　“不知道。”
　　识海被重重一击，沐辰不觉得啊了一声。想要抬手抱头，却无法动弹一下，神识被牢牢控制，身体丝毫不受自己左右，沐辰努力闭上眼，强忍着疼痛，集中精神，身上出现一阵强似一阵的金光，与此同时，法阵上空的金珠越转越快，竟发出刺目金光，金色法阵开始运转，金色屏障显露实体，蓝色电弧似乎不断变长，噼啪声渐响。
　　沐辰眸中的迷茫一点点消退，猛地一个激灵，恢复了清明。
　　再看向此时的玉台，数道金色闪电从圆珠发出，砸落在女子身上，女子冷漠的看着他，任凭闪电击打着。
　　片刻，法阵平息，女子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眸子黑亮，静静地看着沐辰，发出一声轻叹。
　　女子缓缓站起，长发如瀑，披散至脚边，随着女子的走动不断拖曳。女子注视着眼前正疑惑看着自己的少年。
　　“他说他叫沐辰”女子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意料之中的回答，却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内心竟能如此平静，没有曾经想象中结痂伤口被撕开后血淋淋的悲痛，没有曾在心中恨到极致而幻想出的生死决斗，也没有自己内心深处凌驾一切最期盼的久别重逢后的重归于好，什么也没有，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会如此平静的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沐辰说他不知道自己，而不是不记得，他是确确实实的忘了自己了。
　　内心泛起说不出的寂寥之意，女子心中不禁发出一阵苦笑，目光低垂，神情淡淡，一双紫眸在顷刻间波涛汹涌，随即又烟消云散。
　　沐辰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女子顷刻间的骇人气势竟使他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真气，险些出手，这等骇人功夫简直闻所未闻。
　　“北域之人，你来这儿做什么。”忧伤而悦耳的声音在山洞里慢慢回荡。
　　“我遭遇追杀，被迫跳崖，一路寻到此处，非特意所为，扰了前辈的静修。”沐辰简单的说了下遭遇，女子静静的听着，望着他的目光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望前辈指点一二，令在下寻得出路。”
　　“你很想出去？”女子问道，沐辰好不迟疑的点头，随即看到女子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错话了。
　　果然，女子缓缓道：“我在这儿困了近千年了，我也好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却毫无办法，你可知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前辈，我……”
　　“好了，”女子打断了他，“我早已厌倦这种没有自由的日子，我若送你离开，你可愿意也给我自由。“女子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美目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沐辰惊诧的抬头，不明白女子说这话的寓意，给她自由，怎么给？对于这个一上来就强行控制自己意识的女子，沐辰心里打鼓，就算能放也不敢放啊，在里面都这样的了，出来还得了。
　　玉台上的女子看着他，几次欲开口，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过了好久，女子终于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摄人的目光，千言万语化作了幽幽一叹，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女子的叹息带来的回音在山洞里渐渐消散，看着女子绝美容颜下隐藏的落寞与不甘，沐辰也暗暗后悔，他为何要在一个被囚禁的人面前提到自由，戳人家的痛处，凭白让人家难受。
　　两人各有心思，空气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过了好久，女子开口：“你跳下了封天崖？”
　　“是”
　　“还活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
　　“封天崖有万丈之高，瘴气缭绕，你若非有外力相助，断不会留有命在，更何况还能寻到我这儿来。”
　　沐辰察觉到女子投来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将手朝身后移了移，殊不知一切的动作都被女子的灵识捕捉，还在玉戒上好奇触碰了几下，被玉戒发出的湛蓝色的光又挡了回去。
　　嗡，法阵上空的金珠又一次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兴奋的上下蹿动。沐辰和女子同时朝上看去，似乎觉察到沐辰的目光，金珠震动的愈发厉害，它在召唤我，脑海里再次闪过古怪的念头，沐辰不由得心生疑惑。
　　封天崖，古怪的小溪，威势的法阵，绝色女子，金珠。沐辰眼前一阵迷惘，发生的这些事仿佛就像早已安排好的一样，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从自己被追杀开始一直到寻到这里，环环相扣，一切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发生的太顺利了。
　　沐辰感觉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法阵里的女子似乎认识自己，可自己却从未见过她，还有那个金珠，为何如此熟悉，这里跟自己有什么关联，沐辰心里疑惑。
　　听女子的意思，自己跳崖恐怕没那么简单，沐辰看了眼手指一直无意识摩挲的玉戒，心里一动，难道是它。
　　“你在看什么？那是什么？”女子问道。
　　沐辰笑笑：“没什么，只是家传的一枚玉戒罢了。”
　　“哦？那么说你是神族的人？”迎上沐辰惊讶的目光，女子声音带着挪瑜，“家父姓什么叫什么，说来我听听，可能我们还认识，或许你还是我的某个晚辈也说不准呢。”
　　“神族？”沐辰有些吃惊，“前辈竟是神族的人，”
　　“哼，神族，他们也配。”女子心里狠狠唾了一口。不过既然他这么以为，自己不点破为好。
　　“前辈，在下实在不知手中玉戒有如此来头，待我回去问了父亲，再细细询问此玉戒的来历。”
　　“罢了，你父亲肯定不知道，你还是不要问了的好，被有心人听见看见，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沐辰嘴上应着，眼波微荡，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发觉沐辰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惊诧的看了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一般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问东问西，惶恐惊虑，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会担忧自己还能不能出的去，总之，绝对不会安安稳稳，心思沉静，悠闲自在。
　　奈何，沐辰不是一般人，年纪不大，经历的事却也不少，再加上天生的性情冷淡，见女子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提不起什么急躁的心情来，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倒也不是很着急。
　　所以两人才说几句，气氛就开始冷场，幸好两人平时孤独惯了，对这样的氛围，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
　　洞内安静的有些过分，沐辰找了块石头坐下，默默地看了眼不远处圆台上的女子，闭上眼睛，身上萦绕着一圈圈淡淡的金光，玉台上的金珠转的甚是欢快。
　　原来是在运功，他的一切举动被女子的灵识感知，女子恨不得睁开眼冲他喊上几声，我很危险的好嘛，麻烦请你重视一下你的处境。
　　洞内一片寂静，只有圆台外潺潺流动的河水声显得十分清晰。
　　金色法阵缓缓旋转，倒映在地上的光影斑驳陆离，“咕”沐辰的肚子不何时宜的叫了起来，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
　　沐辰自己也不清楚在崖底昏睡了多久，肚子竟然已经饿得没有知觉，刚刚运功调养伤势，腹部顿时出现一种灼烧感，让他不得不打断。
　　“前辈，”沐辰呼唤道。
　　“我不饿”女子闭上眼睛，一动未动。
　　一直被人夸赞有修养的白衣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刚要出口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咕，咕”肚子的叫声无法制止，在安静的洞内显得有些突兀，这么窘迫的情况沐辰第一次遇到，他舔了舔嘴唇，发觉上面已经干裂，一股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玉台外流动的小溪越发诱人，似乎在向他召唤，站起身，在女子灵识的感知下朝玉台走来，察觉他要做什么的女子身体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