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览冥之生

13、朋友

　　热情的服务小哥将菜上完之后，依依不舍的走了，觉得能招待到这样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客人实在太难得了。纪安则是庆幸这小哥终于走了，再不走他就要忍不住暴走了。不过他很快被眼前的美食迷得移不开眼，顾不上那些了。
　　剁椒鱼头、百鸟朝凤、霸王别姬。。。一道道招牌湘菜摆在面前，色、香、味俱全。满心雀跃的纪安心满意足的拿起筷子开始一一品尝，被幸福的感觉熏陶得整个人都像醉了一样。
　　卫戈不是第一次看纪安享用美食，他们儿时短暂的相处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讨论有哪些东西更好吃。不过那时的纪安被父母管得太严，几乎所有的美食都只能浅尝辄止。于是卫戈顺理成章的成了纪安暗度陈仓的最佳帮手。每次见面卫戈都会带一些好吃的过去，有的是他小舅舅从外面买回来给他的，有的是外祖家的厨师精心做的。托这些美食的福，卫戈才能跟纪安那么快成为好朋友。
　　可惜好景不长，卫戈有一次给纪安带去的吃食太多，纪安兴致大发忘了节制，结果吃完后当晚身体就出了严重的状况。从那以后，卫戈便被告诫再不许带食物过去给纪安。
　　卫戈在纪安身体稳定后去看他，结果纪安对他又是装可怜又是威胁恐吓，要求他继续搜罗美食给他。卫戈拗不过他，只好暂时答应，但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卫戈就央求外祖母带他去问了纪安的父母，得知糖果一类的问题不大，但也需控制，让他近期什么都不要给纪安带。
　　卫戈虽小，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之后几天无论纪安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纪安很是生气，卫戈小意逢迎了好久才跟他商量好将最近得的糖果送他。只是世事难料，转眼间便天翻地覆，二人竟是十几年后才再次相见。
　　十几年过去，纪安的身体似乎出了稍显瘦削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看他一路表现也没有因为正常饮食而出现什么状况，想来他的健康已经无需担忧了。所以当看到纪安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享用美食，卫戈很是替他高兴。曾经那个脆弱的像瓷器一样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成年人，没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了，想来纪安的父母在天之灵看到他现今的样子也能放心了。
　　“卫戈，我不是说了吗？你虽然是灵体，但跟那些孤魂野鬼不一样，吃饭喝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吃我总会有些不好意思的。”正在大快朵颐的纪安发现卫戈又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吃有些失礼，便出口劝道。
　　“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我每次见你都会带好吃的给你，那时的你跟现在一样是个贪吃鬼。那时我便经常看着你吃，可惜你不能吃太多，很大一部分还是落入我口里。结果每次到最后你看我都极不顺眼，吃了我的还生我的气，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不过现在你的身体像是好了，多吃些也没事。我不像你这么在意这些，吃不吃都行的。”
　　卫戈想起小时候的事，看着纪安的眼神越发柔和。纪安被一个接触时间加在一起总共不到一天的人这样看着，有些不太适应，但莫名的又有些温暖的感觉。他想卫戈定是十分在意自己这个儿时玩伴的吧，能被卫戈这样目空一切的人放在眼里、视为朋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行啦，知道你不注重口腹之欲，不用每次都强调。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吃饭罢了，你不想陪我？是嫌弃我吗？”
　　纪安不是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的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他更喜欢吃独食。以前跟毕先生生活时没办法，毕竟要仰仗对方。毕先生消失后的一年来他一直都个人吃饭，即使前几天借助朋友家里，也是分桌而食。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但朋友知道他的习惯，便顺着他来了，所幸只要尽到地主之谊就好。
　　吃早餐的时候纪安还觉得虽然多了一个人在身边，但是并不怎么说话不会破坏他一人独饮的心情挺好的。可谁让他一时好奇询问卫戈的经历，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不自觉的就想照顾卫戈的心情。
　　纪安相信相比他而言，卫戈的成长更显孤独。他能感受得到卫戈在他自己和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难以翻越的高墙，他不会轻易与他人相交，即使遇到自己在意的人，他也只会站在高墙之上默默付出关心，而不会从自己的世界走出。
　　卫戈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这是纪安最深的感触。他要把卫戈从他自己设立的牢笼里拉出来，他既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认可了卫戈这个朋友，就决不允许卫戈还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这个朋友放在眼里？”纪安快气死了，自己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了，卫戈还是无动于衷。
　　纪安话音刚落就看到卫戈突然直视自己，吓了一跳，接下来就听卫戈说道：“纪安，你刚才说我们是朋友对吗？你是当我是朋友的对吗？”
　　卫戈眼睛直直的盯着纪安的脸，一丝表情都不肯放过。纪安先是迷茫，后是震怒，“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朋友了？我们都是生死之交了，难道连朋友都算不上，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纪安，我很清醒。虽然我了解你，知道你我之间的过往，视你为挚友。但我对你而言，只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甚至连你早上的那个朋友都不如。虽然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有了牵扯，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而牵连到你。我其实一直都不确定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想法。”
　　卫戈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其实更害怕纪安会因为他惹出的麻烦而厌恶他，所以他才会一直纪安说什么他便作什么；所以他才会在讲自己的人生历程时不自觉的将原本不愿说出口的痛苦磨难也一并宣泄；所以他才会不敢跨出自己的世界去亲近纪安，明明那是他最想做的事。
　　“你还没说你没胡思乱想，我都说过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更何况我们还互相倾诉了过往，未来我们还要一起去寻找历史的真相。如果我对你心生不满我会做那么多吗？你记忆中的那个我会拉着你到处跑请你吃好吃的吗？”
　　不得不说卫戈是当局者迷了，他一生中最在意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外祖，也许还有卫老爷子，但都已经离他而去了，纪安是如今绝无仅有的被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了。越是在意，越是害怕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何形象，害怕会不会被他厌弃。但他却忽略了纪安从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不喜欢的人一起那么久，，更别说定什么契约了。
　　纪安的怒问冲开了卫戈眼前的迷雾，消除了心中最大的忧虑卫戈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萦绕在眉间的愁绪终于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质都积极了很多。
　　卫戈冲纪安展颜一笑，说道：“嗯，是我想岔了，对不住你。你就饶我这一回？”
　　纪安被卫戈的笑容晃花了眼，他向来自负容颜绝顶，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但刚才卫戈那一笑却让他体验了别样风情。卫戈长得并不丑，不，应该说是非常优秀。但他的优秀跟纪安相比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纪安是那种精致的美，但是美而不妖，更不会显得阴柔。他为免麻烦总是面无表情，反而气质清冽如上仙。
　　卫戈则更加棱角分明，但因继承了三分母亲的温和，所以并不刚硬，反而使他整个人柔和下来，不再突出。但是确实最耐看的，越看越引人注目。只不过由于他不到二十岁就接手卫家，整日里十分严肃，不苟言笑，见到他的人大多畏惧于他的威严倒让他的颜值优势明显降低。
　　脱去卫家的枷锁，又解开心结，卫戈整个人像洗去尘埃的玉石一样，从内而外焕发出温润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纪安看着卫戈不禁腹诽幸亏他现在是灵体状态，又是在包厢之中，不然让那些女子看见说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卫戈还没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看着纪安不太好看的脸色以为他还为刚才的事不忿。就做到他身边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我都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一定帮你多找些好吃的，你看如何？”
　　纪安还在暗自嘀咕卫戈惊人的变化，冷不丁被卫戈拍了肩膀吓得立时警醒过来。听到他说道歉的话还没什么反应，不过当听到卫戈愿意帮他找寻世间美食后，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算你小子有良心，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啊。赶快吃饭吧，被你搞这么一通，再过一会儿饭就凉了，那样的话我绝不饶你。”
　　“好好，我这就伺候纪大公子吃饭，绝不会让您吃凉的。安心吧！”卫戈想通之后也有心和纪安亲近，想着或许两人关系更好后能帮纪安恢复些记忆，也开始跟纪安开起玩笑来。两人就这么在笑闹之中开始吃起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