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之心》沉默

11、第十一章(更新）

　　唐定山看了杨子明，正欲开口，杨子明却对他摇头道：“这件事情迟早也是要告诉明月的。”
　　杨子明转头对我道：“我有一个远房表妹叫柳思铭，自幼失了父亲，只有表姨妈一人拉扯大，所以杨家一直对她们关照有加。去年表姨妈却得了重病去世，临终前将她托付于我，我不忍拒绝表姨妈，就答应了她，将思铭接了杨家居住。因我与你早已经定亲，自然不能娶她为妻，幸好她也不以为意，愿意做妾。只因我尚未迎娶你过门，也不便先给她名分，故而你并不知道她。”
　　我觉得心口似有利刃划过，痛得我倒退两步。我强自定了定神道：“如果我希望你为柳姑娘另择佳婿呢？”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回。
　　杨子明叹了口气道：“明月，去年我并不知道我会如此喜欢你，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思铭的事情。我不能抛弃她，否则她这一生都被毁掉。”
　　“为什么？”
　　杨子明不答，我再苯也该猜到，柳思铭必定早已经委身于他，如果杨子明不娶她，还有谁会娶她？就算此时杨子明答应不娶她，我也不能答应了，否则我就是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这样的后果不是我可以承担的。
　　我脸色惨白，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杨子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出说话的勇气，我只觉头脑一片混沌，我该怎么办，离开他还是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心潮翻涌，痛定思痛，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我才开口：“子明，我与你一生终究是无缘！”我缓缓转身，向外走去。一切都已成定局，我无力改变，只有逃避。
　　杨子明拦住我道：“明月，就算我娶了她，心里也只有你！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我凄然一笑：“幸好你说出的不是为了我不娶她了，不然我倒要瞧不起你。只要你愿意，从此你我还能做个朋友。”
　　杨子明没有让开，只说道：“明月你好好想想再对我说结果，我会等着你。”
　　我却已不能停留，我绕开他，依然往外。
　　在一旁的唐定山却忿忿质问道：“他为了你，不顾别人的嘲笑，从此不踏步风月，他为了你，不顾生死，你还要他怎么做？这世间还有比他对你更好的男人吗？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你对他无动于衷，可以这样冷漠。”
　　这应该不仅仅是唐定山想说的，杨子明的心中未必不是如是想，只杨子明始终对我留情，不肯这样骂我。
　　“我相信他会做到他说过的话，所以这些我都知道。从今往后若是为他，我就是死一百次，也绝对不后悔。但是如果他除我之外还要有一分要给别人，我心有不甘；如果他从此只对我全心全意，别人却是孤苦一生，我心有不忍；如果我对他真的是无动于衷，就算他妻妾成群，我也不介意。所以我绝对不能与人共事一夫。这世间或许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但是最好未必是最合适！”
　　出门后我失魂落魄、脚步踉跄，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充耳不闻。
　　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家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对二娘、三娘解释这一切的。我只觉四周一片混乱，教训声、劝说声、哭泣声充斥着我的耳朵。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珍惜，是我将一份真心弃若鄙履，是我太固执，是我太挑剔，是我太强求。我觉得所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隔着一层膜，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我根本无言以对，在杨子明面前的时候我明明还可以清清楚楚的表达我的意思，怎么回了家却有些糊涂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了。我忽然觉得特别的累，可是一闭眼我就会看见所有认识的人都张着嘴对我说，你怎么这样不识大体，你怎么不愿意嫁给这么好的男人，哪个富贵人家不是三妻四妾，只有贫寒人家娶不起老婆的才一夫一妻，你如此善妒，以后还有谁家敢要你。柳思铭做妾都不觉得委屈，你还要挑剔什么。二娘、三娘共同服侍老爷多年也是亲如姐妹，有什么不好。如果你老爷在世断然不许你这样任性。我辗转反侧，用手堵着耳朵，可是我还是能听见声音，折腾了几乎一夜，我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
　　我梦见许多人围着用手指着我在指责我，但是我听不清楚，我急着想解释，可是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又惊又急。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敏见我醒来，端了水服侍我梳洗。我见小敏眼睛红红的，好象是刚刚哭过。我问道：“小敏，你出了什么事情？”
　　小敏支吾道：“没……没有什么！”
　　我奇怪平日小敏不这么吞吞吐吐，多半是为了我的事情。我叹息了一声：“小敏，如果是因为我的事情，你也不要伤心，连我自己都没有哭呢！”
　　她一听却哇的一声又哭开了。“小姐，你就答应嫁给杨公子吧，你不知道今天早上许福出去了一趟，外面的流言有多难听。”
　　原来不放过我的不只是认识我的人，就连不认识我的人也不肯放过我。我神色平静道：“外面都说什么呢？”
　　小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他们说小姐痴心妄想，企图独霸了杨公子，结果杨公子不答应，而且连小姐也不要了，象小姐这样骄横又爱妒忌的女人以后绝对没有人家敢娶的，就等着老死家中吧！还有说小姐无情无义，毒蝎心肠。还有更难听的，实在说不口。”
　　“无妨，你就都说出来吧！”
　　小敏咬了咬嘴唇道：“还有说小姐使了许多手段，勾引杨公子，象个烟花女子一样，本来杨公子碍于婚约不肯做失信之人，勉强答应娶小姐，结果小姐不肯遵守三从四德，被杨公子退了婚。”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过一日光阴，竟然生出了这样多版本的故事，而且传播迅速，人的创造力果然是巨大的。我已经成本城第一道德败坏的女子典范，估计有人教训家中女儿之时会说：“你如果不怎么怎么样，将来的下场一定和许明月一样！”
　　小敏见我不做声，有些惊慌，我安慰道：“不过是流言蜚语，等过些日子，大家传得没有意思了，自然会淡去！”我嘴里对小敏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心里说不在意是假，只是难道要我因为这些谣言就答应嫁给杨子明去辟谣，其实就算我真的答应了嫁给杨子明，谣言未必会消失，或许只是变成新版本的，例如许明月苦苦哀求，杨家才勉强答应娶她。
　　“可是小姐将来的终身如何是好啊？”小敏担心道。
　　“将来我未必要嫁人，不依靠男人一样可以生活！”我心中主意已定，将来我们许家不用等着依靠别人，我定然会重振许家。
　　我去见了二娘、三娘，她们见我精神好了一些，二娘先开口道：“明月你想了这许久，也该明白了，不要再任性。我与你三娘正要去杨府赔罪，请杨老爷、杨公子原谅你一时糊涂。既然老爷不在了，你亲娘临终前也把你托付给我，你的主我也算做得，我们许家断然不能出了悔婚这样的事情，招人耻笑，也误了你的终身。”
　　“二娘、三娘，我过来就是要请你们恕罪，杨家我是万万不会嫁过去的。若是我不愿意的事情，强逼也是无用，我无非是离开许家，从此天涯海角流浪去。二娘、三娘若是信得过我，将许家的生意交付于我，我必能重振许家旧时风采，也绝不让二娘、三娘、明珠将来有生活之虞，无论我将来做什么事情，到哪里里去，也不会弃二娘、三娘、明珠于不顾。”
　　二娘见我语气坚决，她有一贯的是没有多大主意的人，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是叹息又是流泪。三娘倒还是镇定一些，听了我一翻话说道：“从来生意上的事情哪里有妇道人家打理的，就算有些大户人家真有几个能干的主妇，也都是嫁了丈夫，在背后掌管。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怎么能随意抛头露面，跟人谈生意呢。”
　　我淡然一笑：“三娘不过是担心我的名声问题，现下外面如何传我，相比三娘也知道了，早已经没有人家敢娶我了，再则三娘也知道我的择婿标准，恐怕这世上也没有能符合我要求的大户人家，若是寻常小户人家，自顾不暇，恐怕将来也帮不了我们许家的忙，所以三娘不必多虑，我这一生也不打算嫁人，只求能将许家发扬光大，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三娘一叹，转头对二娘道：“姐姐，我看明月此时也是铁了心的不去杨家，真要是逼她，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向老爷交代。我看明月自从上次醒来不记得事情以后，性子也是大变，说话处世到是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如让她试一试，若是真的能重振了许家，将来若有明月合意的贫寒人家子弟，咱们就招了入赘，也算是咱们许家将来留了香火，依明月这脾气，将来未必能讨公婆欢欣，这样也不至于去了别人家里受委屈。”
　　二娘觉得一时也无法，只得说道：“既是如此，就依妹妹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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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还真是与偶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