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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章 ...

  •   日光西斜,敛了白日骄纵,天边霞彩温柔,妆成一抹胭脂薄媚,绚丽的夕阳将每一片狭长的柳叶都镀上了好看的红边,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摇摆。

      木屋前的空地上,玄衣的姑娘长发高挽,手中长剑如龙,惊得一地落花纷飞。
      一套剑法舞毕,长剑方才入鞘,婉灵抬眼便看到不远处倚门而立的墨鸦,不由挑挑眉。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背着手走到墨鸦面前,用力戳了戳对方的胸口 ,扬了扬下巴,眸中尽是肆意骄纵。
      “是啊,姑娘你才貌双绝,墨鸦一见误终生呐。”
      墨鸦边说着,还边捂住了心口,一脸痴迷沉醉的表情。
      婉灵撇撇嘴,不禁嗤声笑骂道:“花痴。”

      自从上次夜谈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亲近了很多,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婉灵很清楚,当她听到墨鸦的决定时,自己有多欢喜。
      婉灵思考了很多遍,但每次都没有结果,最后她想,也许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内心深处,是真的很希望能够有个放心交付的同伴吧。
      如今草长莺飞,数月已过,墨鸦日日苦练,武功竟已然恢复七八成。
      婉灵看在眼里,却是心疼。

      常年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在接触到第一缕阳光的那一刹,表现出来的往往不是欣喜和欢愉,而是无所适从。
      墨鸦自幼以来,便一直过着刀口舔血漂泊不定的生活,当初他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却凭着一己之力爬到了夜幕首领的位置,其中艰难曲折岂是常人所能理解,如果他不对自己狠一点,那么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他自己。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墨鸦或许早已经习惯了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亦不知此番突变,是否造成些许冲击影响。
      毕竟有些观念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改掉了。

      她想,或许,时间和她能够抚平墨鸦心中的殇。
      只是需要用多久,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有信心。

      *

      清晨的山间水汽氤氲,哗哗作响的柏树叶与风相和,足下是厚而柔软的野草,鼻尖是劲松特有的清香。

      婉灵在离新郑城不远处的沧岚山上立了一个衣冠冢,葬了墨鸦那沾满鲜血暗无天日的曾经,恰逢今日十五,她便寻了个空前来祭拜,不过,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发白衣,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少年的倔强和任性展露无遗。
      白凤?他来这里做什么?
      婉灵蹙了蹙眉,眼神略过一丝不善。

      “哟,这不是白大忙人吗?今日怎么有空,来这沧岚山赏风景啊。”
      面前的少年听到脚步声,猛地压低了重心,戒备地回头,正好对上婉灵充满不屑的目光。
      少年湛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狠戾,连带着稚嫩的容貌都扭曲了几分,只可惜,缺了威慑力,反倒是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能力自保的笨蛋。
      白凤见是婉灵,不由一愣,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戾气也收回去不少。
      “这里……为什么会有墨鸦的墓?”

      白凤心知墨鸦昔日与婉灵交好,语气不由地软了几分,隐隐透着的不可置信,像是无措的孩童。
      然而他越是纯粹,越是让婉灵不由联想到那日墨鸦浴血的惨状,心中的厌恶便越是只增不减,说出的话便也越发不中听。
      “为什么会有,难道你不清楚吗?”

      许是没想到婉灵会有这么大的敌意,白凤不由一愣,他与婉灵交集不多,仅有的了解多是从墨鸦处听来的,而每当提及之时,墨鸦的唇角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毕竟年少纯情,又有如父如兄般的墨鸦在侧教导,心思尚不够独立成熟,纵然常常傲娇吐槽,却也在潜意识中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心情低落的他今日好容易才得空从流沙溜出来,却在这里意外发现写着墨鸦名字的碑,于他而言无疑又是一次十分沉重的打击,可谓痛上加痛,故而方才见到婉灵那一瞬间,不免倍感亲切,这些天心中所有所积压的情绪也仿佛都找到了发泄口,委屈得几乎想要落泪,却忘了两人之间还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婉灵注意到了白凤面色的变化,也明白对方心中正值风云变幻,但她懒得跟白凤多费口舌,转身放下贡品,燃了三支香,祭了杯酒,认真拜了三拜,起身看见白凤还在一旁发呆,不由腾起了怒火。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指着谁爬出来救你吗?”
      “我没有!”

      白凤闻言,猛地抬起头为自己洗白,他反驳得很大声,也不知道是在吼给谁听。
      婉灵看着他,心中暗自摇头,果然是被宠坏了,好生浮躁,才不过寥寥几句,就已经被激起了情绪。
      “还不明白吗?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青少年强烈的自尊心,婉灵这话说得可谓相当委婉,一方面提醒了白凤任性所造成的后果,另一方面又暗示他不要重蹈覆辙。
      可惜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白凤似乎并没有get到婉灵的点,只当是婉灵在怪罪于他,叛逆的情绪不觉间就盖过了理智。
      “我没有忤逆任何人,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

      啥玩意儿??
      婉灵面色一沉,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腾地一下也烧了起来。

      她转过身,二话不说对着白凤的脸就是一拳,白凤没有防备,这一拳又是带着情绪来势汹汹,不由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婉灵却还不解气,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视着他的眸子,怒斥。
      “难道你就一点都分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白凤被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惊得发懵,却还是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毫无意义的倔犟。
      “遵从内心有什么错!”
      “那那些被你的任性和弱小所连累的人又有什么错!”
      “将军府向来草菅人命,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被姬无夜拿来开罪!”
      “这么无能,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梦想从来都是伴随血和泪,我不过是完成了一个心愿而已!”
      “那你最好记住,你这所谓的梦想,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婉灵一边揪着白凤怒喝,一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衣冠冢。
      白凤的眼神迷茫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婉灵却已经懒得听他废话,一把松开他的衣襟,冷眼瞧着他摔落在地的狼狈模样,漠然地扔下一句:
      “逝者已逝,对活着的人好点吧。”
      而后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将白凤扔在愈离愈远的身后。

      原本顾及白凤一夜之间接连失去了挚友与知音的心情,想着随便说他几句长长记性就好,谁知道他居然理直气壮得半点悔意也无,这态度简直不能更熊。
      啊啊啊啊!!算了算了!!去他喵的!!
      婉灵摇摇头,决定撂挑子。
      再想下去,自己迟早气到质壁分离!

      从沧岚山离开,还为时尚早,婉灵抬头看看刚刚升起的朝阳,倒也不急着回去。
      之前照顾墨鸦伤势,她自是需要寸步不离,而今情况好转,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不用每时每刻都跟着。
      何况顺道走走也能添置些许柴米油盐什么的,最近姬无夜盯得紧,她不便在新郑城里行动,不过韩国奢靡之风严重,就算只是周边小地方,也能淘到中意的宝贝。

      婉灵一路走走停停,见到不少新奇玩意,好玩的心思不觉间就被勾了起来。
      当初她来韩国没多久就被坑到了流沙,尚来不及认真体会风土人情,紫兰轩管理有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负责采买,用不着他们操心,后来又天天跟姬无夜斗智斗勇,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出来闲逛。
      如今,倒也算是补回来了。

      待婉灵逛累了玩够了,天色也开始有了渐沉的趋势。
      她看了看手中的大包小包,除了必要的补给,还有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和好用便携的生活神器,以及一些看着就很好吃的零食糕点。
      没想到不知不觉也买了不少东西,婉灵无奈扶额,不过好在自己向来理智消费,也没入手什么中看不中用的垃圾。
      掂了掂手中战果,还好,不算重。
      婉灵微微勾唇,趁着夜色渐深,寻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足下运气,霎时间,消失不见。

      穿过茂密的树枝丛林,避开暗藏的机关陷阱,被藏起来的一隅天地渐渐清晰。
      林中的小木屋为月色星光所笼罩,仿佛舞台上被追光所照耀的主角,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仙气,只是黑漆漆的窗口却似乎暗含萧瑟,令人不由皱眉。

      墨鸦这家伙又不点灯。
      婉灵摇摇头,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似乎已经习惯。
      不过……今日她回来得确实晚了些,不知道墨鸦是否睡了?

      作为夜幕百鸟的杀手时,墨鸦有时会傍晚时分接到任务,将军府的任务从来都是临时受命,快速执行,若是运气不错或能早些回来歇息,若是运气不好,十有八九会饿着肚子忙到天亮。
      如今虽再无任务,可是生物钟却不是一时半刻能调回来的。

      婉灵将新添置的东西大致归位,便放轻了步子准备回屋。
      当初为了方便,婉灵特地将自己的屋子安排在了墨鸦隔壁,想着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如今两人日渐亲昵,倒是更加方便了。
      婉灵脚步轻轻,路过墨鸦窗外之时猛地提高了速度,如同猫一般迅速而安静,在她马上要通过的时候,静谧的屋内却忽然传出一声叹息。
      婉灵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原以为墨鸦早已会了周公,不料他只是静卧于黑暗之中而已。

      “……睡不着?”
      站在原地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朝着窗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窗子那头很快有了回应,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是啊,睡不着。”

      婉灵听出了对方话里暗含的戏谑,心中翻了一个白眼,酝酿了一下准备火力全开,只是不知怎么地,原本想好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变了味。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
      “……”

      这次对方回得奇快无比,生怕她反悔一样,婉灵眨眨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点啥,登时原地石化,只觉得心态要崩。
      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好往回收,人家还等着呢,硬着头皮上吧。
      婉灵低头想了想,换了一个背靠木屋的姿势,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柔柔浅浅地开始唱: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婉灵声音很轻,速度也不快,但唱得很用心,她将所有想说的话和感情悉数倾注其中,随着节拍,一点一点,全部告诉窗户那边的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的时候,屋内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且轻浅,听起来,像是睡着了。
      婉灵有些无语,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她的意思他听进去多少。
      她垂下眼帘,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很是清晰。
      她说,“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
      然后她轻轻笑了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释然,对着安静的窗内说,“那么,晚安吧,墨鸦。”

      *

      月光皎皎,偷偷爬过窗杦,悄悄看着榻上发呆的少女。
      婉灵正躺在床上睁着眼修仙,余光却意外瞥到窗边寒光一闪,似乎是什么金属质地的东西。
      正巧毫无困意……
      翻身下床,朝着窗边走去。

      木制的窗杦上,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银色的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肃杀的光芒,隐秘的纹路曲曲折折,像是蜿蜒的河流,流线的造型完美无缺,装饰简单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庸俗,少一分寒碜。

      婉灵认得它,当年她被派去历练的时候,鬼谷子赠予她防身的武器,就是这把秘银匕首!
      只是,当初离谷之时,她便已将此物归还于鬼谷子,可如今它却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不可能!!
      婉灵心中一惊,赶忙断了思路。
      鬼谷子纵横天下,断不会……可是万一……?
      冷汗慢慢爬满额头,身上的温度似乎也在一点点下降,婉灵没胆量继续想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坚定。
      接着,瞬间消失在原地。

      婉灵在茂密的林间极速腾飞,拨开碍事的枝叶,向着密林的最深处前进。
      没过多久,眼前景致逐渐开朗,空旷的视野中,浓雾弥漫,只依稀可以辨认出轮廓,为面前巨大的山谷增添了几分神秘。
      婉灵没有犹豫,迈步向前。

      阴森森的丛林,畅通无阻。
      越是往前,婉灵越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勇气正在一点一滴被慢慢磨灭。
      鬼谷的机关陷阱有多难以对付,她心中清楚。
      终于将仿佛无边无际的密林甩在了身后,空旷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间熟悉的木屋,橙黄色的烛光从小小的窗口中涌出,带着温度,驱散阴霾,暖了人心。
      婉灵调整了一下气息,走近。

      木屋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门上熟悉的纹路被磨得光滑,几道歪歪斜斜的刻痕静静地呆在上面,这还是那时年少无知留下的杰作。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

      屋中茶香四溢,袅袅升起的氤氲水汽模糊了视线,水幕中的老者闭目端坐,精神矍铄,面色淡然,没有半点被打扰到的惊讶和不悦,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目光落在老者面前的案几上,那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两杯腾着白雾的热茶。

      “师父……”
      婉灵行礼,心中疑惑只增不减。
      “婉儿来了。”鬼谷子睁开眼,示意婉灵落座,“近来可好?”
      婉灵抿了一口茶,是鬼谷中特有的野山茶,虽不比紫兰轩的雨前龙井,但那份清香淡雅,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江湖险恶,不比谷中轻松自在。”
      “婉儿终是长大了。”鬼谷子捻着胡子,笑。
      婉灵笑笑,没搭话,空气之中一时静得尴尬。
      “婉儿四方游历,可有什么收获?”
      新添一盏茶,鬼谷子又问。
      “弟子愚钝,没什么成果,疑问倒是攒了一大堆。”
      “有些问题的答案,注定要在寻找中找寻。”

      “师父曾言,万事无常,唯心而已。”婉灵顿了顿,声音中染上了几分委屈,难过得似是要哭出来,“可是我却从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会伤人的。”
      “我以为事在人为,殊不知命由天定。”
      “我以为我能助人一臂之力,到头来我却成为了他们陷入水深火热的原由。”
      “我以为我在救人,其实不过是为他们换了个更痛苦的活法而已。”
      “我以为我能做到,其实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我帮不了世人,也帮不了我。”

      婉灵想起因她陷入危机的流沙,想起被她连累使秦的紫衣公子,想起失去武功的那只乌鸦。
      她想起权利角逐中流沙始终如一的信任,想起公子韩非如明灯般的教导,想起那夜墨鸦送给她的糖糕。
      然后,她想起与流沙不得不各奔东西的如今,想起那场声势浩大的别离,想起那双罗兰色眸子中透出的坚定渴望。

      是的,她记得,她都记得。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痛苦,那些被她刻意隐藏的往事,此刻通通揭竿而起,卷土重来。
      婉灵忆着说着,心中悔恨愧疚疯长,声声如诉,字字诛心,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谴责,情绪逐渐低迷绝望,最后她竟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人生数载,不过得失。”
      “可是师父,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鬼谷子面色淡然,不愠不怒,却透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婉儿,永远不要怀疑自己。”
      “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得到。”
      “你的出现,是变数,也是定数。”

      婉灵愣愣地抬头,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仿佛疲惫的飞鸟终见陆地,仿佛迁徙的游鱼终归大海,仿佛沙漠中的濒死之人终于看到绿洲。
      坚定,而且满怀希望。

      “对了,你当年离谷匆忙,为师还未来得及给你出师之礼呢。”
      鬼谷子瞥了一眼她,心知点到为止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纠缠,果断换了个话题,道出了今日的第二个目的。

      婉灵的思路果然被拽了回来,她看着鬼谷子,有点懵。
      从来没听过鬼谷还有出师之礼一说啊?

      鬼谷子见她一脸茫然,不由抚须轻笑,起身从里屋请出一柄看起来无比朴素的长剑。
      纵然婉灵对剑不甚了解,却也能一眼看出来此剑非同寻常。

      “無影择主,自它上任主人去世,便陷入沉睡,而后流落江湖,几经辗转,终是到了我手,而后数载飞逝,然十年前你无意间的触碰,却令它忽然苏醒,剑鸣不断。”
      “故而,将它赠予你,也算是为师的心意了。”
      “师父……”
      “去吧。”

      鬼谷子摆摆手,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疲惫,婉灵鼻尖一酸,忽然有点想哭,她闭了闭眼,跪下身,认真拜了三拜,一如当初入谷时的恭敬。
      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婉灵看到屋内的鬼谷子,安详睿智,恍若初见。
      那是婉灵最后一次看见鬼谷子。

      婉灵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芒笼罩大地,带来崭新的希望和无畏的勇气。
      墨鸦迎面而来,婉灵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罗兰色的眸子,握着無影的手紧了紧,她听见自己说:
      “墨鸦,我们离开韩国吧。”
      墨鸦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说,“好。”
      婉灵颔首,越过他,朝屋中走去。

      “我们去哪儿?”
      墨鸦快走几步,跟上了婉灵,与她并肩。
      婉灵停了步子,眼眸微阖,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蓦地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朗声回道:
      “秦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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