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表哥当差记》奚山水

4、第 4 章

　　秦枫的脸皮一向不薄，说句难听的，他要是脸皮薄点，早就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儿，自打双亲过世，他跟莫小七两个，冬季进山打兔子，夏天入水捕鱼虾，实在过不去了，那就东家偷只鸡，西家盗个蛋，你说说，脸皮薄能下去手？
　　虽说脸皮这东西不算薄，但也架不住整条通达街老少爷们前来围观，这些人不仅围观，他还瞎打听，不仅瞎打听，他还会乱分析，然后流言归纳总结，估摸着就离洞房花烛差不远了。
　　“枫子，哪里找来的小媳妇，这等俊俏法。”
　　“枫子，你那表妹还有姐妹吗？”
　　“枫子，怎地不让你表妹出来帮帮忙？”
　　“枫子，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一张张刻满八卦的脸，急欲探知真相的脸，秦枫无语了，瞪着眼睛，盯着案板上的白面，呆了又呆，“莫大叔，哪里来的白面？”
　　是啊，前些天进山他怀里揣着的是红薯秧子高梁窝窝，怎么今天就变成了白面，莫大叔是盗了官银发了财，还是他饿糊涂看花了眼？
　　“老天爷开眼，那小金王爷也不知道哪条经搭错线，居然将赈灾粮食发了下来，虽说不多也够吃几天，每家每户还发了一两纹银。”莫久年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枫望天，还是一轮大太阳，如果他没看错那就是打东方升起，既然太阳没打西边出来，难不成这小金王爷让前几天的桑拿天蒸糊涂了？还是说这年头坏人也有了良心这玩意儿？要不然那就是他饿了发晕，意识不清连眼神也不好使了。
　　甭管什么理由，包子出了笼，秦枫怀揣着新出炉的包子找表妹去了。
　　莫大叔对于枫子消极怠工视而不见，对他的关怀表妹的行为表示无声支持，年轻真好，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把莫大娘骗到手的。
　　难得有白面包子，秦枫欢天喜地蹦进屋，正打算邀功，却看到柳梦瑶在哭，那眼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般。
　　白面的包子皮，里头裹着野菜馅，油水也不多，这灾年能有这等美食，秦枫吃了仨，还觉得不过瘾，可柳梦瑶捧着包子，哭的别担有多伤心，伤心到上气不接下气，秦枫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说些什么，都对不起她。
　　秦枫打小是被老爹拿柳条抽大的，这要说个上房揭瓦那是一等一高手，可哄小姑娘，还是个伤心欲绝的小姑娘，这难度系数不是一般大。
　　有些人你越安慰她越难过，比如说夫妻吵架，本来吵两句也没啥，外人你说两句，他说三句，没准拌嘴就成了家暴。
　　秦枫问了两遍，柳梦瑶没理他，光顾着哭，秦枫干脆坐一边看着，越看越觉得曹老先生有句话说的太对，这女人就是水做的。
　　等这姑娘再一次把小脸蛋搓成猴屁股，总算是开了口，“小金王爷开仓放粮了。”
　　柳梦瑶抽抽噎噎的话让秦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点点头：“是啊，开仓放粮不好吗？最起码蒙县应该不会有人饿死了。”
　　“你傻啊！他现在开仓放粮，等几天巡查使到了，我还怎么替爹告状。”柳梦瑶食指戳到秦枫脑门上。
　　秦枫揉了揉脑袋：“我说柳大姑娘，你才真傻，你怀里揣着的东西，摆明的可以扳倒小金王爷，你怕什么？难道蒙县的老百姓都是傻子，这点小恩小惠就让小金王爷收了去？”
　　柳梦瑶杏眼一睁，瞪着秦枫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扳倒小金王爷的证据？”
　　切，就那晚上你把个死人扒光搜身，还是我帮着埋的尸体好不好，我要是这智商都没有，那岂不是白痴？秦风搓了搓手：“你这丫头片子那夜将人剥光扒尽，若不是得了重要宝贝，你会跟着我来蒙县？说，你把宝贝藏哪里去了？”
　　演起这种登徒恶霸对秦枫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你看只要把脸部表情夸张放大，眼神带着邪气，配合手部动作，保管一般二般的小姑娘花容失色。
　　秦枫演戏演的不错，柳梦瑶配合的更好，一记大耳刮子扇到他脸上，然后两个人都傻了，说好玩游戏，怎么就动了真格？打人不打脸，这柳梦瑶居然连扇他两回，还都是右脸，这他奶奶真是不能忍了，秦枫拍案而起：“你这死丫头，居然又打我的脸，今儿要是不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表哥两个字怎么写。”
　　表哥怎么写柳梦瑶还没打算学，秦枫这耳朵可就被莫大娘滴溜起来了。
　　“好小子，别的没学会，居然学会跟自己表妹动起手来了，我今儿要不教训教训你，你能骑到老娘头上。”莫大娘是什么人，乃是有名的河东母老虎，手提擀面杖能把个莫大叔追出五里地，还不带喘气的，发起飙来，别说是桌腿，当年连小流氓的小腿都踹折过。
　　秦枫敢跑？除非是耳朵不打算要了，他下半辈子可不打算带着一只耳朵过活，一手抢救耳朵，嘴里也没闲着：“疼疼疼，莫大娘，有话好好说，您老要是看我不顺眼，让表妹继续来扇耳刮子，不用担心，就算明天我这脸不能见人，我都不带哭一声的。”
　　呵呵，这认罪态度莫大娘表示满意，教育几句就奔门外跟莫大叔显摆去了，其实秦枫挺想找条缝钻进去，莫大娘不仅是彪悍的大娘，她还有项副业，兼职大喇叭。
　　“枫子，你太不像话了，媳妇还未过门，怎么就能动手？”
　　“枫子，虽说你们订了亲，可是……枫子，你究竟怎么欺负她了？”
　　“枫子，干的漂亮，女人嘛，该管就要管，容不得她们放肆。”
　　秦枫更加惆怅了，他怎么就被几句大侠打动了心，招了这个么麻烦回来呢？秦枫啊秦枫，你英明一世，独独干了这么件蠢事，难道你脑袋真让那庙门给挤傻了？
　　秦枫耷拉着脑袋，在许家医馆足足被许大秀才训了一个多时辰，许大秀才借故论今，摆事实讲道理，秦枫，男子大丈夫需知礼仪，懂廉耻，否则岂不与禽兽为伍？枫子，你知道错了吗？知错就向柳家姑娘好生道歉，你跟她既有婚约，更要怜之重之。
　　秦枫羞愧无地，极其诚恳的陈述自己的错误，并深刻领悟到许先生的用心良苦，保证日后定能爱惜妻子，敬她如天，这才总算刑满释放。
　　秦枫光速离开许家医馆，许林见状，点头表示孺子可教。
　　头昏脑涨的秦枫此时迫切需要莫小七的安慰，莫小七何人，那是秦枫的铁杆战友，想当初，两人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一起嫖过……啊呸，秦枫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魔怔了。
　　十七岁的莫小七，瘦的跟竹竿差不多，浓眉下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说话的时候喜欢学着许秀才样，摇头晃脑跟只鸭子差不多。
　　好几天没见面，哥俩分外亲热，交流完感情之后，莫小七冲着秦枫挤眉弄眼，那笑容只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猥琐。
　　“我可都听说了，你小子行啊，这才几天没见，居然骗个姑娘回家，说说情况，这表妹是哪骗来的？是不是山里的小村姑垂涎你的美色，非要跟回来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流言这种东西的影响力绝逼是巨大的，莫小七和秦枫是什么关系，那是发小，那可是能穿同条裤子的死党，当然你也别指望从他跟里会吐出象牙来，秦枫可以不介意流言，可人家柳梦瑶是个姑娘，这种玩笑，还是少提为妙。
　　本来就在许秀才那里憋着一肚子气，莫小七也跟着起哄，秦枫心里已经非常不爽了，一巴掌扇到莫小七脑袋上，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我跟她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出于道义，顺手一帮的事情，到你嘴里咋就这么让人恶心呢？”
　　莫小七笑道：“英雄救美，按着老套剧情走向，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
　　秦枫已经懒得解释，以一种智障的眼光看着莫小七，虽然没有开腔，但话里话外不无乎就只有这一个意思。
　　莫小七也清楚自己在秦枫心目中的地位，毫无压力道：“不提这个，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手头紧不紧？”
　　对于一个常年在贫困线挣扎的穷人来说，莫小七这问题等于脱了裤子放屁，纯属多此一问。
　　“说吧，你这孙子又憋着什么坏主意，打算拉我入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秦枫清清楚楚知道莫小七肚子里有多少根花花肠子。
　　莫小七四下瞅瞅，贼笑道：“你知道小金王爷吧？”
　　这个名字对于蒙县任何一个人来说，四字成语，那叫如雷贯耳。提到此人，大家分别有以下症状：一种是骂骂咧咧型，对于小金王爷的直属亲属，表达出诚恳问候。
　　二种是咬牙切齿型，除了问候亲属，还需要加上诅咒这一技能，比如说希望小金王爷下个地狱，滚个油锅之类。
　　三种是冷漠型，老子有钱有粮心中不慌，管不了这些屁事。
　　四种就拍马型，王爷好啊，王爷妙，王爷美的呱呱叫，夸美了拍顺了，能不能给小人一个官做做？
　　以上四种，莫小七属于哪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