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表哥当差记》奚山水

3、认个妹子

　　一夜瓢泼大雨，到了次日，老天爷觉得雨露均恩这目的是达到了，得，咱打完收工。天上这轮大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热度，大有把人烤成人干的架势，加上地面水气未开，两相这么一夹，那滋味，乖乖，就跟泡在桑拿房里蒸上八天一样。
　　又湿又热且不说，加上一脚下去，整只脚差不多快要烂在泥地里，这种忧伤，在柳梦瑶看到秦枫迈着两条大长腿时，已经变成了愤怒。
　　“你不觉得这泥地很难走？”柳梦瑶分外疑惑，心里还鼓着一口气，自己这条破裙子，看着挺利索，拿泥水这么一糊，卷巴卷巴可以当拖把了。
　　秦枫牵着自己的爱车，那是头花白相间的瘦驴，神情无比得意，哼着山歌，轻松自在就跟春日野游差不多。
　　他心情不错，这趟进山搂了不少好药材，回去往许秀才医馆一送，先生估计得美成萝卜心里美，水灾就有时役，这些药材要都是能救命的，许先生心里美了，他和莫小七就会少挨几板子，这么一想怎么还有些小激动，难不成被先生打多了，自动自觉成了抖M？
　　“大侠你能不能走慢些，我这裙子实在是不方便。”柳梦瑶也急了，劈手就把裙子撕成两截，就势往中衣上一裹，得，改良成裤子。
　　秦枫见这姑娘脸上又是汗，又是泥水，造型也是分外拉风，不由乐道：“什么大侠不大侠的，我秦枫就是一个穷小子。你这样子进城也算安全，丑话先说到前头，你打算躲我家里，这没问题，可我那帮子邻居都是长舌妇，见我带个姑娘回去，估计打破脑袋，都要把你十几辈祖宗调查清楚。”
　　柳梦瑶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那不简单，就说咱俩是亲戚不就成了。”
　　亲戚，这理由勉强还算不错，秦枫认真思考片刻，微微一笑道：“小丫头，我看你年龄也没我大，那我就吃点亏，你当我表妹如何？”
　　表亲这种东西最好说，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随随便便扯上一圈，那就成了表兄妹，妹子暂时落难，寄居到表兄家里，这没毛病吧，指定没毛病。
　　“你想当我表哥？”柳梦瑶盯着秦枫那小身板，这小子瘦的风吹就跑，真能做自己表哥？柳梦瑶觉得不妥当，“不行，咱俩换换，我当你表姐。”
　　秦枫不满意：“小丫头，我个头比你高出半截，力气比你大，还帮着你埋了乌鸦大叔，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我是你哥好不好？还表姐？你真敢想！”
　　柳梦瑶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别看秦枫细胳膊细腿，抢起个人来真是不含糊，乌先生也确实多亏他帮忙才得入土为安，她想明白这些，立马叫了一声表哥。
　　成功获得妹子一枚，秦枫这心里美的直冒泡，打小就没个兄弟姐妹，这冷不丁得到妹子，瞅着柳梦瑶费力拖着两条泥腿缓慢前行，忍不住又问道：“你真不骑我这毛驴，有了它借力你也能省不少力气。”
　　许秀才这头驴虽说瘦是瘦了些，驴不驴鬼不鬼的，但好歹是头驴，驮个丫头片子那是绰绰有余，怎么这柳梦瑶死活就不同意呢。
　　柳梦瑶又一次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是怕把这驴骨头压断了，你看看它瘦成皮包骨，真压死了，怎么办？”
　　秦枫耸耸肩膀，拍了拍毛驴，语重心长道：“你看看我表妹多体贴，做为一头有思想和追求进步的驴，你一定懂得感恩图报。”
　　毛驴打个响鼻，拒绝跟这个智障交流。
　　柳梦瑶噗嗤乐道：“这驴真能听懂，真可爱。”
　　可爱？这头毛发干枯，秃噜着一层驴皮还摆出几分傲娇姿态的动物，居然会用可爱来形容？
　　事实证明这驴大概年老真成了精，得了柳梦瑶夸奖，直接咧出一嘴驴牙，生生扯着一记驴笑，没把秦枫吓趴下。
　　“表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带我回去方不方便？”柳梦瑶又问道。
　　必须方便，秦枫那是一人吃饭，全家不饿，俗称光棍一条，发小莫小七跟他是同病相怜，俩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三间大草屋，别说是塞个把姑娘，就是多来几个，偶老猪也能笑纳。
　　辰时三刻，两人终于进了城门，过了东街胡同，总算到了通达街，街面上行人寥寥可数，莫大叔蹲在自家包子铺前，正在鼓捣他那独轮车。
　　这莫家包子捕，原先生意还算不错，街坊四邻照顾着，老俩口的小日子也算挺美，自打蒙县遭灾受难，处加上小金王爷这混球搞三搞四，莫大叔也就干脆歇了业。
　　说是包子铺，现在别说什么肉包子，就是素包子都木有，顶多有些窝头高梁配上野菜就口井水，还别挑剔，就有这口吃的，且边上偷笑去吧。
　　秦枫扑到莫大叔面前，忙道：“莫大爷，我回来了，还有吃的没有，快饿死了。”
　　莫大爷头都没抬，指着独轮车道：“枫子，你过来给我看看，这车拴又坏了。”
　　这老爷独轮车可是莫大爷的宝贝，其精贵程度不亚于莫大娘，秦枫把驴拴好，拿手扒拉两下：“估计缺油了，你兑点油进去就没问题了。”
　　莫大爷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这年月油也不便宜，灾荒闹的物价飞涨，菜油就别想了，猪皮炸出的猪油他也舍不得用啊！
　　莫大爷一抬头就看到柳梦瑶，老头子啧巴下嘴，眼风扫扫秦枫，这小姑娘谁家的呀，瞧这姑娘长的有鼻子有眼，跟年画上的仙娥一样。
　　“枫子这谁啊？”
　　秦枫道：“哦，这是我表妹，我进山采药的时候碰巧遇到，她家里遭灾，没地方可去，我这不还空着一间房，让她在小七家里往几天。”
　　秦枫的解释合情合理，可惜莫大爷一个字也没信，“表妹啊，嗯，表妹好，表妹好。”莫久年何许人也，人老成精眼睛又毒，打眼就看出这两人有猫腻，既没点破也不挑明，意味深长向秦枫挑挑眉，那意思是，你小子甭给我这来套表妹的把戏，那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莫大爷挤眉又弄眼，表情过于丰富，秦枫担心他把自己脸皮扯抽了，又担心柳梦瑶尴尬，他轻轻拍了拍莫大爷肩膀，一脸语重心长道：“莫大爷，你要管理好你的脸部表情，本来年老色就衰，万一莫大娘嫌弃，你到时候可别哭。”
　　莫大爷脸皮果然不抽了，抬脚就踹：“混小子，胡说八道。”
　　秦枫这里没得到结果，莫大爷转头就奔柳梦瑶去了，两人讨论的问题索然无味，秦枫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也不知莫大爷哪要筋不对，非要问柳梦瑶父亲是谁，说不准两人还真亲，秦枫眼皮也不打架了，愤身起身，拉起柳梦瑶就走。
　　莫大爷多有眼力见啊，不错，枫子这小子还知道害臊，看样子八九不离十，忍不住拍拍秦枫，满脸欣慰道：“好好，我们枫子终于长大了。”
　　秦枫嘴角直抽抽，三步抢到房里，幸好莫大娘不在家，拽着柳梦瑶进了厨房，锅里还留了饭，两根玉米配两块红薯。
　　“吃吧，我们穷苦人家，没什么嚼头，你也别嫌弃。”秦枫递给柳梦瑶一块红薯，他自己舀了碗凉水，就着玉米，三两口吃的精光。
　　“哎，你这臭小子，怎地不给客人留两块？”莫大叔一记老拳锤过来，秦枫闪身一避，嘴里嚷嚷着：“什么嘛，你没看我把两块红薯都给她了。”
　　柳梦瑶尴尬一笑，“莫大叔，大……大表哥给我留着呢，您别错怪了他。”
　　莫久年嘿嘿一乐，伸手拧着秦枫的耳朵，将人拎了出来，“小子，这么漂亮的姑娘哪弄来的？”
　　“放手，放手。”秦枫揉着耳朵，没好气道：“什么叫弄来的，说了表妹。”
　　“滚你大爷的，你小子爹妈死的早，你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哪来这么个漂亮的表妹，你不说实话，是吧？”莫久年作势又要举手。
　　“真是表妹，这姑娘是我表姨的表姐他二大爷家的小姐。我进山采药碰巧遇上，她要进城寻亲，我就随手带她过来住几天，您想哪去了。”
　　莫久年让秦枫给绕晕了，没等他想明白，就见酸秀才许林施施然进了门，莫久年向来看不惯酸秀才那番书生做派，他指了指门外那头瘦驴，嚷道：“又来找你的驴，不在外头拴着呢。”
　　秦枫一见许林进了门，忙上前来，“许先生，你要的药材我都给带回来了。”
　　许林长的白皙清俊，又是秀才出身，很得通达街街坊邻里的敬重，许林看看秦枫，难得乐呵呵道：“我听说你表妹来了？枫子真是长大了，是不是莫大叔？”
　　秦枫满头黑线，我靠，许大秀才，你这嫡仙似的人物，怎么也有一颗八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