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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莫名之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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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林易跪在檀问寒面前,“弟子唐突。”
“何必呢。”檀问寒淡然道,“你与他们非亲非故。”
“裴子桓是我爱人的兄长。”林易抬起头,直视檀问寒,“他不能有事。”
“我又何尝愿意让他的弟子伤心。”檀问寒敛了方才那股今人生厌的贱气,屈指一下下叩着桌板,轻声道,“我又何尝愿意让那些弟子无辜丧命。”
“弟子可以……”
“你是他的弟子,我不会让你涉险。”檀问寒斩钉截铁道。
“师傅让师叔来,想必不是为了苟全我等性命。”林易知檀问寒唯李忘机为尊,便将自家师傅搬出来,希望檀问寒能明智一些。
“那小子说的事是那小子的,和你师叔有什么关系?别总拿他压你师叔!”袁子轩吹胡子瞪眼道。
檀问寒轻轻一扬手,袁子轩就赶忙闭上了嘴,“结界中的东西远比你能想象的要危险的多,云破,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我们……不能放它出来,一旦结界破除,就失去了约束它的力量。”他不能将此话明说,便只好当着那些人的面办个黑脸,让他们去恨“冷眼旁观”的自己。
“如果弟子有能让局部结界破除的方法呢。”林易恭敬道,“只让他们出来。”
“你要怎么联系他们?这方法需要两方丝毫不差的在结界两端交接,但据我所知,裴子桓的结界几乎是无敌的。”檀问寒此时对裴子桓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是极度赞赏。
“裴子桓的徒弟是灵体。”
“灵体……?”檀问寒蹙眉,似是没有想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袁子轩忍不住插嘴,“两个灵体之间有感应。”他鄙夷的看着林易,“这小子就是个灵体。”
“……师兄废了那么大劲儿封印你不是为了让你去当定位犬。”檀问寒不赞同,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颜子疏和裴子桓圆过房吗?”
林易怔了几秒后点了点头,师叔问这会不会有点……
却没想到更加那啥的问题还在后面。
“怎么圆的。”
林易:……
袁子轩:……
毫无存在感的哥舒二人:……
这个问题有些超标了吧!
林易面无表情,“弟子不知。”也不想知道。
“你去把颜子疏叫过来。”檀问寒显然想把这个问题刨根问底的问出来。
“师叔。”林易默然,“你才刚刚说他爱人必死无疑,现在又要问他如何与其圆/房,是不是有点过分。”
“……有道理。”檀问寒扶额,为什么刚才要装嘴贱堵死自己的路呢。
“师叔的恶趣味真的……”哥舒瑾小声对哥舒瑜道,“难以言喻。”
哥舒瑜脸庞泛红的拍了下哥舒瑾,让他闭嘴,光天化日之下一本正经的讨论别人圆没圆房这个问题真的是太让人害臊了。
檀问寒自言自语道,“圆过房的两个人之间也会有灵力感应。”然后他看着众人突然松了口气的神情,疑惑道,“你们究竟在想着什么。”
“没什么。”林易轻咳了一声,“我与裴昙也已经……”
这次换檀问寒神色复杂,“你们是师兄弟。”
袁子轩不在状态,“裴昙不是死了吗?”
“至少不是亲兄弟。”林易道。
袁子轩再接再厉,“你俩以前就搞上了?”
还没等有人有空回答他,房门又被一脚踹开,踹它的人和方才摔它的人一样,都是颜子疏。
颜子疏气势汹汹,手持一张纸片站到林易身前,恼道:“林云破,这是几个意思!”
林易不解的看着他,只见颜子疏不知念了个什么咒,纸片上的字浮在空中,渐渐变大,直到所有人都能看见它:
月朗星稀,师尊与其弟偷情于小树林。
檀问寒感慨道:“现在是亲兄弟了。”
不在状态的袁子轩气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子疏和林易异口同声,“别抢我的话。”
檀问寒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有办法了。”
然而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暴躁的颜子疏和阴沉的林易之间的火光肉眼可见。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裴羽枢看着裴子桓的伤痕,喃喃道。
“江浸月。”裴子桓咳了几下,气弱道,“我那样对他,他尚给我留了口气,已是恩尽义绝,就此揭过罢。”
“你遇见了他?他在这里?”裴羽枢咬牙切齿道,“他不是死了吗。”任江浸月是灵剑也不可能从淬剑池中逃出,任何剑,只要沾了淬剑池水,便是死路一条。
“我告诉你我的经过,你答应我,不去找他麻烦。”裴子桓道。
裴羽枢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点头道:“好。”
时间往前推一些——
裴子桓歉意道:“失礼。”
一地被扭断脖子的魔修尸体没一个起来回应他。
裴子桓来到溪边,无论是哪个阵法,皆要以水为命脉之本,他蹲/下身子,用手舀起溪水,只是手入水的那一瞬,他便察觉到,这水已经被不知何物污染了。
“别动。”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裴子桓心中诧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域,而他却能无声无息的步入自己的域……几乎是天方夜谭。
“举起双手,站起来。”那人又道。
裴子桓照做。
“别想耍花招,你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
“噗。”裴子桓听见这句,着实感到好笑,就连颜子疏都不会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阁下乃何方神圣?”
那人握剑的手加了几分力,裴子桓只觉脖子一凉,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齿的声音随之而来:“你别逼我。”
“我的命在你手里,又怎么能逼你呢。”裴子桓伸出两只夹住剑尖,灵力涌动,将其硬生生推开,道:“舞刀弄剑有伤感情,不如促膝长谈的好。”
那人还真坐下了。
“……”裴子桓只得陪他坐下。
那人带着面罩,声音也闷在其中,他道:“你当真不记得我?”
裴子桓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下,面罩夜行衣,就连剑都有一层黑雾裹着,这要是能认出来,怕是活见鬼。
“当真。”
这两个字仿佛触及了那人的某个开关,只见他突然跃起,剑气直直袭向裴子桓,裴子桓只得御水为盾,一攻一闪间,两人已对峙数十回合,裴子桓找准时机,将其面罩一掀而下。
战斗之中最忌讳分心,那人便趁他怔神之际卡主他的脖子将其按在树上,柔声道:“主人,我回来了。”那人俨然是裴子桓以前的佩剑——江浸月的剑灵。
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种话裴子桓当然不会说,他只是脑海中空了一瞬,便找回熟悉的笑容,“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已被我扔进炼剑池,变成一堆废铁才对。”
“没错。”江浸月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道:“为了你,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从地狱爬了出来。”
“……有劳。”裴子桓发觉自家佩剑比之前更加的神经质了。
“我哪里不好?你要如此对我,裴暮。”江浸月松开手,搂住他,小声道,“练剑池好烫。”他至今难以忘记那能够燃烧灵魂的炙热,放他灵魂即将被燃烧殆尽时,脑海里剩下的只有裴子桓。
“因为你是邪剑啊。”裴子桓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道。
江浸月一把将他摔到地上,“我是邪剑?!我一心护你,你却认为我是邪剑!我哪里不如那个人类?!”
裴子桓也不急,就地坐起,不急不缓道:“要怪就怪你太聪明,太通人情。”
江浸月怒极反笑,几招袭向裴子桓,裴子桓也不多,硬是抗下他所有剑式。
“你怎么不躲!”江浸月双目赤红,嘶吼道。
“我欠你的。”裴子桓见江浸月已然疯魔,便知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让他解脱,就又一言不发。
江浸月胡乱使出一套剑法,他本是裴子桓的佩剑,从开灵智起从未离开过裴子桓,几乎要成为第二个他。
“浸月。”裴子桓见他越发不对劲,“你先冷静些。”
江浸月看着满身血迹的裴子桓,终于停下了手。
“浸月,你是想杀死我吗。”裴子桓垂眸,江浸月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裴子桓趁机夺过江浸月手中的江浸月,对准江浸月背部,用力捅下,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那部位,恰巧是江浸月的剑丹。
江浸月难以执行的看着他,裴子桓将剑拔出弃于一旁,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将江浸月缓缓放下,温柔道:“好孩子,去死吧。”
江浸月看着裴子桓无一丝留恋便离去的背影,这才察觉,方才至始至终,裴子桓都没有真正留意过他一秒。
是了,他主人的性情他最该了解不过,弃了,便是弃了。
“你在讲鬼故事吗。”裴羽枢将裴子桓衣服拉好,满脸匪夷所思,他是亲眼看见裴子桓将江浸月扔进练剑池的。
“我也希望只是个故事。”裴子桓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和江浸月怎么会如此……”裴羽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自江浸月毁了后,裴子桓再也没有过佩剑。
“江浸月啊。”裴子桓捂着腹部,闭上眼道:“他是诱导你入魔的导火索。”
“哈?我入魔不是因为师兄吗?你别逗我。”裴羽枢感觉事情更加匪夷所思了。
“你也知道,江浸月是个很聪明的剑,他开灵智很早,和我形影不离,自然知晓我所知道的一切。当年我对他颇为信任,也没有瞒着他什么。早在林易出事前,江浸月就已经蛊惑了你的佩剑,导致你在使用它时会一点点被魔气侵染,所以你才会那么容易入魔。”裴子桓停下来,咳了几下,继续道:“我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江浸月已然步了邪道,他本是仙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堕落,便只能……”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过是一个情字。”裴子桓罕见的冷哼了一声。
裴羽枢感觉还有些更深的东西裴子桓没有告诉他,便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穷追不舍。
裴子桓实在没有多余力气去应付他,他方才经历了心灵上的两大巨槛——一是弟弟死而复生,一是疯狂如斯的江浸月,他再次手刃了他,本就对江浸月怀有极大愧疚之情,毕竟二人曾经亲密无间,只是这种情绪不能表达出来,不然他也就不会呆呆站着任由江浸月打了——简直是身心俱疲。
“我睡一会儿。”裴子桓疲惫道,“等夙白回来了叫我。”
“好。”裴子桓乖巧的坐在他身边,待感到裴子桓熟睡后,他想要四处走走,却在站起来的那刻发现裴子桓正牢牢抓着他的衣角,似是怕他再度不见一般。
“师尊——”薛夙白的声音远远传来,裴羽枢从打坐状态中清醒过来,正准备叫裴子桓,却发现他已经醒了。
看了眼时间,一个时辰不到。
“怎么了?”裴子桓哑声道。
“你在休息?人我找齐了,死人也都做了名单,外面那些家伙坐不住,开始闹腾了。”薛夙白看了眼裴羽枢,一扫初见惶恐模样,多了几分傲然与轻视。
“扶我起来。”裴子桓道。
薛夙白裴羽枢一同伸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薛夙白自觉收手。
“……”裴子桓扶着裴羽枢的手站起来,身形晃了一下,又定住,似是比休息前更加糟糕。
薛夙白也看出了端倪,裴子桓怕是不想让他担忧才没有告诉他,他问询道:“要不我去处理?”虽然那这个弟子一个个趾高气昂很难伏管,但他不介意使用暴力镇压。
“你和思慕辛苦了,去休息吧。”裴子桓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能照顾好兄长。”裴羽枢冷然道。
“呦,某人要不是马后炮,师尊也不会如此狼狈。”薛夙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身后不必身旁不是?在身旁当徒弟的不尽心,在远处当弟弟的也没办法不是?”
“啸霜宗穷山恶水,果真只能出你等牙尖嘴利花拳绣腿之辈。”
“百印谷人杰地灵,不是照样出了个你吗。”
“都闭嘴吧。”裴子桓哭笑不得。
两人一同闭嘴,但眼中都写满了一句相似的话:
离我师尊远点/离我兄长远点。
裴子桓不动声色的走在两人中间,将其隔开。
看来返魂后躯壳年龄对魂魄的影响也是蛮大的……不然裴羽枢怎么会和一个孩子争宠?
“李潭,你去哪了?”燕且歌看见他们出来,扔下小姑娘不管,颠颠颠跑到裴羽枢身边,拉着他的衣服不放手。
“师兄让我找谷主有些事。”裴羽枢拿开他的手,“怎么了。”
燕且歌神色有些异样,小声道:“我们先离淮衍君远一点吧。”
裴羽枢这才感到这里怪异的气氛,皱眉道:“究竟怎么了?”最近的人们说话怎么都爱拐弯抹角的。
“那边。”燕且歌指了指一群聚在一起的黄衣弟子,裴羽枢说着他的手看过去,那家服……好像是蜀中林家的。
“林家?”裴羽枢不太肯定的问。
“嗯,”燕且歌趴在他耳旁说悄悄话,“他们都说这是谷主故意的,尤其是林家,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离他远一点也好。”
裴羽枢无语,当着裴子桓的面窃窃私语,显然是不想让他听见,那话题一定就是关于他的,而且必定不是好话……做的这么明显,真当自家兄长伤的是脑子吗。
“你去吧。”裴子桓对裴羽枢道。
“唔。”裴羽枢不情愿的拉着燕且歌回到弟子堆里,特意挑了个里林氏弟子近的地方,想找机会问几件事,却不曾想他们刚一坐下,林氏弟子就主动凑了过来,问他道:“你们是大少爷的师弟吧。”
大少爷……?裴羽枢用眼神询问燕且歌,啸霜宗里能称得上是少爷的也只有他了,燕且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大少爷……是哪位。”裴羽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林家大少爷,林易啊!”那弟子看怪物一样看他,“大少爷没跟你讲过,他是林家的吗?”
当然没。裴羽枢腹诽。蜀中林氏也算是小有名气,但他一直没有把林易联想过去,林易也没有提过自己是出自那个林家的。
毕竟自己家就是修仙世家,干嘛还要舍近求远,到啸霜宗去问道呢?
“大少爷啊……”那个弟子叹了口气,“我叫林近,夫人让我遇见啸霜宗的人就带个话,让少爷家祭时务必要回家。”
“怎么从未听师兄提起过。”裴羽枢托腮道,“看来你们不怎么亲近。”
林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哈哈哈,我也不太清楚,夫人就让我带话来着。”
裴羽枢不以为然,对林家的好感几乎为零,问问题的兴趣也没了,他刚想拽着燕且歌离开,林家堆里却站起来一个人,指着裴子桓就骂道:“裴暮!你个虚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