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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消失的金色飞贼(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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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坐不住,寻隙就溜到竞技场撒野去了。而鼬则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听他很久之前有过交际的同世代教师桂小太郎讲述妖精叛乱的血腥历史。他留意了下课堂学生,这节课是格兰芬多是和赫奇帕奇一年生合上的课,并没拉文克劳,以及斯莱特林。
“没有拉文克劳的一年级后辈,略遗憾呢……”
鼬对这堂课的评价是“最出色”,并非他引诱神威听课的托词,而是桂真能用身临其境的参与者视角,将这个冗长错综的故事如直白的童话那样剖出,即便是一年级的孩子也能产生极强的脑补代入。
这场源自十八世纪的独立烈火,势若燎原地燃透了一百年的魔法史,也贯穿了高低年级的魔法史始终,战火中拧出的油脂还如血琥珀一样剔透地保存并佐证两个魔法族群的仇视。且那余烬延宕至今,仍旧烫得巫师们心有戚戚。
桂甚至认为:“除了赢了政治,巫师输了一切。”几百年的纠缠,百年的激战,让巫师们深刻而痛苦地咀嚼着经济、艺术、文化、科学,甚至是魔法层面的全方位失败。
其中最让巫师感觉悲痛的是,19世纪妖精解放前线的空前活跃,掣肘了巫师社会发展,一直占领着自然科学高地的巫师们,竟让麻瓜在工业革命后在自然领域的探索上扳回一城。听说元素周期表挂在霍格沃茨教室的那一天,炼金术教授都哭了。而那时正是巫师界散花痘大爆发时期,无数顶尖的巫师头脑都被病毒侵蚀到记忆丧失,无数先验的课题都被迫终止……
当然这是个开放的课堂,也有很多具有独立思考意识的高年级学生持相反意见,他们认为正是这种失败反证了巫师压制妖精的正确性。如果任由妖精渗透而不加干涉,巫师乃至人类的福祉都可能受到更深层次的控制。他们据此还给妖精取了个代称,名为“魔法的肿瘤”。
“它们,是的,我不会用‘他们’称呼它们!它们是一群放高利贷的资本家,它们控制了古灵阁,掌控了巫师经济命脉;它们在轻工业、制造业上有绝对的话语权,这种话语权还带偏了我们对艺术的界定,认为只有妖精才能制造‘美’的物质;它们的魔法也极为可怕,是一种不加约束的失控的力量。当然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妖精的银器’这种可以带来毁灭的物质。巫师的高贵在于会用魔杖来自律和自控,而它们只会无底线透支宇宙守恒的能量。”
鼬笑了,说这话的是汉库克,这话很斯莱特林。如果身为主席不该有纯血的种姓思想,那么对妖精则可以无情批判了。而且作为一个印度教徒,她会流露出对自然的迷恋,对代表文明进步的工业化持怀疑甚至鄙夷态度。只是印度教是世界上最混乱和矛盾的宗教,鼬也时常担心这位好友的三观某天会紊乱。
桂道:“但我从你口中却只听出了巫师对比自己更优越的生产力的恐惧。”
汉库克道:“我并不认为抢跑得到的速度是胜利,我并不认为竭泽而渔掠夺的物质会带来富裕。我对‘生产力’有自己的认识,我觉得那就是控制。而麻瓜越来越像妖精,他们的控制总是带来更大的失控,把世界搞得更加糟糕——我甚至怀疑妖精控制了麻瓜文明的发展,将很多研究成果透露给了麻瓜。你看现在的他们,都对所处的环境有天然的敌意,总是苦大仇深地看待世界。这是被自然抛弃后,他们灵魂表现的戒断反应。”
“那么你是否认为,宗教或者神秘主义,可以代偿这种戒断?以超自然的‘可能降临’来弥合自然的‘注定分离’?”鼬没看到人,但听声音和内容就知道那是蹲在某处的鹰院学弟L。
“当然。神即是自然规律的象征。神的超验性足以包容和填满人类受到的一切冷落,包括求而不得的空欢喜。有信仰的人总是幸福,冥想和祷告是获取幸福的途径。”
汉库克说完,她身边的蛇院学霸夜神月却异议:“呵呵。哪有这么多渴望温情脉脉的软骨头(鼻涕虫)?人类通过百万年的进化,其理性早已成为另一种‘生物本能’,才不是还没断奶的婴儿,一味寻求自然母亲和神祗的拥抱。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最幸福没有烦恼,一种是拜倒在宗教下自甘殉道的活祭,他们有极强的归宿感;还有一种是集权国度被制定了未来的群氓,他们有极强的使命感。但这是幸福么?是蠢得麻木到丧失了痛觉,才把这种具有杀伤的触碰当成爱抚,继而擅自冠名为‘幸福’。”
“月哥你们不要歪楼啊!”是鸣人跳了出来拜托道:“说好的精灵叛乱呢?你们这群高年级学霸为什么都来上我们一年级的课,这课已经不是被带偏了,而是被带弯了啊!还好鼬哥没回来,不然这课要弯成鸣门卷!”
鼬听后一笑,心想哪能啊,他上课一向低调——嗯,事实上他比神威上的课还少。
月合上笔记本说道:“最先带偏的肯定不是我。”
桂有些抱歉地朝一年级的学生笑笑,并以求知的语气请教汉库克:“我很想知道,你觉得巫师和妖精那两种有冲突的‘控制’有何区别?”
“任何控制都是为了让自己获取安全感和存在资料。要说两者区别,巫师更像是在建造房子(不动产),他熟悉房内的一切摆设,所有的功能,这座房子给他无尽的安全感,他可以在此安心地进行心灵探索,这是一种因控制而控制的状态。而妖精则在建造船(动产),它虽然熟悉船的一切功能,却唯独不熟悉方向,这种随波逐流会给它们流离感,它们只能靠无尽物欲来镇压内心波动,这是一种努力控制但实际失控的状态。”
“嗯,内向控制和外向控制么?或者降维控制与跃迁控制,陆地文明与海洋文明?社会主义与……”
“好吧。以我个体的渺小,我知道,我不能从我的信仰喜好上武断地判定孰优孰劣,我承认(让步)这两者都互有优劣。但我认为对会导致失控的妖精加以约束是必要的,它们是非理性智慧生物。所以我认为妖精叛乱理所当然该镇压,妖精应该受到巫师的控制,被驯养拔除獠牙。我们比它们能更好地利用它们的能力,造福世界。”
还不待桂提出看法,鼬看到狮院一个戴着草帽的一年级学生站了起来,和汉库克争锋道:“为什么!巫师、妖精、小精灵、狼人、巨人、人鱼、马人……纳兹你说什么?哦,对,还有龙!神奇动物们!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控制?那些和巫师不一样的生灵难道就应该被巫师驯化成那座房子里的家畜或者家具吗?不要为自己的排除异己找出温柔又冠冕的理由。如果我生而为妖精,我也会抗争到底,很简单,这才不是俯瞰视角下的控制啊,这仅仅是赤脚站在世界上的生灵应得的自由啊!”
课堂被掌声和小狮子们的叫好声打断,桂和汉库克都笑着鼓掌,只不过汉库克依旧用她那俯瞰姿态的礼仪来欣赏这个一年级的矮个儿小子。
“蒙奇·D·路飞。”鼬认得这个草帽小子,好友艾斯经常提到这个弟弟。今日一见,果然颇具乃父之风。
汉库克笑问路飞:“那你觉得怎么处理两者的矛盾呢?”
路飞想也不想就说:“大家一起造一座可以航行的房子吧!不管信仰如何,不管种族如何,大家一起走向大海!嗯!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好好好。”汉库克这话不置可否,倒像是前辈对后生的宽容,也像是在保护热血少年的梦想不这么快被现实否定。
路飞似乎看懂了汉库克的敷衍和高年级“小孩子就是天真”的嘲讽表情,严肃道:“我可不是在不切实际地想象,我认为这是可能发生的。现在魔法界不是有这样的趋势了么?有一个豪族,释放了所有家养小精灵,并在魔法部上积极为妖精谋求魔法议会席位。”
很多人都惊讶道:“什么?”
“彭格列!魔法界唯一没有一只家养小精灵的豪族。对,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在你们眼里彭格列不过是一本行走的《黑历史全集》。要不然让纲吉为你们普及一下这段长达百年的平权运动。”
鼬看到一个有着琥珀般清澈眼神的瘦小男孩被众人用眼神拎了出来,因为过于不安,他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抚摸魔杖。而那魔杖鼬认得,彭格列嫡系才能拥有的传承魔杖。
“一百多年前,校长……不,我是说我们家族的一个少年,加入了妖精解放前线,为了解放被压迫的妖精和巫师作对,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不知道少年是出于正义还是叛逆,愿上帝原谅他。黑暗时期,彭格列是最先投降的大家族,也劝说妖精们投入神秘人麾下,我不知道妖精们是否臣服,但我知道彭格列再次给魔法界带来了极为恐怖的灾难……”
纲吉轻轻地咬着嘴唇,在普遍的恨意和耻笑的表情下深呼吸,抬头道:“但我无比自豪的是,战争结束后,上一任首领,他解放了全部的家养小精灵,并且撰写了一系列恢复妖精人权的提案,希望巫师能和妖精彻底和解。直到今天,彭格列仍然在努力实行他的遗愿。当然很困难,因为即便是学校,大家对妖精的看法也是分化严重,更何况,我们是彭格列……我想,我想……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也会和他一样……”
鼬笑着看那小家伙的反应,他最后的话是看着桂才能有勇气说出来,而桂也给了他一个亲吻作为奖励:“无论如何,他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我希望你也能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彭格列首领。”
“彭格列,呵。千年的狐狸早成精,真是可惜了如此剔透的孩子。里包恩拒绝德姆斯特朗校长一职的任职邀请,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孩子么。看来蛤蜊们是真的已经无法再一次承受‘黑珍珠’的降临了。”
鼬没再注意银幕上即将完结的授课,只是沉思。能把枯燥的魔法史上成雅典学院的热闹,鼬欣赏桂这种开放式探讨,以及绝不好为人师的谦逊。若不是最后彭格列的声音冒出来让鼬不快,这节课就完美了。现在的鼬,想的问题可比那些随意发散的课堂辩论更难以理解,似乎只要从快速进行思维发酵的脑中提出一点信息,就能让人闻之则倒,醉得迷糊。
“哟,忍者小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调谑语气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耳畔蜇入,鼬一惊,寻声定睛便正对上了一只红色鼻子。几乎呼吸相交的距离,彼此命门尽在拿捏,让鼬一时没能妄动。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他竟全然不觉?他自信对环境的洞察力仿若本能般无需刻意,更何况现在他尚披着感官异常敏锐的忍者角色。
眼前的红鼻子后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晰的小丑笑脸。有着一头蓝色头发的小丑饶有恶趣地将忍者全身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变态目光舔了个遍,然后伸出舌头咬住,吐出含糊不清的发音:“你看起来很好吃。”
变态得毫无创意,这倒让鼬有了游刃的余暇。忍者未退一步,只淡定道:“你是谁,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这个小丑角色原来的主人给它取的名字是巴基,请你务必相信,在这张轻薄的假象下,藏着一张足以颠倒世间的面容。在你的小男友离开时,我就代替他守护在你身边了。”
忍者没有否认“小男友”的推测,在变态面前,永远不要承认单身,否则就是引诱了。引诱这个浑身破绽但绝对密不透风的人,鼬的好奇心还没有高到可以偿付浪费的精力。
“你的气息真是太好闻了——是那种,密不透风不留一丝气味的无视。”小丑伸出手拖住忍者的下巴,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不招惹很是招惹。”
忍者竖起一只手指挡开了轻薄:“啊,对变态是不能有任何策略的。我可以打你么?”
“很抱歉,这里是禁战区。战斗的痛觉接收只有10%,那真是如同爱抚一般的颤栗。但是,另一种姿势的战斗,痛觉接收却能高到80%,要试试么?更深更狠,伸缩自如的疼爱?”
忍者没有再说话,只是朝小丑的怀里倒去,在触及到小丑的身体一瞬,化作一阵影分·身烟雾。待烟雾化开,小丑略觉失落的眼睛又燃起了亮光,他看到那忍者并没离开,而是坐到了第一排,和那魁梧的黑胡子为邻。
蒙着脸的忍者回头看了眼小丑,小丑立即意会那意思:“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招惹了,那就惹个你不能惹的人。”
五大三粗的黑胡子团长看到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毫无讶色,倒是以一种并坐了几十分钟的熟会的语气交换听课意见:“这个教师,很笨啊。”
“为什么这样说?”忍者观察着黑胡子,巨人血统的身材,满脸横肉的熊脸,一口残缺的牙齿,底气浑厚的粗嗓,十个手指都挂满指环的原始岛屿审美……每一个角度都像是盾牌,把任意好感都能霸蛮挡开。
“笨是他的角色定位。但他在上课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得笨,反而浑身都发着让人无法转睛的光,那就真是笨了。”
“大概是让他变笨的人已经离开观众席。不过,这样肆无忌惮地发着光,也有好处,不会吸引变态。”忍者说完,侧过脸看着再次坐在身边对他痴汉笑致意的小丑道:“对吗,变态小丑先生,你根本不会看那样的美人一眼。”
“是的,我还是喜欢你这种,韬光无欲的扮相。总觉得,这个角色后面藏着的,也是个如此气质的人呢——满腹寡廉,面目寡欲。”
“哈,真准。”忍者把目光转移到黑胡子身上问小丑:“那么这个海盗大叔角色后面,藏着的是什么人呢?”
小丑挑眉,咧嘴笑答:“故而识者,不可耽于声色幻影,而造作无数业因。因因循环,轮转三界,不得出离。呐,对吧,团长?”
“幻影旅团的得名竟是《金刚经》,这反讽倒让我长见识了。”意料中的无果之问,忍者对黑胡子告辞,小丑却拦住他:“你以为凭你的忍术可以从我身边逃走吗?不管何种遁术,都不得出离哟。”
“是么。再见。”忍者消失得彻底而无解,黑胡子对小丑斜目一瞥:“那么,我也下线遁了,再见。”
一连三天,忍者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座学习视频放映厅上一年级的魔法史,而他出现在座位上时,左右两个位置一定是有人的。第四天,黑胡子团长和小丑巴基都没到。在鼬单独听完大半节课后,接到神威发来的讯息:“我不是团长了艹皿艹 !!!”
这在鼬的预料中,刚想安慰,神威又直接语音吼道:“我要和你绝交!你怎么不拦着我!你怎么不告诉我实话!我的亲娘咧!那网管竟然被幻影旅团挖去,一挑三,神之段位的神枪手江户川被一路射上天,二十秒都没撑到!春雨第七军团团灭!那江户川简直是死神小学生,移动的火葬场啊!”
鼬只道一字:“哦。”关闭语音,回头打招呼:“团长,你来晚了。变态小丑呢?”
黑胡子豪爽落座:“抱歉,外面下雨了。我们刚才处理了一点小事,小丑巴基去调戏一只兔子,结果被咬死了。现在课讲到哪儿了?”
淡淡地看了黑胡子倚在墙角那把某前团长的伞一眼,忍者道:“狼人行为准则。”
“对了,最近我得了一只兔子,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哦?让我取?嗯……那就小呆毛吧。”
“不错的名字。作为报酬,我送给你一个戒指。”
黑胡子伸出十根手指皆戴满戒指的臃肿大手,取出一个嵌着中文“朱”字的红色戒指递给忍者:“今天的战利品,复活戒指。可以复活任意角色,并恢复角色至战斗之前的一切状态。”
“时空间魔法。”忍者接过戒指端详片刻,戒身微雕着代表复活的朱雀鸟凤凰,道谢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可以回溯时空,不论在游戏还是现实,都是极其罕见的能力。
魔法史课结束后,忍者起身,指着墙角的伞对黑胡子道:“外面下雨,能把这伞借我么?”
“当然。小丑不在,你终于可以脱身了。”
“谢谢。希望还能见面。”
“期待如此。”
忍者拿着伞走出放映厅,门口遇到了正舔着笑唇朝自己走来的变态小丑。忍者竖起右手,对小丑目光迅速聚集的地方无比了然。
“团长送我的。”忍者拉下面罩露出笑脸,与笑容更为兴奋的小丑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