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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六章 纠 葛 ...


  •   清明过后,院中的各种花草也开始生机盎然的竞相生长了,深绿搭配着浅绿,淡粉映衬着绯红,碧色掩映着赤色,朱影摇曳在青黛中,明媚的流转,像一幅山水画,美丽如斯,让人沉迷。

      紫离紧握着手中的一封信,迅速的穿过长长的回廊,却在紫纱轻荡的窗前慢下来,每次走到这里,身上就会无形的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那个天生残疾的人,身上独具的高傲冷厉的气势从来都令人震撼折服。

      向前轻移几步,透过开着的紫檀木雕花的窗,清风拂过房内,氤氲的紫纱轻轻扬起,紫离看到那个轻袍缓带地紫衣公子有些疲倦的靠在座椅上,长长的羽睫下一双狭长的凤眼半睁半瞌,隐隐闪着不知名的幽光。

      紫离低头看看手中的信,一时竟有些不忍心去打扰他,公子他很累了吧,前几天一直马不停地的从千里之外的乾州赶到姑苏城,沿路还办了一些事情,这几日公子也是一直在劳心劳力的处理着四方而来的各种公务,还要随时注意姑苏城的一切动向,好几夜都没有休息了,怕是真的倦了吧。

      这个鹰一样阴鸷诡黠,花一般潋滟魅惑的男子,虽然身体有着残疾,可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人,都忽略了——其实这个惊才绝艳、拥有着天生王者气势的人其实是一个残废。

      这几年,他跟着公子身边,亲眼见识到那人——用极其冷酷的手腕,周旋于权力阴谋与江湖争霸之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用决胜千里之外的计谋,轻松的摧毁一个又一个不肯臣服的世家帮派,覆手为雨翻手云;那般的强悍与凌厉,令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绝对的权威与天生的霸气之下。

      他很会杀人,因为他很会用人……很多时候,他只要一句话,就有人不顾生死的去完成那个指令。

      “进来。”忽然的,房内传出冷冷的声音。

      紫离无奈的勾起一丝苦笑,一直都知道,公子的直觉异常的敏锐,想不打扰他都不行啊,“公子。”紫离走进房中,在门口跪下。

      “起来吧。”瞥一眼来人,紫衣公子脸上勾起一丝微笑,似乎有些自嘲,“什么事?”

      “齐护卫飞鸽传书送来捷报,一举攻破漓江十七水寨中的十寨,并且发现了大量的财宝,询问公子如何是好?”紫离躬身回禀,上前几步,递上了书信。

      紫衣公子伸出长袖下修长苍白的手指,两指轻拿过书信,十指轻弹,信封口处的火漆应声而飞,拿出里面薄薄地信纸,静静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眼色就变了,变得有些迷离,本来就带着妖异女气、美丽不可方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的玩味,许久才作出回应,“分出一些来给漓江当地的居民,剩下的让紫韵去收缴吧……”

      “是。”紫离欠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在门口却和疾步而来的紫涧擦肩而过,看到紫涧一脸惶恐,心中隐隐一阵不安,怕是还会有什么事吧。

      紫涧刚一入房,立刻曲膝跪下,“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请公子责罚!”

      紫衣公子轻轻看着属下,微微皱眉,冷语问道:“何事?”

      听到公子如此冷漠的声音,紫涧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回公子,云轩公子他……”说到此处,紫涧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没有回泠风公子身边。”

      “哦。”紫衣公子松开手中把玩的紫衣腰带,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下,轻问道:“你没有把他送回去吗?”

      紫涧额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却不敢伸手去擦,“回公子,属下把云轩公子送到了岸边,可是在泠风公子和烬阳公子出现之前,一个小丫头把云轩公子带走了。”

      “小丫头?”紫衣公子微微挑眉,“谁家的小丫头能从你手上把人拿走?”

      此时紫涧脸上的冷汗已经沿着下巴,滴落到地上,“回公子,跟着那小丫头的还有两位蒙面女子,看身形武功似乎不弱,手下不敢贸然出手,只得一路跟踪,跟到城西一处叫‘暮语园’的院子,属下看到那三人进去了。”

      “然后呢?”紫衣公子眼睛里又无法明了的神色,似乎在仔细听,又似乎心不在焉。

      “属下……本想进入院内看看,但是……”说到此处,紫涧脸上一阵痛苦之意,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左胸之处,他的手一阵痉挛,腕上的青筋根根暴出,额间的冷汗流的更甚了。

      看着属下的样子,那紫衣公子也不关心,只是微微挑眉,“受伤了?”却得不到回答,微微转头,就看见紫涧死死咬着唇角,一缕缕暗红的血一丝丝的从他嘴角渗出来,将身体缩成一团,似乎在努力忍受腐心蚀骨的痛。

      然而在看见紫涧如此痛苦的那一刹,紫衣公子绝世的脸上却忽的洋溢起淡淡笑容,那是及其玩味的笑意,似乎发现了什么及其好玩的事情,举起手轻拍两下,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入,单膝跪下。

      “把他送到紫颜那里去。”淡淡地吩咐一句,便转过轮椅向室内行去,轻轻地室内飘出一声轻笑,隐约夹杂这一句话,“这次来姑苏城,可真的没让我失望,惊喜,还真是多呢……”

      那两个黑衣人架起毅然昏迷的紫涧,利落的消失在门外。

      ※ ※ ※ ※

      夜深如墨,庭阶寂寂。

      天上那一轮似圆若弯的明月被乌云吞噬后,此刻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中一丝微微的凉意飘进房间,隐约还夹杂着淡淡地的花香。

      云卿静静地伫立窗前,望着园中亭子檐角上的的缓缓下流的雨,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顺着青瓦流泻着,滴在青石板上轻轻地在地上绽出了奇异的水花,迭出四分五裂的光芒。

      良久,面具下的黛眉轻轻的蹙起。

      顷刻,借着隐隐的月光,看到一袭白衣出现在雨中,少年轻身纵跳,跃出墙外,转眼消失在重重雨帘之中。

      暗夜里似有星星坠落水面的声音,叮咚一声,仿佛坠入了空荡的夜里,回旋出一道道无声的波来。

      面具下,嘴角微微勾出弧度,伸手拿过窗边挂着的轻纱斗笠,系好白色的绸带,轻身从窗户跃出去,足尖轻微触及窗外的积水,无声无息地晕出一圈圈涟漪,转眼间便也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 ※ ※ ※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哪。”望着窗外花草间隐约滚动的若翡翠般晶莹的水珠,房内坐于轮椅上的紫衣公子微起薄唇,吟出一句诗。

      房门轻轻推开,一个白衣少年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紧接着两道清光一闪,两并寒气逼人的利剑已经贴上了少年的脖颈,而那少年只是沉稳木然的看着紫衣公子,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表情。

      紫衣公子转过头来,撇过一眼,只是淡淡的对那两个不知怎么出现的黑衣人拂手:“你们下去吧。”

      “是。”两个黑衣人应声之间,如出现时一样鬼魅般的转瞬不见。

      静静地看着少年,紫衣公子嘴角勾出一抹略带惋惜地笑意,“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看到面前没有的反应的少年,紫衣公子自顾自的说道:“上次忘记告诉你了,陌生人的酒,可是不能随便喝的。”

      调侃过后,紫衣公子将手指置于桌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玉碟中轻轻点起一点朱红,然后举起手指在空中迅速的画着什么,顷刻,他的指尖竟隐隐有幽幽冷光闪现,在满是紫色的纱帐中仿若鬼魅的磷光。

      然,似乎感受到什么,紫衣公子面色忽地一变,微微秀气的眉梢深深颦了起来,指尖的冷光慢慢的熄灭,他兀自凝神盯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指尖一会。

      顷刻,紫衣公子忽地轻笑出了声,“朋友既然来了,就请出来相见吧。”

      话音刚落,满是紫光流转的房间中又多了一袭白衣,这个人全身都是素白的,白色的斗笠,白色的衣衫,白色的腰带,白色的靴子,清风拂过,斗笠下的轻纱微微扬起,借着房间内闪烁的烛光,依稀也可见得那张白如玉的脸,只有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在白纱下异常黑亮,这般装束在这暗夜之中并没有半分妖异之感,却是那般的高傲脱尘,清雅疏离。

      那人看见紫衣公子,眼中神色微微一变,开口道:“冶云公子苏隐?”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是及其肯定的语气,那声音清泠若水,和他的眸子一样,都渗透着一丝寒意。

      苏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沉默的看着出现在对面的人,极力的压抑住心中隐约透出一丝惊诧与不安,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若不是因为刚才他施展术法,意念过度集中,怕是今夜一夜都感觉不到这人的存在吧。

      “呵呵……”苏隐轻笑一声,对上那人面纱下的眼睛,赞叹道:“朋友好眼力,在下的确是苏隐。”复又抬首问道:“不知道这位朋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看到对方并不作答,苏隐提起桌上的紫玉酒壶径自倒了一杯酒,向那人举杯问道:“难道是想要和隐喝杯清酒吗?”

      但见那人轻轻摇头,宛若叹息般的说道:“冶云公子刚才不是说过,陌生人的酒是不能随便喝的。”

      轻轻扣紧酒杯,苏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果真是这样,都听到了吧,怕是云轩前脚刚到,这人也就到了吧。

      将酒杯置于桌上,杯中红色的美酒微微荡漾,还是那般——血一样的美酒。

      “那么……”苏隐蓦地抬头,眼中清冷的目光直射那袭白影,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调笑,“阁下既不是来喝酒的,访客似乎现在也不是时辰,到底有何目的?”

      “这话,应该我问隐公子才是吧?”那人在他的质问下似乎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却是这样答道。

      “哦。”苏隐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公子的属下没有回来吗?”面具下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苏隐下意识的扣紧了长袖中的手指,失算了,还是……失算了,只猜测到这人厉害,却不知这人如此厉害,今夜他本想是从云轩那里知道对方的一些底细,却不曾想云轩一路却被跟踪了。

      看着他良久不说话,那人微微垂眸,仿若叹息般的开口,“隐公子,咱们也不绕弯子了。”顿了一下,那人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恍惚的少年说道:“我今夜跟随这个少年前来,就是希望给这少年下蛊之人可以给他化掉蛊毒,只是没想到,下蛊之人竟是隐公子。”

      听着对方淡不惊尘的声音,苏隐心下却是一紧,呵!竟然连蛊虫之术都知道,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啊。

      “阁下既然知道蛊毒,那么想必阁下也知道养活一只蛊虫要花费多少的精力,难道就凭阁下一句话,我就要毁去这培养十年的灵物,吗?”苏隐蓦地轻笑起来,声音冰冷。

      “难不成苏公子想怎么样?”对方轻盈的一句反问,瞬间身上已经凝结出浓浓地肃杀之意。

      紧握住长袖下的手,苏隐心中的不甘越来越强烈,纵横江湖近十年时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更没有一个人试图去挑战他的耐力。

      “公子想动手吗?”似乎看出他的极度压抑,对面的人轻声问了一句。

      听到那人的话,不可避免得心里一惊,原本这些年辗转周旋于权力阴谋之中,他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却不知,今晚一次又一次的被这人看穿。

      如果一个人可以轻易的看穿你,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都非死不可,这是当年那个人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在这句话之后,他就动手杀了那个人,那人倒地之前,脸上却是满足的笑意。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他脸上的笑意是为何?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终于明白了,其实,像他们这种人,活在世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啊,可是他得活下去,至少现在得一直活下去。

      松开手掌,视线落在窗外的,看着布满雨丝的漆黑夜空,笑道:“我并不想与阁下动手,只怕是……”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眸去,话却是没有在继续下去。

      “只怕是什么?”那人追问道。

      “只怕是阁下非要和我动手!”话音刚落,袖中扬出一片碧色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由于身体上的残疾,他并不能修习多么高强的武功,于是只好用另一种方法让自己处于江湖中的不败之地,那就是炼毒和使用暗器,凭着绝高的天赋,短短几年,他冶毒的功夫就超越了他的师父,暗器之术也得到了蜀中唐门的绝学,最近几年偶然得到南方的一些巫蛊术法,便又开始研习这些。

      刚才袖中洒出的迷药,是他不久前新炼制的药,他自信,这种新炼出的毒药,是任何高手都难以躲避的。

      听到沉闷的倒地之声,嘴角划过满意的弧度,缓缓的抬起头,紫色的地毯上那一袭白衣异常耀眼,是的,只有一袭白衣,可是房间,明明有两个白衣之人,心中一惊,正要转头,感觉到一道白色的电光从空而降,来不及移动轮椅,只有侧过身体,袖中一把绯色的短剑腾空而出,只是瞬间,绯色的光和雪色的虹交织在一起,空中凝滞出一朵奇异的花,绯花白蕊,异常娇艳,隐约发出丝丝之声,夹杂着几丝零星的火花。

      竟然没有断?苏隐看着被白绫包裹住的短剑和右腕,一时间怔住了,这把匕首可是紫金钢铸成的,是天下有名的铸剑大师剑离所铸,当年他无意间得到一块紫金钢,由于材料太少,只能铸得这么一把短短的匕首,此剑出炉之时,龙吟一声,锋芒破空而现,他便给这把剑取名为‘破空’,是和当世名剑‘凝月’‘斩日’并存于世的神兵利器,几经辗转,落于他手,这几年,此剑断兵刃无数,饮人血不知多少。

      不想到了今晚,竟然连这把剑也失手了,唇角微划过一丝苦意,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一阵停滞,抬头就看见那人面纱下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指间的白绫却在一分一分的收紧。

      大意了……苏隐看着那人的眼睛微微愣神,还是太过自负了,看来今夜他真的是遇到劲敌了。

      低垂下眸,却只是瞬间,一道璀璨的紫光苏隐从袖中射出,但见寒光射目,如梦似幻,映着点点灯光,那道光气紫意森森,直向那人射去。

      整间房内顿时杀气四溢,看不到面纱下那人的神色是怎么样的,只见白影闪过,苏隐觉得右臂一松,那道白绫就没了踪影,四处紫纱浮动,轻扬慢荡,在空中柔软的舒展几下,垂落到地上。

      待到所有被割断的紫纱都跌落到地上后,但见那那白绫上闪烁着紫色的光圈,仔细看去,白绫上竟然缠绕的一圈一圈的紫色丝线,苏隐望着对面孑然挺立之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

      两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良久,苏隐的视线落在中间交缠的白绫和丝线上,魅惑的眼睛中有凄迷的光跳跃,似乎若有所思,良久,苍白的面上微微爬上一丝红晕,苏隐仿若叹息般的说道:“朋友……收手吧。”

      试着撤掉一份内力,感觉到对方也撤去一分,便也放心的在减去一分,顷刻,紫光一闪,那条丝线顺势缩回苏隐的袖中,而那白绫,此刻也软软的落于满地的紫纱之上,如水般顺滑。

      “咳咳……”苏隐伸手微微止在唇间,静静的看着对方面纱下眼睛里每一丝神色变幻,待气息平稳一下,开口道:“我可以解掉这少年身上的蛊虫。”感觉到对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苏隐转头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微微起唇,“不过……”蓦地转头看向那人,“不过阁下得先告诉我你和这少年是什么关系?”

      死死的盯住那人,不放过他眼中流淌过的任何一丝情绪,如果这人当真是和吟风公子是一起的,那么他的有些计划是由必要重新部署了。

      “我不认识他。”然而出乎意料的,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少年一眼,蓦然的摇摇头。

      “不认识?”苏隐低喃一声,声音里有着明显地不信之意。

      “我与他本就不认识。”轻叹一声,对面之人冷漠地解释道。

      休息片刻,苏隐觉得好多了,坐直身体,靠在椅背上,“那你为何要救他?”

      “不知道。”对面之人依旧是但不惊尘的语气,似乎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想救他而已。”转头看着苏隐继续说道:“蛊虫之术,驾驭者每操作蛊虫一次,自己的血脉就亏损一次,轻则损命十年,重则全身瘫痪,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还请隐公子解了这少年身上的蛊毒。”

      苏隐定定的看着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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