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来自不列颠的小偷》平底锅上的蛋黄

6、再访博因宫

　　迪卢木多心思细腻，阿尔托莉亚的心绪变化打自几日前便觉察到了，这其中原因自然也包括阿尔托莉亚不善于掩饰，她话变少了，也不那么享受食物了，当他们独处，无形的隔阂与难耐也蔓延在彼此之间。
　　为甚么呢？难道自己不小心冒犯到阿尔了吗？
　　迪卢木多摸不定主意，情感这种事情于他依然过于复杂难言，一来过去他都是尽可能避免与女性正面交流、二来除了在武技，他对于自己的其他能力并没有多少信心──这其中便包括了如何逗喜欢的女孩开心──，不过直觉不会骗他，数日之前河畔的真情流露比之现今，此刻似乎变了味。
　　这种转变令他不知所措甚至难免慌张。
　　但他是个好猎手，深知慌乱只会误事，因此他犹豫片刻，决定询问伙伴们的意见。
　　凯尔帖与科南成了首选，他们总是能与姑娘相处得不错，很难有女孩不被他们逗笑──至于法沙……
　　迪卢木多将之视为最后选项。
　　法沙确实很有一套，不过手段未免有些超过。
　　「……莉莉心情不好？」
　　迪卢木多点头。
　　凯尔帖偏头想了想，「与其说心情不好，不如说心不在焉吧。」或许是想家了。凯尔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这个答案。
　　迪卢木多对于友人的任何一个想法都相当的重视，「是因为我做错了甚么事吗？」
　　科南拍了拍迪卢木多的肩膀，「没错，兄弟，你太不主动了。告诉我，你们这些天除了牵手还做过甚么──」
　　这话旋即被凯尔帖止住了，「科南，这时候别再开玩笑了，你看迪卢木多这表情就知道他信了！」
　　科南咧了咧嘴，迪卢木多则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耍了，「……科南，我希望能够听到真正的答案。」
　　科南拍手，「好了，不闹你了。不过还算你聪明，整个骑士团还有哪个家伙比我懂得如何哄女孩啊？」
　　凯尔帖啧了一声，「尽管夸口吧，那么你说，莉莉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科南一脸得意却又不乏漫不经心地说：「不知不觉也过了一年多，莉莉肯定是长大了。」
　　凯尔帖和迪卢木多是一个呆愣后反应过来了，「……长大……」
　　「是啊，女孩子长大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心情都不会太好的。」说着，科南似是对自己的见解相当满意，不忘点头，「照我这样看来莉莉脾气可是相当好呢，她这阵子不过是没什么精神。」
　　凯尔帖豁然开朗，附和着，「果然是科南，马上就找到问题的答案了。」
　　「那还用说。」
　　迪卢木多则陷入了沉思，「……身体不舒服吗……」女性生理周期他也有所耳闻，但依然懵懵懂懂，只知道按照科南的说法，这个时候的莉莉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那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科南被问住了，除了流血，他还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这……你担心个甚么劲，麦妮丝夫人会照顾她，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只会让她尴尬。」
　　还真是一种神秘的疾病啊。迪卢木多叹气。「我不会多问，就是想知道有甚么办法可以让她心情好一点。」
　　「聊点有趣的事情、送些漂亮的饰品、带她出去散散心──喔，莉莉喜欢蛋糕，你可以到市集买几块蜂蜜蛋糕送她……母神啊，这些对付姑娘们的小花招你不会要我一个指令你一个动作吧？」科南瞪眼，「自己摸索吧。」
　　迪卢木多点头，「我知道了。」虽说还是有几分不确定性，但科南都给出这样明确的方法了，他心底算是踏实几分。
　　而正是在这一次兄弟间私下谈话后的第二日，芬恩便对他提出了邀请阿尔托莉亚到博因宫小住几日的建议──
　　『带她出去散散心』科南的话他依然清楚记着。
　　因此一离开芬恩的书房，迪卢木多当即找到了阿尔托莉亚，提出邀约。
　　※※※
　　迪卢木多为表示尊重，当凯在场的时候他问了。
　　不过……
　　近期他和阿尔处在一起时，凯又有哪一次不跟着了？
　　「……让你们俩人到博因宫？不行。」
　　至于提出邀约时，一旁的凯先是一口否决了。
　　该说果然如此吗？
　　迪卢木多与阿尔托莉亚相视苦笑──视线仅仅是交会一个瞬间，后者赶紧移开了，迪卢木多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绝非羞涩，而是回避。
　　别做胡思乱想了。他暗自叮嘱自己。
　　他很快抛去了疑惑与不安，麻烦甚至不用他苦思解决便迎刃而解。
　　凯略一思索便又改了想法，「除非我也一起去。」
　　迪卢木多瞪大眼，甚是高兴，「当然、安格斯肯定会非常欢迎的。」他唯一要做好的心理准备便是这短暂的假期里，他和阿尔依然无法享有私人的时光。
　　不过情况远比预想中顺利，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摆脱阿尔的兄长，计划有一半的可能将会在对方的严厉拒绝中泡汤，也有一半的可能变成三人行。
　　至于凯，看来并不因为自己难得的妥协后悔，原有的怒意褪去，又是往常那般随兴。他耸肩，意味不明又稍显无礼的说：「随便。」
　　且不提迪卢木多将这一场交涉看待成甚么──妥协或者认可？──，总之在凯自己来看，妹妹不善于说谎与伪装，几天下来担忧默林与圣物盗窃之事忧心匆匆，再多待几日要有甚么万一怕是会漏馅。
　　至于迪卢木多？
　　这小子这样憨傻耿直，就不必担心了。
　　不过让这个不怀好意的臭小子整天黏在妹妹身边是不可能的。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三人同行。
　　如此，在场两位男士达成了共识，凯缩了缩身子，打算找个好姿势继续打瞌睡，迪卢木多则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只有一丁点，他惊讶于自己的贪心，因为一旦事情如此顺利落成，他又进一步希望凯不要如影随形了。
　　「等一下……」阿尔托莉亚总算加入了话题，脸上却不见真心笑容。
　　「阿尔，你愿意吗？」发觉从提问到现在都没有阿尔托莉亚表达意见的时候呢，迪卢木多又一次问当事人。
　　……
　　阿尔托莉亚自然是有些迟疑的，「最近骑士团有些忙碌，我们就这么跑到博因宫，似乎不大好。」除此之外，这段日子缉捕行动风风火火，几天下来便抓来了五个嫌疑人以及疑似与窃盗有过往来的相关人士。
　　阿尔托莉亚一直以来都深信自己的导师有着强大实力，但埃林了动员了如此大人力在搜索，她要做到毫不担心是不可能，因此在她看来，待在能够第一时间接获新知的骑士团中再好不过了。
　　凯见她犹豫，反倒成了说客，「没有甚么不好的，这可是芬恩交付的任务，算不上偷懒呢。」暗地里开始给阿尔托莉亚使眼色。
　　「阿尔，不用担心。」迪卢木多也自以为的说着劝解之语，「芬恩有着举世间智慧，相信再不用多久窃贼就会被抓到了。」
　　阿尔托莉亚撑出笑容，言不由衷的说：「你说的是。」
　　「哎呀，别拖拖拉拉，就这么说定了。」凯一摆手，「我们甚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迪卢木多暗自惊讶于凯对于此事的热情。
　　「原来啊。」凯以必要以上的热情态度点头，「妹妹，我们得好好准备，这次可是受了芬恩的嘱托要去拜访博因宫的主人，所以你得穿漂亮点……」碎念着，拉起阿尔托莉亚的手便回到后者的房间。
　　一关上房门、确认周围无人──
　　「呼──」凯长吐口气，坐到了床铺上，「阿尔，你脸色再这样糟糕下去，我们不用等默林的事情暴露就得先跑路了。」
　　阿尔托莉亚不自觉攒紧的眉总算松动了些，「不知道老师现在怎么样了，连点讯息都没有留下。」
　　凯装模作样的歪了歪头，「父亲说罗慕路斯被汪达尔人吊死的消息足足有三天才传到我们不列颠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拍了拍身旁的床铺，「坐吧。我跟你说些事。」
　　阿尔托莉亚无奈，这番模拟如果不是熟识凯的人，十之八九会认为他是有意诅咒。
　　她依言坐下后，凯开始加油添醋的说起父亲埃克特以往跟他提及的默林的琐事──尤其是行踪不定这一项特性，默林服侍过两任卡美洛的至尊王，但就是自己的君主也拘不住他，这位德鲁伊想去哪便去哪，来无影去无踪，时常令国王与朝臣头疼万分……
　　阿尔托莉亚是默林的学生，这些事也听过不少，凯绘声绘影地谈及这些事，无疑是要她对默林的「隐匿」技术抱持更大信心。
　　虽然──虽然有些事夸张的过头了。
　　阿尔托莉亚听了几个段落，嘴角也忍不处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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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用餐时间接近、兄妹俩一前一后要离开房间时，忽然发现，床边不远处的壁龛中，不知何时，半张掌心大小的羊皮纸正静静躺在其中。
　　凯先一步拿起羊皮纸，亮出了得意的笑，「……阿尔，你看吧。」
　　『别管我，顾好你们自己』
　　纸条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阿尔托莉亚却能够想象出，如果当面说着这句话，默林脸上会是甚么样的表情。
　　※※※
　　阿尔托莉亚三人来到博因宫时，老远便看见了候在大门口的安格斯。
　　爱神对于养子是无庸置疑的宠爱的，而养子难得一次回家，他早让人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先是洗净了路途沾染的尘土、换上洁净柔软的新衣，三个少年少女便迎来了备好美食与美酒的宴飨──不知道的人，以为爱神要招待的是一整个骑士团。
　　「不必客气，尽管吃吧。」安格斯招手，博因宫风姿动人的仙女们端着菜肴将食物一盘一盘端到贵宾面前，看的凯目瞪口呆、阿尔托莉亚心动不已。
　　上一回恰逢老管事洛克重病，他们几人并没能接受到这样丰厚的款待，因此这一趟过来，可算是开眼界了。
　　爱神对于迪卢木多能够回来，必定是非常高兴──阿尔托莉亚在安格斯殷切的招待下，一面拿起食物，一面想。
　　可实际情况不仅仅是如此。
　　安格斯同样是欢迎养子回来，但这一回还多了份期待在迪卢木多带回来的少女身上。
　　爱神早已打探好了女骑士的喜好，因此见她进食速度不减、眉宇间甚是享受，心理得意之余，也进一步开启了话题。
　　「孩子，听说前段日子芬恩将伦斯特的达米兹山赠与你？」爱神这么问养子。
　　迪卢木多点头，「我已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奥迪布※，这分赠礼我实在不应该接受。」
　　「你接受无妨，日后多的是你为他效命的日子。你要是一再婉拒，反倒让芬恩难做人了……」安格斯冷不防又问：「这段日子你许久没回奥迪布看看了吧？」
　　迪卢木多不愧是迪卢木多，凯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位费奥纳骑士依然一无所知的任由养父引导着对话，「是的。」
　　「森庆节候你不妨回去一趟──」然后转向专注于进食的阿尔托莉亚和凯，「冬季的奥迪布气候宜人，我这里就代替迪卢木多邀请你们在森庆节后到那儿多住几日……」安格斯开始仔细地说起伦斯特的气候与人文，以及迪卢木多手上从父母亲那儿分别继承的封邑……
　　凯又一次目瞪口呆，不过不是为了满桌的食物与美酒。
　　如果安格斯不是爱神、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他十之八九会打断对方的话大肆嘲讽一番。
　　迪卢木多和阿尔托莉亚再怎么单纯，此时也该反应过来了，默契一致的红透了脸──不同的是，迪卢木多还不忘偷眼观察阿尔托莉亚的反应。
　　……
　　当宴飨结束，只剩下迪卢木多与安格斯在场时，安格斯忍不住打趣：「你这反应可没有比姑娘好上多少。」
　　迪卢木多依然羞赧，却正经的说：「我和阿尔在一起没有多久──我们还没有想这么多。」
　　「是啊，正是因为你这样迷糊，所以我都替你规画好了。」安格斯半真半假的说：「这便是身为爱情使者、为人父该尽到的职责了。」
　　迪卢木多不解，「安格斯，你喜欢阿尔我当然很高兴，但你们不过才见过两次面……」
　　安格斯笑容微敛，「为甚么我会这样喜欢她吗？」迪卢木多点头。
　　安格斯缓缓说：「孩子，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她没有得到你的心，那么她在我眼中，就是个实力尚佳的异族，不值一顾。再者……打从上一回见到她起，我发现了转机。」
　　「……」迪卢木多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事情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直以来，我不管如何的努力，在你身上我只能看到同一个归处，一个充满挣扎与痛苦的道路。」安格斯轻拍养子的头顶，就像小时候那样，「你将会受困，被自己、被誓约、被你所拥有的优势、被你的主君与妻小……这一团死结，哪怕迎来死亡，依然没办法让你得到解脱。」
　　迪卢木多瞪大眼，琥珀色的双眼闪现无数情绪，「这些事……我不曾听你提起……」
　　「你尚有大好时光，璀璨光明的历程引领你成为世间英雄，我如何忍心告诉你？」安格斯疲倦的摇头，「即便是我告诉你，你终归也会迎向那一条毫无希望的道路吧。」
　　「但是，你说阿尔让事情有了转机。」
　　提起阿尔托莉亚，安格斯忧虑才算是淡了些，「没错，尽管这一条陌生未知的道路依然混沌模糊，但其中的迷雾正在消散，我已能看出其中的几丝光芒……我的孩子，如果她能拯救你，我愿意将所有宝物献给她，也因为你爱着她，我也会将她视为你的一部份、视为我的骨血去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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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迪布（Ua Duibbe），其实又可以翻作奥迪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