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时候天气晴》习惯性卡文蔓

18、意外发现

　　楼下竹筒饭的清香不断传来，抬起的窗棂微风阵阵，削弱了这初盛日头的士气，音霖更加仔细翻看着衣柜，蔺宸修干脆趁机会正大光明打量起这屋子。

　　“后山的竹楼算是我的半个书房，平日里徜徉在竹子的清风明月里，甚是欣慰。我的小孙女也经常陪着我一起画画写写看看，有点天伦之乐的意思。现在年纪大了，不方便在后山多呆，前些天请人帮我移植了三五株花木到院里。过些时候适应了，那以后站在卧室窗前就能看到美好的景象，想想就觉得很开心。你一人在学校里一定会遇见不如意的事情，三三两两我这老头子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我希望你一直都是诚挚的，饱含善意的，有自己为之欣喜的事物。我老头子一直都会支持你。”
　　“近日以来，多次感到身体不适，老头子活到现在已是心悦知足。欣慰你已经能独立自主，不再需要我的教诲指导。过些日子等我们搬到市里，也是我和你可以断了联系的时候了。
　　另，每个人都是在不完美中摸索着成长，与你分享小孙女的趣事是想要让你看到世间的美好，但请不要特意寻找。老头子不想因此使年少情感变质，教你以后看不懂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若确实有缘相遇，因缘际会，皆是天意。有因有果，我就不管啦！”

　　回想起那个人跟自己说过的话，蔺宸修突然有一个想法，也许他向音霖坦白了也挺好的。

　　衣服没找到，倒翻出来两个绑在一起的纸盒子。里面除了有一套崭新的西服套装外，还有一张三个人的合照。音霖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两个大人就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只是另外的一个小同学，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蔺宸修就不一样了，作为照片上的C位，他知道此刻哪怕内心再波澜起伏也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好在音霖被好奇心填满了头脑，一溜烟儿，径直跑下楼去找外婆。蔺宸修内心的波浪也得找一个宣泄口，急忙充满疑问地跟上她的步伐。

　　这两天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旺盛，像是攒足了劲儿要向人展示它的热情。成团成簇，三五成群挤在一起。见他们俩一直不下来，外婆便拿了竹篮在石榴树下捡掉落的花瓣和叶子。嘴里依稀念叨着石榴全身上下的功效。

　　蔺宸修一把拉住了兴致勃勃的音霖，“你先缓一缓，等外婆捡完再问。”

　　“还记得《项脊轩志》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也。”

　　等到外婆捡完回屋，竹筒饭也凉的差不多，音霖的好奇心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冲动了，两个人各怀心思陪外婆吃完了午饭。竹筒饭里拌着过年时做好的腊肠丁，香油渗透进米饭，颗颗晶莹剔透。音霖沏了壶荞麦茶，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顺便拿出了那张照片。

　　“外婆，我的记忆力还是挺好的。这照片上的两个大人，一看就是您和外公。那这个小同学呢？我看他长得怪好看的，是不是我小时候不乖，你们背着我偷偷认了一个小哥哥呀。”外婆年纪大了，音霖也没打算要把这事弄得多清楚，手指着照片上的男生，笑着问。

　　外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来，端端正正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整个人都郑重起来。

　　意识到外婆估计是要把他们资助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蔺宸修自如的眉毛又紧张起来，音霖则是把椅子搬得离外婆近了些，生怕错过一个字。
　　“那是很久之前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刚上幼儿园，江浙地带就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水灾。房屋倒塌，庄稼被淹，又是夏天，好多人都细菌感染，生病的生病伤心的伤心。你妈妈发现了商机，开始研究起更加坚固的房屋建材，售卖给需要灾后重建的单位。你爸爸觉得她这些都是不义之财，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你妈妈一气之下把你交给了我们自己去了上海，你爸爸医院刚好有一支队伍要参与救助，就申请去了沿海的温州。”

　　“过了半个月，我和你外公去温州看你爸爸，发现当地受灾情况确实很严重。许多人的房屋都被毁坏，村民流离失所。尤其是这个小男生，他们家房屋倒塌刚好砸在了回去取用品的大人身上。他那时才七八岁，也没有别的亲戚，当地政府就把他安置到了孤儿院。我和你外公看到他的时候，他自己在孤儿院的活动室里玩七巧板。”

　　“说是活动室，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其他的小朋友虽然有大人陪着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只有他安安静静。你外公说，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找院长和他说了会儿话，就让我一起去签字了。离开之前我们就在孤儿院门口留了这张合照。”

　　“直到你外公去世之前，他们也一直有书信往来。这身西装，是你外公去世前让我准备的。他说小晨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大学毕业他是等不到了。但是他希望小晨的毕业有人见证，能够充满仪式感。每个将要踏上社会的男生都应该有一身新的体面的衣服，他也不能缺。”

　　“可是你外公去世之后，我太伤心就忘了。等到我想起来了时候，小晨已经换了地址，找不到了。我对不起你外公啊。”也许是觉得自己没能办成外公最后交代的事情，外婆泣不成声。

　　音霖没想到这张照片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她静静望着照片里那个叫做小晨的男生，承诺一定要找到他，拍一张他穿着西装的样子给外公。

　　蔺宸修默默抚摸着西装，回忆起和外公认识后的日子，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却还要装作局外人，轻轻拍背安慰外婆。

　　“后来，他还给那个小男生改了名字。宸，坚固的房屋。修，即修建的意思。蔺宸修，他希望那个男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坚固的房屋，一生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