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柳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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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折一些大红的，茯苓最爱红色。”幽远蹲坐池边，银白披风在晚风中簌簌飘动。
连翘一面啜泣，一面折莲灯。莲灯很快堆成一座小山，远远望去，深红浅绿煞是好看。
“佛经也放进去了？”幽远垂首托腮，纤瘦的身体缩在披风中，小小一团，清清冷冷戚戚。
连翘涕泗交流，抽噎道：“小姐日夜抄经，手都磨出水泡。茯苓一定会感激小姐的……”
“朱颜尚未改，佳人已不在。”幽远切切低语，冷笑一声：“再多功夫，都是活人自我安慰，与死人何干？”她不能原谅姐姐。虽然她知道夺位之争，不进则退。相互坑害，如同家常便饭。她也知，若要成功，必先发制人才有胜算。可她还是不能原谅姐姐。皇位固然重要，若用茯苓惨死作为交换，她宁愿弃之。茯苓之于姐姐，犹如连翘对于她，是生死与共的情谊，姐姐怎如此狠心？
荷花灯徐徐散开，好似大红芙蓉开满塘，为初冬时节平添一些暖意。幽远掏出玉笛，唇瓣轻启，笛音婉转悲恸，不绝如缕。
“侧妃万福。”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便有女子柔柔弱弱道。
幽远转身，对上一双熟悉的眉眼，她暗自一惊。来者二十上下，水粉披风中隐约可见鹅黄裾裙。女子螓首蛾眉，行走时弱柳扶风，窈窕柔美、我见犹怜。
“妾，美人柳氏，给侧妃请安。”柳氏见幽远面露疑惑，又福了一福。
“美人客气。”幽远淡淡答道，收回目光，回身凝望池中花灯。留给柳氏的背影，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
柳氏并未离开，而是缓步踱至池畔，吟道：“接天连地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妾家乡盛产荷花，此刻得观，倍感亲切。”
幽远蹙眉问道：“美人喜欢杨先生的诗？”
“是。妾魏国姑苏人士，与杨先生是同乡。姑苏夏夜，每每红莲盛开，如朝日鲜艳。正如此景。”
幽远愁眉更深，此刻她只感到花自飘零水自流，哪里红英艳且鲜？“莲花灯，又名‘照世灯‘。此灯护佑亡灵命终生天，避免堕入恶趣。用来超度死者亡魂，寄托生者哀思。姑苏，没有这个习俗吗？”
柳氏一僵，目中似有短暂慌乱。她忙屈膝道：“娘娘恕罪……因妾并未听闻娘娘家中又何变故。故而……”
“一位故人。”幽远心不在焉地答道。为一个侍女点灯，任谁都觉得荒谬绝伦。难怪柳氏以为她大冷天闲得慌，自己折一池子莲花，孤芳自赏。
“爷常向妾提及，娘娘饱读诗书。妾可以时时向娘娘讨教吗？”
幽远目不斜视，见莲花灯随波消逝远方，裹紧披风起身道：“我并不爱莲，因而不能和柳美人共吟雅词。”
“娘娘此番进宫，惹龙颜大怒。即使殿下宽恕，大妃必然怀恨。娘娘在府中孤立无援，大妃又百般刁难，娘娘没有想过破解之法吗？”柳氏挡住幽远去路，神色坚定地说道。
幽远一笑而过：“大妃庸人自扰，我却无心奉陪。美人有子傍身，为前程计，讨好大妃方为正道。”
“大妃当真庸人自扰？妾不以为然。妾之子，乃殿下酒后失意、偶然而得。”柳氏迎着幽远，目光深邃。
第一眼，她已明了，那熟悉眉目的出处。确实相像，像长姐，也像她。幽远长声一叹：“你我志不同，难为友。我无意争宠，美人亦毋需多言，请好自为之。”说罢，她侧身而过。耳畔，传来柳美人一声细语：“侧妃一意孤行，妾无可奈何。侧妃只要记得，妾愿为侧妃效犬马之劳，足矣……”
“小姐，那柳美人什么意思？”直至进了幽兰院，连翘才敢发问。
“随她何意。大约她生了儿子，大妃容不下她，就想傍林家这棵大树。”幽远脱去外衣，换上轻软舒适的睡袍。
“其实有人肯帮小姐也好，小姐在这王府里连个说话人都没有。”连翘拔下幽远头顶的白玉簪子，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
幽远凝眸想了想，道：“所以我不想理她。精通诗词之人，如何连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都记错了。”
连翘一愣，不明所以：“有几个像小姐这样的，诗书皆通，却连个珠络都打不出来。”
幽远一笑，说的也对。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柳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