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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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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空旷而华丽。
我踏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默然,立在大殿中央,白底的袍子绣着银灰精致的纹,显得分外的孤傲而冷漠。
然后是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些记忆深处抹不去的阴影。
最后是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的连澈和萧鸣湖。
“隐月。”幽幽的两个音传来,让我有刹那的迷茫,转首向着声音的方向,撞上默然的笑,倾国倾城。“还是绯儿?”音未完,血如同丝线般,从微张的嘴角绵延而下。
“我在。”茫然的应答,所有得事物似都与我无关了,只觉得那血红得刺眼,然后不期然刺进了心里,伤口就被揭了开,血流不止。
“七日之后,此殿决议。”连澈的声音在沉寂的大殿里,威严的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拂袖而去。
没有心思去想缘由,只是呆呆地立于殿上,看着异常美丽的默然。
刹那芳华,奇毒。服后,昏迷七日,面容会一日比一日艳丽,在最美的第七日气绝。犹如昙花,总在最美得时候凋谢,刹那芳华,越美的花却总是越脆弱的。
但是,若是问起任何一代隐家女子,她会答,生存力强者,在第七日会醒来,但会忘记最难忘的情,永生不再忆起,除非爱入骨髓。
爱得越深忘得越彻底,可是偏偏却又是爱得越深,才有忆起的可能。
如此的矛盾,无人能解,就如人生的许多事,明明水火不容,却又相辅相成,矛盾至极,却又那么理所当然的存在着。
“万一死了怎么办?”顾不得忌讳,只是愣愣地问,“万一你死了,怎么办?”错综复杂的心情,悠悠地转成话语,却也就得这么一句。你死了,我该如何?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默然已经靠在了宫柱上,一手刚擦去嘴角的血,却又有绵延而下的。而胸前却早已被血晕染了一片,在白色的袍子上,分外鲜明。
“这样就能如此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明明知道是自己失了理智,给了药。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可是就是见不得他那么糟蹋自己,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与你无关。”雪白的袖子也因方才的擦拭,沾染上了血迹。默然一只手扶上了宫柱,挺直了原本依着的身,欲向外走。
“任你怎么说都好。”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走上前,不顾默然的挣扎,狠狠地抱着他,“若七日之后你醒不来,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上至碧落下黄泉,若你不在了,我便也不在了。
“若我醒来了呢。”默然微微地开始喘气,身形渐发不稳。
有点疑惑,随即明白过来,濯岚居然没有与默然讲清楚。所以我开始想该如何与默然解释。
“如果,你醒来了,但是却失了与绯儿的记忆,绯儿就会受罚直至你忆起。”萧鸣湖温文的声音里带了失常的焦急。
“受罚?”默然的眼神明显的开始散乱,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的双眸亮了起来,两手扶着我的肩,“那个死老头。”咬着牙,默然最终吐出的竟只是这一句。
“濯岚总说,不赌一把,又怎知输赢。没想到,他每一把赌的都这么让人胆战心惊。”萧鸣湖忙扶住默然,心疼与担忧溢满了整个温柔的眸子。
“要他死,除非我先死。”面对这样的萧鸣湖,我愧疚,只是这已是此时我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默然不会有事的。”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看着床榻上安然睡着的默然,从大殿出来后就一直沉默的萧鸣湖,突然开了口,“他自幼好胜,总是一副将任何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本就资质甚佳,况且又是以濯岚为师,越大就越孤傲。他瞧不起官场的勾心斗角。他曾说,就算杀过上百人的手,也比不得官场肮脏。”
萧鸣湖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一瞬间,我竟觉的他老了很多。而这一切的主因,是我。
“是濯岚让他参加科举的么?”还有那个策划一切的人。
“依默然的性子,若他不愿意,又有谁能强迫?”萧鸣湖眼底一片温和,“他,自小就比谁都倔强,只要是喜欢的就绝对不会放手,只要是不想做的,任谁劝也不听。本来,濯岚还在头疼如何开口,可不知为何,有一日清晨,默然居然自己说要参加科举。唯一的条件是要娶当今的公主。”说到此处,萧鸣湖的目光转向我,“现在想来,怕是因为你。”
我不知如何回答。那一个朔夜,我记住了那个有着淡淡的好听声音,能够截住我的剑的男子。却从没有预料,他将会如此深刻进入我的以后生命。
一句你还愿意么,就让我真的看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古老到几近虚幻的传说。
“所以,不要轻易将自己的生命视若无物,因为有人珍惜到不惜一切。”萧鸣湖最后的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留下发怔的我,和昏迷着的默然。
“你让我不要视生命为无物,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不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沉睡着的默然,就如对他,到现在自己依旧理不清是何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