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 天 霜 之 没 羽 箭》浮游生物

6、第 6 章

　　树林古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穆先生带你走后，三帮四派的英雄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少林寺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可是我们都知道谁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了没多久，师父就把我赶出寺门了。”
　　女子轻笑，“那是自然，假面和尚肯定不会放过你！
　　男子摇头，“听师兄说是住持要将我赶出少林的，师父并没有逐我的意思。”
　　“那个住持？”女子微微一愣，“差点忘了他……”
　　男子觉得她在想什么，“段姑娘？”
　　女子摆了摆手，“这个先放下，你继续说。”
　　“我本来就是孤儿，樵夫在山脚下拣到我，就把我送进少林。十五年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少室山……天下那么大，我都不知道我可以去哪里，后来我就想到了你。”
　　“我？”女子望着他。
　　男子腼腆的神情闪过一丝落寞，“我只有你和澜廷大哥两个朋友……明未师兄说穆先生侠义仁慈，他应该会收留我……”
　　女子不得不道，“可是我并没有去栖霞山，而且穆方他漂泊不定，你？”
　　男子苦笑，“我一路打听好不容易到了灵州找到了栖霞山，可是……那山又高又陡，我爬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有人告诉我说穆先生已经离开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我只好在山下等，但是我的盘缠还是师兄们凑给我的……”
　　“你——”女子又急又气，本想骂他笨，堂堂少林的和尚连座山也爬不上！可是终究没说出口，只得问，“那你等到没？不行就别傻等了，去找司徒家的小呆吧！”
　　男子连忙点头，“是，是。我也这么想了，除了你们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子瞧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沉默。少年时的任性肆意，竟真的牵连了不相干的人，而且还是个迟钝不开化的笨蛋小和尚！任谁都想象得出他那时是怎样的窘样了！
　　“那后来小呆收留了你吗？”
　　“没有……”铭戌不好意思地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笨，“我，我本想搭车去庐州，但是，但是我好象上错了车……后来，后来……”
　　女子看看他，锦衣长衫，貌美如花，一身不得了的武功，“明白了，明白了，你这个后来一定长得不得了……”说完她指了指前面的茶铺，“走了半天了，先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这条古道是通向一条官道，往东是去平州方向，往南是沧州，往西南可以取道去太原，北面就是幽州。茶铺就落在官道的岔口上，小二哥打眼这么一看，就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他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两位，两位请这里坐，这里凉快！”
　　干净利落得先倒上茶水，小二哥殷情地问，“公子，姑娘要点什么，别看我们这里简陋，可是东西很好吃！看公子，是从幽州过来的吧？幽州是个好地方啊……”
　　女子坐在一边，手里摆弄着筷子，好笑地打量一个劲对她同伴献殷情的小二哥。同来男子只觉得她的神情古怪，连忙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日头太大了？”
　　“噗——”不问还好，本来还想含蓄点，给点面子，正自顾自喝水的女子老实不客气地喷出还没咽下的水，差点溅到旁桌人的裤脚。然后笑得喘不上气，只用手点着他的脸，“你，你的脸哟……笑死人了，哈哈……”
　　男子很不解，傻愣愣摸一下自己的脸，沾到东西了吗？
　　美人举手投足都是美的，就算神情有些迷茫呆滞，也是另番滋味的美！女子笑趴在桌上，瞅着他，满眼怜悯同情，男人生成这般容貌真不知是该笑还是哭，而且自己还浑然不觉的更是珍贵了吧。
　　好不容易茶水点心上齐，女子慢悠悠得吃，忽然问，“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男子一愣，这回倒很快明白，“是啊，我已经被逐出少林，那个法号就不能用了。可是我始终都是少林的弟子，是少林养我长大，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所以我给自己起名，就是告戒自己不能忘记少林的恩德。”
　　女子撇撇嘴，一脸不屑，“林，铭，戌……哼……”还没等她出言相驳，那边厢已经有人大吼起来，
　　“林公子，那不是林公子吗？”
　　呵，好家伙，乌压压三四个人一下围了过来将本来就不大的桌子封个水泄不通，女子被当作完全不存在，他们直对着林铭戌道，“真的是林公子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哈哈。”
　　林铭戌也陪着呵呵笑，忙不迭拱手，“原来是张大侠、李大侠。”
　　姓张的红脸大汉异常兴奋，“三月前沧州匆匆见过一面，没想到林公子还记得！”
　　“记得，记得。”铭戌像是很习惯这样的问候，微笑着，镇定地打招呼，客客气气。
　　女子也被包围着，只得抬头打量他们，不过嘴角得笑意已经汹涌澎湃。
　　李姓大侠三绺长须，清瘦斯文，他道，“沧州一别，公子的风采气度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舟儿，快来见见你林世兄。”
　　人圈散开些，走进一青衫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圆圆的苹果脸很是可爱清秀，待见到林铭戌，稚气的脸庞上露出羞涩的神情，“林世兄。”
　　林铭戌还是温和的微笑，“李姑娘许久不见。”
　　李舟忙问，“林世兄还记得我？”
　　“呃？”林铭戌愣愣，应该是记得吧，一直跟在李大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嘛，“记得，记得。”
　　李舟一下臊红了脸，躲到自己爹的身后，不敢再看林铭戌。
　　林铭戌心里奇怪她的反应，却因为神经一直太大条，而始终全无知觉得对待每个人。
　　不过有人实在忍不住，极没礼貌得笑出声，于是所有人都去看，原来他们中间还有个女子，二十左右的样子，一脸坏笑的神情很是灵动精神，但终究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女子。
　　“林公子，这位是……”
　　林铭戌忙想介绍，但那女子先笑嘻嘻地道，“跟班，我是我们家公子的跟班。”
　　段霜！林铭戌嘴巴动动，眼神里满是不解。
　　段霜才不理他，笑看着所有人一付“哦，我就猜是这样”的神情。
　　于是没人再理会她，张大侠还是冲着林铭戌，“林公子是要上哪里去？司徒大侠的寿贴你也收到了吧？我与李大侠结伴去庐州贺寿，听说林公子与司徒少侠是好友，想必也是去庐州的吧？”
　　林铭戌点头，“张大侠，李大侠这么早就动身，离二月十七还有些时候吧？”
　　“司徒大侠的大寿，我们一定要早点到。而且我们人多又带着礼物，一路车马，到庐州是要多费些时日的。林公子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林铭戌一想，也无所谓，本来他是想接到宫主后一路南游到庐州，不过现在宫主也走了，不如就先去见澜廷吧。正想说同意，段霜又先他道，“公子啊，您那件事办好了再去庐州应该来得及吧。”
　　“呃？”林铭戌疑惑不解，却看到段霜在瞪自己，“哦……那件事？”
　　李大侠倒先反应过来，“原来林公子还有事要办，那么我们庐州再见，到时林公子可一定要和我们痛饮三大杯。”
　　“好的，好的。”林铭戌抱拳。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铭戌这才坐回椅子上，而段霜也给他送上杯水，同情地望着他，“累了吧，站到现在。“
　　铭戌一点都不理解，他忙着问，“哪件事？”
　　段霜用手指挠挠自己的脸颊，“正在想。”
　　反应不过来，铭戌愣在那里。
　　“对了，小呆他爹生日吗？”段霜忽然问。
　　铭戌忙道，“是啊，二月是司徒大侠五十大寿，我有很久没见澜廷大哥了。段姑娘，你该不是不想去吧？”
　　“去，当然去，”段霜张大眼，“有热闹凑干嘛不去！”
　　“那你为什么……”
　　“喂，时间还早嘛，干嘛跟着他们急吼吼赶过去？”段霜又玩起了筷子，“那件事我想到了，我们都还没有置备贺礼呢。”
　　铭戌懊恼，“对啊，我怎么就没想起？那么我们找个集市……”
　　“集市上能买出什么好东西，恩……时间还很够，我们一路到庐州，一定能找到这份礼物的。”
　　离开茶铺，铭戌跟着段霜，
　　“澜廷大哥见到你的话一定很高兴。”
　　“哼哼。”
　　“那贺礼究竟哪里买呢？”
　　“跟我走就是了！”
　　那司徒老头见到她与贺礼不知道会不会马上晕过去？段霜心里想，脸上就笑出了坏坏样，但可惜铭戌跟在身边没有看到。

　　鲁步风往身后的车队看了看，心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能在师父要求的时间里赶回去的。马蹄声近，一名白衣少年挨近，脸上的神情十分愉悦，
　　“大师兄，顾道人的炉窑马都给我们买到了，这回爹爹去给司徒大侠祝寿可是最风光了的。”
　　鲁步风没有他的轻松愉快，一日不将炉窟马送回雍骐行，交到师父手上，他就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三少爷，这里是荒野小道，一日不进邢州地界，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那少年撇撇嘴，“大师兄，我们雍骐行的奇珍异宝天下皆闻，就连京城皇宫都从我们这置办珍品。敢打我们车队主意，不是发了疯，就是不想活了的。你呀，为什么总这么紧张？”
　　亏得他极得爹爹器重，自小一手栽培长大，脾气武功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呆板，从不知闲适愉乐是什么……
　　但这时，路道边有声响，鲁步风异常警觉，他神色一震，立刻策马疾来，不忘道，“护住车！”
　　车队人被他一惊也不由神色慌张起来，急急围住插着‘雍’字旗号的大车，往这边看。
　　鲁步风几下来到道边，往下看去，不算陡的坡道长满枯黄的杂草，“是什么人，快出来！”
　　等了一会儿，鲁步风伸手按住腰侧的逐风剑，剑轻出鞘，寒光四射，竟是一把通体晶莹剔透的骇世宝剑！
　　“不要紧张……”这时草丛沙沙做响，不一会儿有人探出个小小脑袋，一咧嘴，笑嘻嘻冲着鲁步风道，“我可不是打劫的！”
　　竟然是个年轻女子，鲁步风并不在意她，只是警惕地去打量她的四周，待确定她只一个人后，就将还没完全拔出的剑送回鞘里。
　　女子瞧着那剑最后一丝寒光，抬眼依旧对鲁步风笑嘻嘻道，“这位英雄好眼力啊，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强盗，哈哈……”
　　鲁步风根本不去理会她，他一掉马头，“继续上路！”此地是不宜久留的，不管是不是匪徒，都不值得去留！
　　车轱辘碾动，扬起漫天的尘土，只有那盏大旗依稀可见，女子笑容还不曾敛去，就已经轻哼出声，“哇……揣着这种剑，最危险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吧？”
　　摇摇头，她一转身又钻回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