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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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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齐朝律法,除八百里急件驿者之外,任何人不得在铜雀街上纵马急行,若是纵马伤人,那更是罪加一等。
京城凡是犯了法的,均归那位京兆尹沈谋沈大人管。见是锦衣卫传来的信儿,沈谋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迅速吩咐下去,命分布在各处的差役,马上把那纵马行凶的犯人给逮出来。
因了当时的事发地点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乡楼,因此看到那一幕的人有很多。
沈谋几乎没有什么费多大的力气,就在那位美人回府之前把人给拦了下来。
且说那马车里的美人也是颇为的流年不利,路上遇了试图劫道的歹人,人是没事,结果把马给惊着了。
险些撞上个傻愣愣的孩子也就算了,还被那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胡子拉碴的江湖草莽给训斥了一通。
现在又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谣言,他们在铜雀街上纵马行凶,他们分明是搭乘马车好不好。
马车的马儿遭人暗算惊了马,跟纵马行凶根本就是两码事。
做主子的美人还没跟委屈上呢,服侍他的小童的倒先替他给委屈了。
他掀开帘子,气势汹汹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是哪个混蛋造的谣,敢说我家公子,纵马行凶?!这是眼睛瞎了还是怎地?明明是马车,也能说成是马。”
带领了一大帮人的沈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负责传话又勤勤恳恳的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的锦衣卫,虽然说这小童说话,忒难听了一点,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这么明显的马车,上面还有个车夫,非要说人家是纵马行凶,岂不就是眼瞎。
做锦衣卫的一向只有别人惧怕他们的份,还有旁人如此训斥他们的时候,更何况这说这话的还只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小童。
沈谋瞥了一眼那小童,又瞥了一眼冷着一张寒冰脸的锦衣卫使,他感觉心里有点慌:他先前那一眼似乎有点不太合时宜,万一这锦衣卫大人是个记仇的,背地里专门抓他的小辫子怎么办?
要知道做官说一点都不沾贪这个字,那也不大可能。他自认自己这个京兆尹是个好官,可人难免会犯错,这错处被抓着了,那就是可大可小。
一想到这里,他就板着一张脸对那小童说:“这纵马和纵马车行凶也就差了一个字,马车还不是马儿拉着跑的。那些百姓方才都说过了,你这马儿眼睁睁的就要踩到小姑娘身上去,马车夫却不及时地拉住缰绳,而在马快撞上墙壁的时候,马车就停了下来,存在一定的谋杀嫌疑。”
眼瞅着沈谋的话越说越离谱了,一直不大吭声的锦衣卫指挥使出声了:“沈大人这就说错了,我给您说的是纵马,可没有说是纵马行凶。”
西厂的那位,传递讯息下来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把人给拦住,顺便调查清楚马车内脸都没有露出来的美人的身份,可不是想要把人送到牢里去和那美人结仇的。
沈谋拉长了一张苦瓜脸,感情是他领悟错了这位锦衣卫大人的意愿,他决定闭嘴不吭声,这会儿他也揣摩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反正要什么,对方自己会开口说的,他少说少错,多说多错,还是沉默是金最好。
果然,在他闭嘴之后,那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使又顺着他的话茬说:“不过沈大人的猜测也很有几分道理,这马儿受惊总归是有缘由的,可否让车内的那位大人出来一见,把误会解释清楚,也免得大人和这小童受无妄的牢狱之灾。”
得了信的颜空早就和她身边的影卫混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了,她个子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但是混在一群人高马大的衙役之间就显得十分娇小,正好方便了她隐匿其中。
“我家公子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那小童冷哼一声,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
凭着良好的耳力,颜空可以听清楚,那小童是在请示马车里面的手美声也美的年轻男人:“公子,只要拿了表明身份的令牌就可以了吧,咱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相……老爷和夫人还在等我我们呢。”
那小童显然也意识到,隔墙有耳,所以说到那个字的时候,他又临时改了口。
属于美人清朗温润的嗓音在马车里响起:“不用了,反正马车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掀开帘子让几位大人检查一下就好了。”
“可是少爷……”那小童听起来是不大情愿,但他到底是做下人的,还是得听主子的吩咐,不然就成了欺上的刁奴了。
他钻出来,掀开车帘子:“你们要看什么就看吧,我和少爷还得赶紧回去呢。”
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今儿个可真是晦气。
不过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计较,因为那车里的年轻公子露出真容的时候,这在场的衙役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个傻愣愣的衙役操着一口地道的京腔说:“这公子长得可真是俊啊,比百花楼的云想容姑娘还俊。”
大多数人都在吸冷气,只有这家伙说话,焦点就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自家谪仙一般的公子竟然被比作花楼里的姑娘,这让小童本来就阴沉的脸黑的跟阎王一样。
啪嗒一声,那说话的衙役嘴就肿了,他脸上还有个鞋印子,看起来不是很大,一看就是这小童脚上穿的。
“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了你这张烂嘴。”
自己的属下被打脸,京兆尹沈某却并不生气,还很是赞同地附和了一句:“打的好。”
这辆马车的帘子完全掀开,里面的样子便被展露在他们面前。
马车很宽,里头就坐着小童和一个俊俏公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放着制成白糖糕的茶几,一个点着熏香的暖炉,还有一床有点随意摊开的薄薄的毯子,毯子是盖在那俊俏公子的双腿上的,纯白色的羊毛毯还有一处微微地隆起,露出里面塞着的一截玉枕。
虽说他没有看到什么代表对方身份地位的家徽印记,但很明显,不管里面这精巧的摆设,还是这玉雕一般的俊俏公子,都不可能是出自寒门。
贵公子们自诩清贵,若是被人比作青楼妓子,没打烂这家伙的脸已经是修养绝佳了。
美人的脸蛋确实挺不错的,和他的声音也算是相配,但是瞧见那张脸的颜空却显得有点失望。
这张脸虽然美,笑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灵气,看起来和那些成日里挂着副狐狸面具的朝臣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呢,这就好比颜空远看一个美人,如玉做的一般玲珑剔透,走近了一看,结果真的是块美玉雕刻而成的美人,不会哭不会笑,没有灵气,是个十成的假人。
跟在京兆尹后边的衙役例行公事地询问了这马车里的年轻公子几个问题,一旁的锦衣卫纪书做到了上头那位吩咐的事情,见跟着那位来的顶头上司也走了,自然也没有多再为难这不知来头的年轻公子。
不过他在这里对方的马车后跟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直到弄清楚了这位年轻公子的身份之后才回去复命。谁让帝女殿下对美人的喜好是一阵一阵的,这会不喜欢,她若是后头觉得这年轻公子有意思了,却问不出美人的详细资料,那就是他们这些锦衣卫办事不力。
等到到了西厂,瞧见他在认真奋笔疾书的同僚便感慨说:“帝女殿下都对这人失了兴致,你何必这般认真?”
纪书却笑:“按这位公子的姿色,他是决计有那个资格来参加这次的折桂宴的,凡是进入折桂宴的每一个人物,咱们都得刨得一清二楚,身份不明者,绝不能放入折桂宴中。反正迟早要做的事情,现在做了,还可以省点气力。”
据说那位帝女府邸,容貌最盛者最得重用,但是这西厂的督主却没有沾上做主子的这个毛病,他纪书虽然相貌平平,但凭借着敏锐的洞察能力,也是在一年之内就做到指挥使的位置。
当今这大齐,不管是对百姓,对这朝堂,还是对小皇帝,以及对他们西厂,帝女底下都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了,所以这摄政王夫的人选,可比陛下选妃重要太多了,他纪书为国为民为己,都得重视起来这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才行。
等着那一行人都走了,那让颜空觉得有几分失望的俊俏公子才终于挪了挪他坐了太久的尊臀,扯开了那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露出那张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脸来:“人都已经走了,少爷您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