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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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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人生三大喜事,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楚天杪沉默地注视着桌上一对燃烧着的喜烛,烛身上用金漆勾勒出一对龙与凤盘踞的模样。
他的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但大抵是没有喜悦的。
今夜是他的新婚之夜。
准备伺候的丫鬟全部教他打发下去了,室内静得可怕。
“噼啪”一声轻响,火花在空中爆炸。
楚天杪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他起身将自己身上厚重的喜服褪去,露出大红色的里衣,他觉得有些倦了,大抵是心里疲倦身上也就益发难受。
他走到床畔——那儿还坐着他的新婚妻子,正垂着脑袋,脑袋上还蒙着鎏金包边的流苏盖头,说是“妻子”,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这样叫。
我决计是不能看他、也不能理他一下的。
楚天杪这样想着,替自己除了靴,往床上一躺,却被被褥底下放的东西硌得难受。
他于是起身,将被褥一掀,果然看见一堆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
他心中冷笑,将那些东西扫在地上,复而又躺上去。
早生贵子,他能生吗?
白日喝的酒开始发酵,他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好似又看见了母后,又好似看见了阿姐。
可是等他想仔细看的时候,眼前人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张相当俊秀的脸,真当得起“俊美无俦”。
——倘若忽略那呆滞的目光的话。
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好看的。
楚天杪与他打了个照面,心中略略尴尬,这才想起这人是谁来。
他昨夜娶的男妃。
他此刻显然是自己将那盖头掀了,身上的喜服被扯得乱七八糟。
强忍住不快,楚天杪转过脸去。
那人却不依不挠,一张脸也跟着转过去,一双凤眸瞪大,强迫楚天杪与自己面对面。
“饿。”他言简意赅。
楚天杪这才想起来,这位内阁重臣的幺子幼时忽逢变故,变得又痴又傻。
此人唤作洛御,字明奚,楚天杪幼时也曾听过他的传闻,说是文能吟诗作赋,武能挽弓搭箭,尤其是箭术与盛明王师出一人。
加之皮相生的好极,先帝都差点将帝姬指婚于他,只可惜那时年幼,只得做罢。
他与盛明王师出一人,也勉强算是师兄弟,只可惜现今盛明王如日中天,而他却命运多舛,变得又痴又傻,被送到这平王府做男妃。
觉察到楚天杪的失神,洛御有些不满,他又重重强调一声:“饿。”
楚天杪随手捡了个柿子,塞进洛御手中。
洛御见了,拿那柿子在喜服上蹭了蹭,便迫不及待塞进口中。
楚天杪见他这样子,心道:他长我六岁,而今看来,倒像是我大他几分。
虽说之前心中已经计较一番了,但是此刻,他又忍不住小声说道:“说到底,你与我也都差不多,身不由己,不由自主。”
洛御闻言,抬头一双眼睛,一脸茫然。
“也是,你是傻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楚天杪嗤笑一声,起身往外头走去,打开小窗,天尚是黑的。
听闻动静,外头立即有人唤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楚天杪道:“我不是叫你们离开吗?守在这里做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外头道:“殿下赎罪,我们也是奉命守护殿下的安慰,还请殿下谅解则个。”
虽说是请罪,可语气却不怎么好。
楚天杪没好气地将小窗重重放下,他心想,我这算是什么王爷,竟连个侍卫也不如。
回头看那傻子,见自己目光投过去,那傻子想了想,脑袋一歪,慢慢递出一个柿子。
“吃。”
楚天杪火气更甚,也不接那柿子,往床上一扑,却是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