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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扩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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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早期就是由八个部落各自为政,名义上效忠他们的马其顿国王,腓力手中最精锐的部队伙友骑兵有大半是他们贡献的,伙友骑兵的八个中队的编制也是由来自此。
这些小邦在之前那位大名鼎鼎的「希腊人之友」,也就是马其顿国王中的第一位亚历山大的政策下被削弱了不少势力,但腓力登基为王之前的一段时间中,马其顿中央实力渐弱,小邦国胆子又肥了,再过不久,腓力登基后带着他们四处平乱后他们短暂消停了一阵,但前段日子腓力打了场败仗,此消彼长,八个小邦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奥林匹娅丝无意间从小厮口中得知腓力是要自己到会议厅时,有些惊讶,早先自然听说八个大家族的重要人士会齐聚在培拉开会,却没想到她又得参与其中。
奥林匹娅丝收起了无关紧要的情绪,让领路的小厮再等些时间,她则回到妮刻希波利斯的房间把桑德拉从妮刻希波利斯那儿「借」出来。
妮刻希波利斯当然一口就答应了,也没人觉得有甚么奇怪之处,实际上出席这种男性人数过多的场合,有个侍女官、保母的伴护才是常态。而奥林匹娅丝没有忽略腓力吃了两个败仗后所面临到的困难,腓力既然让她参与其中,肯定是有甚么缘故,因此她只得寻求桑德拉的协助了。
桑德拉悄悄的横了她一眼,又偷看了眼前方领路的小厮,然后小声再小声地说:「这可是要会议结束之后才会知道结果,你让我能给你些甚么帮助?」虽然埋怨,但桑德拉终究是那种无法撒手不管事的人,「我只能推估一下,照腓力、再加上上次在葬礼仪式上的演讲,我想不只要继续采取扩张政策,八个部落核心齐聚在此很能是要提些甚么要求,例如征兵之类的……」再看奥林匹娅丝没什么反应,桑德拉怎么都不放心,嘴上却说:「下次别再拖我下水了,你烦不烦啊?」
奥林匹娅丝也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就我一个女人,看他们打架起争执──」以前看电视、电影中的人物打架还没什么,但真正处在一群情绪失控、素日作风又粗野的男人之中真的不是一般可怕,「为甚么总叫上我?再不然多叫些其他身分高贵的女人啊。」
「在马其顿,议会可不是你想去卫兵就放你进去,那是因为你身分高贵!」桑德拉恨铁不成钢的说:「往往他们只通融一个女性参与,而且身分必须够格,过去是欧律狄刻太后,之后是奥妲塔,再后来才是你,知道吗?」
奥妲塔恨不得所有事情都丢给旁人管这点她是知道的,至于腓力国王的母亲欧律狄刻……「太后甘心把权力交给媳妇?」
「你别忘了她不只嫁给自己女儿的丈夫,还闹出那么多丢人事,腓力早把她软禁起来了──」还想说些甚么,但前方的小厮已经带着他们走到议会厅门口,对话只得打住。
奥林匹娅丝前前后后自然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是她第二次参与贵族议会,与上一回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打群架和叫骂,反倒是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声在席间传出,半圆形、阶梯式的席位除了少少几个正值壮年的贵族,还坐了不少鬓发斑白甚至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者,可以从他们座位的疏密分布上看出有派系之分,不管是政治理念不同还是出生于不同的家族。
腓力则是泰然自若地坐在正前方讲台的椅子上不发一语──直到门口卫兵大声宣布她到场,腓力才上前领着她到主席区坐在自己身边,对众人宣布:「按照你们的要求,我将你们的王后、我的妻子带来了。」说完又看了眼奥林匹娅丝,彷佛他们之间有了甚么默契一般。
见鬼了,他们到底有甚么默契可言?
好歹在知会她过来前顺便让人带句话提示她一下吧。
奥林匹娅丝无奈地接受了,腓力总是喜欢算计她──至少这算计不是恶意伤害。
一个头顶白发稀疏、目光锐利的老者从座位上站起身,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势力的领导者,他被一小拔人围在中央,「腓力,我怕你是耳力不好了,我让你带马其顿的女主人参与会议,你竟带上这个摩罗西亚的女人。」
腓力笑嘻嘻地说:「席拉斯,或者你喜欢我另外那位伊利里亚的妻子?那么甚好,我再让人传唤她。」
「满口胡言!」席拉斯怒斥,「你将你的母亲摆在甚么位子?」腓力还未回复,席拉斯已经斗志昂然地将炮火转向奥林匹娅丝身上,「如果不是你这个野蛮的妻子在一旁蛊惑,上一回会这番冒然的参与色萨利人之间的战争?」锐利的目光扫向奥林匹娅丝,「王后,离开这里。」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够格参与会议。
奥林匹娅丝这一回只是短暂的慌乱了一秒,桑德拉低声在她耳边说:「回神。」又想到腓力还在一旁,很显然她的出现与腓力跟这位席拉斯之间的抗衡不无道理。
因此她木着脸一口回绝:「我只听从你们国王要求,他如果让我离开,那么我便走。」她听到人群中出现些微骚动,但没有搭理,继续说:「再说了,我记得我们的母亲、欧律狄刻嫁给了篡位者托勒密──这代表她主动放弃了作为先王阿明塔斯之妻所应享有的荣耀与权力。」
接着最为窘迫的一幕出现了。
奥林匹亚絲話說完,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發愣中的眾人,接著发现一个年华已逝、衣着华贵的妇人站在门口惡狠狠地瞪視著她。
不会就是欧律狄刻太后吧?
为了证明她的运气糟得可怜,腓力平静地向門口的女人打招呼,「母亲,您身子不好,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席拉斯,腓力又说:「照护您的仆人太不小心了,回头我会处理他们。」
腓力这一句话无疑激发了欧律狄刻的怒火,欧律狄刻瞪大眼,伸手直指着腓力的鼻子破口大骂:「无.耻,软禁你的母亲竟还有脸说出这般冠冕堂皇之语!我真该在你出生时就把你这杂种掐死!」腓力没有动、奥林匹娅丝也是,就是欧律狄刻都跑上前瞪着她、目标直指她屁股上那张坐着一点也不舒适的橡木雕花椅,奥林匹娅丝都选择装傻──
她此時也隐约猜到腓力的意思了,而她现在尽力的完成對付的要求──激怒欧律狄刻。
欧律狄刻怒极反笑,「我欧律狄刻是个正统的马其顿人,林凯斯提斯家族席拉斯的女儿;我的父亲席拉斯跟随先王阿明塔斯四处作战、保卫我们马其顿不受伊利里亚人、色雷斯人、佩奥尼亚人的侵伐──而你现在竟让个摩罗西亚婊.子取代我、羞辱自己的母亲!」
欧律狄刻这话除去对她的羞辱之词,倒没有甚么是谎言,因此显得腓力冷血无情、他们俩是奸.夫.淫.妇。
奥林匹娅丝依然端坐在原位,「我敬重您的父亲,但断不会因为您的父亲、因为林凯斯提斯家族为我们马其顿立下的功劳而将我手中的权柄交还与您──我不信任您,腓力也是。」不给欧律狄刻响应的时间,奥林匹娅丝加大音量,「大片草原中的群马总有劣马与良马之分,哪怕您是个马其顿、是个林凯斯提斯,您与托勒密合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一对儿女,陷国家与不利之境,国王没有以极刑制裁而是将您软禁在住所,正是顾及多年母子情份。」
欧律狄刻怒急攻心,「娼.妇!」说着扑上前就要抓奥林匹娅丝的脸,奥林匹娅丝身体本能反应带来了优势,她大脑还没想透就利落地跳到一旁闪开了。欧律狄刻再想纠缠,腓力立马拦阻。「吾儿,你不过是被她给蛊惑了,这女人行为不检点,你真甘愿与其他男人共享?瞧瞧亚历山大和克丽奥佩脱拉,我指天发誓那两个杂种都是那些身分低贱的乐师、杂技演员的种!」
「您这是在胡说八道!」奥林匹娅丝还想骂,腓力朝她摆手示意由他处理,接着玩世不恭的说:「既然您说我是个杂种,我的一双儿女自然也是,您话倒是证明了我们是一家人。」制伏住自己母亲后,腓力让门外太后那两个干站着、一脸尴尬的侍女以及士兵上前,侍女搀扶几乎要站不起来的欧律狄刻,腓力则对士兵宣布:「带我的母亲回到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说到休息,还刻意加重音量。
观赏过王室家庭的纷争后,所有人目送欧律狄刻太后离开,接着出现短暂又难受的沉默。
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他们的国王。
「所以──」腓力又拾起了笑容,彷佛家庭丑闻摊在众人面前根本不是甚么要紧事,「让我们重回刚才的话题吧。」奥林匹娅丝望着腓力的侧脸,总算知道为甚么雅典人说他奸诈了。「我需要扩军,骑兵会是我们对付敌人的致胜关键。」
坐在席拉斯身边的一位中年人站了起来,「腓力,你何以这么认为?我们的军队不久前才经历过两次的失败。」
「而你们同意了再战。」奥林匹娅丝忍不住说:「在葬礼仪式上,你们支持了腓力的选择,既然如此,就该为此付出,想要取得胜利不是靠幻想和言语就能吓退敌人,我们必须──」
「王后,恕我说一句,你对于战争一窍不通。」对方的口吻宛如自己是在教导幼儿,「边境的蛮夷对我们虎视眈眈,你们非要我们提供更多优秀的战士,我们该如何守护马其顿的边境?」
坐在人群中的帕曼纽开口:「欧里庇德斯,如果王后对于战争一窍不通,那么此刻摩罗西亚已经成为伊利里亚人的牧场了。」奥林匹娅丝不免有些惊讶,就她对帕曼纽的印象,这是一个不怎么管事的老好人。
欧里庇德斯正要反驳,腓力先一步开口,「关于奥林匹娅丝会不会打仗,有时间可以另行讨论,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案吧。」
……
尽管腓力已经尽可能让在座的贵族们不要偏离主题了,在场的这些老少贵族也都是上战场杀敌的战士,说话不像文人一样会兜圈子,但也正因为性子直,想说甚么就说,结果七嘴八舌反而又拖延了进程,因此之后奥林匹娅丝至少又干坐在原位有三个小时,断断续续的发呆自然少不了,只差要打起瞌睡了。
而腓力要扩编的正是马其顿的王牌伙友骑兵,伙友骑兵目前有近千人,腓力这一场会开下来就想再增加一千人,而这增加的人力由八个小邦共同分担。其用意不只是充实中央权力,也是拿捏住附庸的命脉,毕竟伙友骑兵成员各个都是贵族子弟,多往首都塞几个就是多几个人质的意思。
奥林匹娅丝依然没想透且感到嘲讽的正是这一点,在不久前说服人们打仗时几乎是所有人一致赞同,但一提到征兵,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各有理由推托。
有人认为腓力要求人数扩增到一千、八个小邦共同承担这个数目太过吃力,用直白点的话就是:「我们还在与佩奥尼亚作战,正缺人手,你行行好别跟我抢人了。」佩奥尼亚同样位于马其顿北面,一见马其顿打了败仗就想趁乱打劫。
也有的跟自己的亲信窃窃私语了一会后对腓力表示:「人可以出两百,够朋友了吧。」这一点也不让人惊讶,包括帕曼纽在内的几个腓力忠诚的追随者就在里面,奥林匹娅丝甚至怀疑那些人的讨论不过是一场表演,私下早就跟腓力通过气了。
有人扭扭捏捏的不肯作声,当然还有人更嚣张,一出声就拿长辈身分压:「你这个死小孩,以前你父亲都不敢对我这么无理,想当年我是这么罩你blabla……」说这话的毫无疑问就是席拉斯了。哪怕方才借着自己女儿欧律狄刻压制腓力、扭转战局的策略失败了,席拉斯依然骄傲甚至相当无礼的不肯退一步。
……
会议最终的结果是腓力、八个家族各让一步,伙友骑兵的人数依然增加,但只增加四百人。
奥林匹娅丝也总算能体会当初腓力说要介入色萨利战争时为甚么亲信之中会有近半反对了──仅仅是打了两次败仗,就有人想着翻身坐国王。
而国家内部这样不稳定,腓力竟然还想着要明年继续打福基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腓力是刻意要试探各家族的反应、顺便激怒明、暗处的敌人。
相较她的忧虑,会议结束后的腓力显得相当愉悦,陪着她用过丰盛的一餐,聊了两个孩子的事,最后从座位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有样东西原先要给你看的,不过中间出了点状况,明天再来找你。」说完,往门口走了几步,覆又走了回来,「喔,对了──」一面说一面给了她一个颊吻,接着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刚才说你会听我的话,这不是说谎吧?会议的过程中可是不允许参与者说出谎言呢。」
「我……」奥林匹娅丝脸颊被对方下颔的胡青搔的有些痒,但动也不动,看似淡定的将视线摆在餐桌上,彷佛那儿有甚么值得深思的对象,但实际上她大脑一片空白,反映在她此刻的表现上,则是她羞羞答答的词穷了。
腓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面笑一面踏着愉快又匆促的步伐离开。
腓力离开后,奥林匹娅丝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
阿西达斯一面挥舞着双手一面从门口闯进了菲莉涅的卧房,「……公羊!公羊还有蝴蝶!」接着几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旋即吃力地从地上撑坐起身,嚎啕大哭起来。
王子的保母姗姗来迟,见了王子拉长了脸在大哭,站在一边不说话。
「阿西达斯!」菲莉涅赶紧放下手上的针线,上前弯身安抚她的孩子。
阿尔西诺伊收起了脸上温婉的笑容,依旧端坐在原为却显得气势迫人,「这该是一个保母的工作,菲莉涅,快起来。」
菲莉涅迅速看了阿尔西诺伊一眼,接着再看保母。
保母赶忙辩解,「御医说,这些磨练可以治疗大王子的傻病。」
「傻病?」阿尔西诺伊冷哼一声,「我想你才是那个智慧不如昆虫的东西。」银铃般悦耳的嗓音说出如此话语却如出鞘的利刃般令人胆寒。
坐在阿尔西诺伊的贵妇人也发话了,「谁借了你胆子轻视阿西达斯王子?」贵妇人身穿一袭亮红色锦缎基同,身材消瘦,左眼角偏下有颗泪痣,肤色惨白,鼻梁有些塌,通身气质给人病恹恹的倦意。「菲莉涅,你去跟腓力说一声吧,我帮你找一个称职的保母。」转而又对保母说:「你先出去。」
保母吞了口口水,「我很抱歉,但是……」
贵妇人放缓了声音,「先出去吧。」
保母踏着犹豫的步伐离开。
保母离开时,阿西达斯快速的看了眼这段日子照顾自己的人的背影,也不哭了,专注地玩着自己手指,显然了解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高高扬起的嘴角显示他相当高兴。
阿尔西诺伊叹了口气,「贝勒妮基,谢谢你为我的姊妹打抱不平,但今非昔比,腓力现下被奥林匹娅丝迷得──」
一听见熟悉的名称,阿西达斯眼睛一亮,大喊:「漂亮!」
阿尔西诺伊一顿,勾了勾唇角,「──被奥林匹娅丝迷得团团转,怕是也奥林匹娅丝一句话,菲莉涅和阿西达斯的日子只会更苦。」
「漂亮!」阿西达斯喊得更大声,菲莉涅赶紧摀住了儿子的嘴巴,好声好气的哄了一阵子,承诺会在阿西达斯乖乖用过晚饭后多给他一块蛋糕后,阿西达斯这才消停。
菲莉涅对另外两名访客露出歉然的笑容,但说出口的话更让阿尔西诺伊诧异了,「阿尔西诺伊,请别这么说,我觉得奥林匹娅丝已经改变很多,我想她不会再试图伤害我和阿西达斯了。」
仅仅是一个瞬间,阿尔西诺伊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无奈又带些难过的上前牵起菲莉涅的手,将对方带到座位上,「菲莉涅,你真是太过善良、太没有主见了,总是轻易相信了敌人脸上戴着的面具。一直以来我就很担心你和阿西达斯母子在宫中孤立无援,原想着腓力已经对奥林匹娅丝失去了兴趣,你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谁想到奥林匹娅丝竟在安提帕特的指使下将自己伪装成那般无辜可人,而腓力竟然也信以为真,再一次迷恋上她。」
菲莉涅一直以来都是个缺乏主见的人,她习惯性的依赖聪明又待自己人好阿尔西诺伊,因此阿尔西诺伊这番言词下来,她原有的那些想法也不禁动摇了,「可是──可是上一回她招待了我和阿西达斯,给予了我们庇护之所,还替我照顾阿西达斯──」
贝勒妮基忽然开口了,倦怠的语调中带着淡淡的鄙夷,「我的朋友,你拒绝了她就使得她名声扫地,而你就在她的屋檐下,一旦出了任何事,外人都将会怀疑她,她自然得在短短的几天中善待你们──如果她真的想善待你们,不应该让你和腓力的长子住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小地方,也应该为阿西达斯找一个善尽职责的保母。」
菲莉涅难过地低下头。
阿尔西诺伊对于贝勒妮基的反应并无诧异。林凯斯提斯家族的贝勒妮基对许多事情多是不管不顾,唯独厌恶极了奥林匹娅丝,据说当年腓力因着奥林匹娅丝而拒绝了与贝勒妮基的联姻,贝勒妮基其后嫁给自己的表兄阿赛塔斯,后者是一个专注于追求美貌与年轻伴侣的风流贵族,容貌平平的贝勒妮基一年见不着自己丈夫几次,奥林匹娅丝的美貌与踰矩无疑得来了贝勒妮基更大的仇视。
贝勒妮基拿起菲莉涅搁置在桌面上的刺绣细细看着,冷淡却不让人感到难受地称赞了菲莉涅的手艺几句。
天真的菲莉涅收起愁容,正抱着阿西达斯耐心的一点一点喂着面包与牛奶,一面谨慎地与贝勒妮基应对。
过一会,贝勒妮基又说:「说起来,昨天会议上还发生了不少事情呢。阿尔西诺伊,我想你应该听说了?」
阿尔西诺伊谦虚地笑了笑,「我只听说了大概,但你的父亲参加了会议,应该得出了其他人所没有的讯息吧?」
贝勒妮基瞇了瞇双眼,「政治的事情我也就不说了,那些都是属于男人们的。结果我想你也听说了,腓力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要的结果──就是那奥林匹娅丝,哼,对席拉斯叔父无理不说,竟然还当众嘲讽起太后。」她一概只有碰上奥林匹娅丝的事情绪才会出现这般起伏。
阿尔西诺伊也是听说过这件事的。
当时林凯斯提斯的席拉斯极力反对腓力扩编伙友骑兵人数,见腓力让奥林匹娅丝一个外人参与会议,便指责腓力不尊重自己的母亲,暗地里还让人去请欧律狄刻过来、试图以此压制腓力。奥林匹娅丝对于席拉斯的指责竟是嘲讽的回以一句,「太后改嫁了,所以放弃了自己本应享有的权利」了事,而这是最戏剧性的地方在于,恰好欧律狄刻太后赶到会议厅,听见了这句极有攻击性的言论,结果便是这对婆媳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纷争,据说差点酿成肢体冲突──
而不管如何,在腓力与奥林匹娅丝一搭一唱下,奥林匹娅丝以她一贯口无遮拦的方式当众细数太后的错处、腓力则放任妻子如此,因此太后在道德与诚信上失去了立足之地,自然失去了压制腓力的效果。
阿尔西诺伊难得在这件事上是支持奥林匹娅丝的,虽说单就一个女人的身分来说,奥林匹娅丝是她的竞争者,奥林匹娅丝的成功就是她威胁。但阿尔西诺伊看得更远,她极佳的眼光与见识也使她意识到奥林匹娅丝只要可以收放自如的控制自己疯癫不着调的行为,还是能够成为腓力不小的助力──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与奥林匹娅丝化敌为友。
在一面假意认真聆听贝勒妮基嘲讽奥林匹娅丝的无礼莽撞时,阿尔西诺伊内心则暗讽着:恐怕就是有这样一个不检点、又冷血向自己丈夫下狠手的生母在,腓力才会拒绝与林凯斯提斯人再结亲缘吧。
……
阿尔西诺伊与贝勒妮基二人一直聊到了太阳下山后才向菲莉涅道别。
贝勒妮基此时坐在轿子上,脸上早已没了下午时那般倦怠与淡漠,神色间尽是思索,她攒眉一阵,嘴角勾出了然一笑,身子一偏,撩起轿子帘幕的一小角,对自己信任的侍从说:「你找个人盯着阿尔西诺伊,她有任何动静都尽快向我回报,要隐密一点。」
侍从点头应是。
贝勒妮基坐直回原位后,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好一阵子,自言自语:「阿尔西诺伊,腓力如今又变了心,我就不相信你会坐以待毙。」
同时间,属于阿尔西诺伊的那坐轿子被人拦了下来。
「出了甚么事?」阿尔西诺伊问。
她最为信任的侍女穆拉皱眉,显然有些不确定事态的发展,低声说:「是摩罗西亚的亚历山卓。」
亚历山卓?
阿尔西诺伊不解,下了轿子,果然看见摩罗西亚的年轻王子,斗篷遮住了亚历山卓上半部的脸,但尖细的下颔与唇型与亚历山卓如出一辙。「殿下,据说您要见我。但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你错了。」亚历山卓拉下兜帽,稚嫩的五官在最后一点红霞的映照下宛如一件精美的雕塑品,金色的鬈发此刻也染上了如同奥林匹娅丝一般鲜艳的红发。
亚历山卓的笑容淘气天真得令人害怕,「你希望拆散腓力与奥林匹娅丝,至于我呢……」他发出几声笑,双眼弯成两道新月,「不管我们各自想要的是甚么,我们所求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们不该有所交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