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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至意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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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凌有些愣住了,嫄安是个何其骄傲的人,她从不认错,从不低头,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语气,他多少有些诧异。绝情如他,即使诧异,又能做出什么改变呢。
在云凌将她的手从他衣袖上拂去的时候,她觉得全身都透着凉意。罢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喊了声“姐姐留步”,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同云凌说那些话时,这狐狸就在旁边看着,她那样放低姿态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想必这狐狸心里该很是痛快吧。
那狐狸见嫄安停住,抬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说:“玉织知道,我曾弄伤过姐姐,姐姐也许因此不喜欢我,从前玉织还是狐狸身的时候,姐姐就百般阻挠太子殿下与我相处,今日听了殿下的这番话,今后切莫再来打扰……”她话还没说完,嫄安的鞭子就已经挥到了她面前,嘴边的杯子瞬间碎成块,那狐狸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吓得不敢作声。
嫄安收回鞭子就要往外走,云凌叫了声嫄安,嫄安站在原地,没回头,只听见后面又传来三个字:对不起。
是,他是对不起她,是他负了她。
嫄安不再说话,径直出了屋子。
刚拐角没走几步,一席白衣白裙的瑾瑜公主竟迎面走来。嫄安没想搭理她,径直从她旁边略过,瑾瑜却叫住了她:“妹妹怎的走得这么急,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别人撞破吧。”嫄安驻了一下,又继续走,瑾瑜又道:“妹妹,你看这是什么。”嫄安回头,看到瑾瑜手里拿的竟是她送给云凌的那块手帕。
嫄安问她:“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我只不过想把这手帕呈到父君面前,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儿子和义女是如何情比金坚的。”
嫄安冷冷道:“还给我。”
“你怕了?”
“我再说一遍,还给我。”
“我不还,你又能如何。”
那时的嫄安是个急性子,心情差的时候不喜与旁人周旋,更不喜受人威胁。嫄安甩出鞭子,圈住瑾瑜的脖子,一把拖到她跟前,抢过瑾瑜手中的手帕,捏了一个决,手帕便碎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那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她亲手交到他手上,他不愿珍惜,她便不愿拾起。
瑾瑜没有丝毫防备,平日里无论怎么挖苦讽刺,这个女人都不会如此放肆地对她这个大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
嫄安一把揪住瑾瑜的衣领,凑到她耳边说:“你大可以去告诉天君,你看看天君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女。”
“你……”,被戳到痛处,瑾瑜气不打一处来,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嫄安松开她,回了自己寝宫。
其实她从没真正恨过瑾瑜,只是大多数时候受不了她的骄纵蛮横。
三日之后,天君下旨,命嫄安下界,接管邙芜。自然是嫄安自己请的旨,事到如今,她与云凌虽再无可能,但这一道旨,还是要请的。既然他抛弃她,她又何必留恋旧事,继续留在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临走前天君为她摆了一道家宴以践行,云凌没有来。
她离开天宫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自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送她,连平时关系不错的月老,她也没知会一声,她是真的觉得累了。随便收了几件衣物,捏个决,便腾云从南天门离开了。
离了那些辉煌的宫宇一段距离,嫄安才发现,下界已是午夜时分,算了算日子,不好,今夜就是朔月了,等到午夜时分她就会法力尽失,到时候腾云腾到一半从半空栽了下去,不知道要受多少皮肉之苦。便想着还是先回天宫,过了今夜再说。
往回飞了没多远,嫄安觉得已经很吃力了,必须得快点才行,越接近午夜,她的仙力就会消失得越厉害。正飞着,突然一道金光迅速朝她劈了过来,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躲过了那道金光。原来是瑾瑜!
嫄安嘴唇有些发白,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飞了,只得停在原地,喘着粗气,见来人是瑾瑜,便问她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瑾瑜讪笑几声,说:“我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瞧你这个样子,看来魔族典籍上所记载的内容是真的了,每当阴年阴月的朔月之夜,你们凤族的仙法便会尽失,身体比普通凡人还要不如。”
此时嫄安已经跪坐在云头,用手拄着云头以支撑身体。瑾瑜飞到她面前,用手扣住她的下巴:“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模样,再想想你前几天在我面前威风凛凛的样子,真是可笑,怎的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有本事你站起来,用你的鞭子与我一战啊。”说完便用力将嫄安的下巴撇到一边,嫄安觉得下巴抽痛。
“要杀便杀,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堂堂天族大公主,怎的这副婆婆妈妈的做派。”嫄安冷笑着。
“闭嘴,嫄安,都到现在了,你哪儿来那么多口舌,杀了你便是便宜了你,你说对了,我就是婆婆妈妈,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不过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时运不济,出门忘了看日子……”。
嫄安已经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有了意识。
不好,到午夜了。
嫄安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下落,越来越快,她也没了任何倚仗,很无助。有那么一刻的时间,她竟然希望云凌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希望云凌来救她,就像从前那样,以前每到她失去仙力的时候,她便躲在角落里埋着头,是云凌找到她,陪着她,这样的日子云凌从不会忘,她甚至在想,云凌此刻是不是也和以前一样在天宫翻遍每个角落寻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云凌没有来!
只听见一声巨响,是嫄安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嫄安尚有一丝意识,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已粉碎,肉也剥离了骨头,疼得快要失去知觉。突然有人抓着她的衣领,拖着她往前走,她想要睁开眼看看,又想要挣扎一番,却是身体跟不上意识。身体不断和地面摩擦,她终于疼得晕了过去。
醒来时,嫄安发现自己被铁链拴着,囚在水潭之中,这潭中的水冰得深入骨髓,让她觉得身体疼痛难忍,她试着挣扎了几下,却没什么用。
忽然走过来一个白衣女子,是瑾瑜,她说:“别费劲了,这是磬神链,用来锁远古时期那些不安分的神兽的,你待的地方名叫垌古寒潭,是六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极寒之地,你以为你能挣得开?别做梦了”,冷笑几声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是命大,都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了,又在这寒潭中冻了数个时辰,却还能不死,看来这大地灵珠可真是个好东西,竟能将你粉碎的身体修复大半。”
嫄安有些错愕,大地灵珠是她凤族的圣物,她出生时,灵珠就自动植入了她的体内,每日需靠她的三滴血来维持灵力,需要时嫄安才会将它取出来使用。除了她娘亲的坐骑单旅知道此事,没人知道她身上还有一颗大地灵珠,世人都以为那颗灵珠早在当年的混战中泯灭了,瑾瑜是如何得知的。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我既然能知道你们凤族的软肋,猜到你体内有这大地灵珠又有何难,若不是这大地灵珠,你能活到现在?不过既然这么好的东西,留在你这将死之人手中就浪费了,不如从今以后我来替你保管吧,此处离你的邙芜山不远,能死在这里,想必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便向嫄安施力,想要将灵珠从嫄安体内吸出来。
果然,灵珠离开了嫄安的身体,快要落到瑾瑜手中的时候,瑾瑜忽然觉得自己的法力在不断流失,原来是灵珠在吸食她的法力,瑾瑜觉得不对劲便马上收手了。灵珠吸食了瑾瑜的法力,原本晶莹剔透的身体忽然变成了黑色,弹来弹去很难受的样子,又将吸进去的法力化作黑烟吐了出来,这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蹦蹦跳跳重新返回到嫄安的体内。
瑾瑜恼怒道:“它为何会吸食我的法力。”
嫄安冷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体内确有大地灵珠,但这灵珠也是认主人的,这珠子的灵气,怕是你承受不起。灵珠承的是我凤族至刚至阳的气泽,你在魔族学的那些污秽肮脏的法力,怎么配得上我的灵珠,你以为它真的稀罕你那点法力吗,逗你玩玩罢了,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瑾瑜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施力让链子又紧了一些:“你休要与我逞口舌之快。”嫄安疼得要紧牙关,却没有叫出来。
瑾瑜又道:“既然这灵珠我得不到,你身上另一样东西我可惦记很久了,众人都知道你们凤族个个有两根仙筋,若我今日抽去你一根仙筋,你会如何?若我将这根仙筋拿来自己用,又会如何?”还来不及嫄安反应,瑾瑜就已经向她施法,仙筋正一点一点脱离她的身体,这样的痛苦一点也不比摔倒地面时粉身碎骨的痛处少一分,嫄安痛苦得大喊出来,寒潭周围的鸟儿都一哄而起。
瑾瑜花了些时间才成功取出仙筋,她拿着仙筋对嫄安说:“你这宝贝以后便是我的了,我且用用,看顺不顺当,若是不好用,我便拿去喂狗了。眼下还是朔月,你就好生在这寒潭中待着吧,即便你熬过了今夜,靠着大地灵珠恢复了些身体,可那粉身碎骨、剥皮抽筋之痛也够你受些日子”,刚要离去,想想又说道:“这方圆都没有人,即使有人,也无法祝你脱身,除非天君来才能解开这磬神链,你就受着吧,能活到几时就看你的本事了,哈哈哈哈……。”说完便离去了,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了好久。
那时候的她,心上的痛并不必身上的少分毫,她想着,也许真的不会有什么人来救她,那个她曾放在心尖上的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也许直到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她。
她曾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是凤族后代,天君义女,天族的二公主,血统高贵,生来便拥有无上仙力,为了他,她是那般低声下气,甚至可以说是乞求,可他还是那般无情,那般绝情。凭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终究是他失去了她,是他错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