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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冥王不要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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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之中,只有人是重视婚约的,人活一世不过百年,纵是少年夫妻,也左不过六七十年的缘分,可神仙妖魔不是,妖与仙即使如我一般拙劣,也可活个三五千年,神魔的年岁更是以万岁为单位。
人间百岁,又有几人能至死不渝,更不要说神仙妖魔的千岁万岁,事实证明,一对情侣相处五百年,若没成仇人,还能和平分手,就是当初爱得太过深沉。
婚礼,对于神仙妖魔来说,是个屁味儿都没有的东西。
但是未连说他要给我一个婚礼。
“你和多少女子成过亲?”我当他把成亲当做哄姑娘开心的手段,调侃似的说。
“以前没有,以后却是不知道了。” 他回答的很是老实。
“我不信,早就听说你伤过千万女子的,怎么会没有动用过这样的大招。”
“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说过要做我的夫人,也从没哪个女子要我的真心。”
我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瞥了他一眼,难道他的意思是他伤的女子大多含蓄,没皮没脸吵嚷着嫁的只有我一个。
“那她们求什么?”
“长久,她们一直都在求长久。”
东海之滨,有一巨石,屹立于一地七十万年,我见过长久,可再过七十万年,谁又会知道它是否还会在那儿,等有一天它不见了,那长久呢?
“未连,什么是长久。”
“成双,我一定给你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
其实我们都知道,事物在不断运动,事情在不断发展,这头有生长,那头必然有死亡,世上从没有过长久。
三天,他用了三天的时间为我结了一个幻境,是一片遍植千梦的树林,树上盛开着比挑花还要艳丽的浅紫花朵,地下的草都是浓郁的紫色,他一伸手从身后变出一套紫色的云锦织裙,掐了个决,裙子就穿到了我的身上。
微风中带着香味,略苦,落英缤纷。
我很主动的依偎在他怀里,听着自己的心跳,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会无药可救的爱上他,为什么会求长久。
这样的如梦似幻的人在身边,谁能不求长久。
未连似乎也很高兴,饶有兴致的问
“我只有一个朋友,也只能请来一个朋友,你有要请的人吗?”
“我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大概也只能请她一个人。”
“师父住在哪里,我去请。”
“不用了,我给她烧道符,她知道了一定会赶来的。”
“那怎么行,你们人间嫁女儿是讲究提亲的,我这样强娶过来已经是不合礼法了,你等着 ,我先去给我那朋友烧道符,让他带着重礼赶过来,我去接你师父,就算天涯海角,来来回回也就半天的功夫。”
重色轻友就是这么来的,我真不知道若是他娘亲还活着,是不是也能做出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情,但是我很满意。
那天之后,我与未连都把一个普遍现象牢记在心,等,是最不吉利的,哪怕只有半天的功夫,半天功夫也能耽误不少的事情。
半天过后,他没寻到我师父,我也不再魇城了。
幻境之上空悬着一把银色的宝剑,未连仰着头看不肯拿下来,刚刚他追上了抱着我离开的冥王,但没能拦住他,留下我。
“你还没试,怎么知道她的血就一定能让剑心变成紫色,怎么就确定她一定是我心爱的女人,就算她一定是,你就不能等到这个婚礼结束,墨梁,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未连说了很多话,他从未说过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这些话可能也不是他想说的,而是我那半颗心想说的。
“若是等这个婚礼结束,我们就再不是朋友,未连,她是不是你最心爱的女人,我不想知道,那剑还给你,你得了你的非毒,她也回到我身边,我们两不相欠,若是你还觉得亏,冥界的东西随你去取。”
墨梁转身要走,又被未连缠住。
“我要带走你的冥王后呢?”
我在冥王怀里,看着俩人争吵,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未连拦的很卖力,但我始终看不见他的眼神中有不舍和情义,始终是淡淡的,好像只想和抱着我的人吵吵嘴解闷。
我对他并非那么重要,但在那半颗心的支配下,这一切做的都像是真的,除了那双眼睛。
如果一切做的像是真的,那么真心还重要吗?真心?未连从未有过心。
“只要你带的走,我不仅不拦着,再送你十二个陪嫁丫头。”冥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非要挑个我舍不得的,悬娥怎么样?”
未连终于愣住了,谁都知道冥王不喜欢冥王后。
冥王后嫁给冥王四百多年,果然成了仇人,但是悬娥,不一样。
“悬娥?你龙魂的副帅,千梦宫的主人,你的近侍,近卫那个悬娥?舍了?”
冥王看着未连的眼神奇怪起来,像是很深的愧疚,抢了他老婆似的。
“她是朝零。”
朝零,幸好现在是在地面,若是在云头,怕是未连就掉下来了,而我若不是被冥王稳稳抱着,怕也是翻滚了好几滚的。
我们都相信,冥王,绝不会拿朝零开玩笑,可就算他有一万种方法证明我是朝零,我也是不信的,我只能是顾成双。
再说朝零不是死了吗?被他亲手拍死的。
未连不再说话了,我想说,也说不出来,我们两个任由冥王将我带走。
冥界,是死人和鬼呆的地方,然而死鬼,却是人间才有的。我虽然没有来过,却也听说过酆都,枉死城,阎王殿,十八层地狱,忘川,奈何桥,轮回井。
此时,我面前的就是轮回井,身边就是冥王。
印象中我不怎么喜欢轮回井,印象中冥王就是一不要脸的。
轮回井与人间的水井无异,只是井口稍稍大些,冥王也与一般不要脸的男人无异,只是不爱说话,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
谁知道这么多年间,错认过多少与朝零相像女子,谁知道这些女子都是什么下场。
我考虑要不要丢一只鞋下去,会不会有一个妇女十月怀胎生出一只鞋来,想来又觉得这个点子太过邪恶,忒不善心,定会损耗阴德。
许久,冥王才开始出声。
“不然,我也跳一回轮回井。”
他可不是拖泥带水,话音还没落,脚就要离地,我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坠了下来。
几百双眼睛看见我和冥王立在这井边,他要跳下去,人家一准得猜是我推下去的,不是我推下去的,也和我有关系,不然,冥王要寻短见为何非要我再旁边看着。
“殿下,可不能想不开。”
冥王被我拦下,可见武力值也不怎么样,但那一张大红脸,还有慌乱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觉得被我一下拦住失了脸面?
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如同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着实不雅,原来冥王是不好意思了,原来想冥王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是个害羞的。
这事不怨我,要知道,为师父奔走的这些年,遇上不少听见师父死讯就要轻生的,养成了优良的防止身边人自杀的应变能力,高效,迅速,只是不太美观。
“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死不了,你有熟人跳过?”
“一个丧失了修为和记忆,一个毁了脸。”
没什么修为的人来说,丧失修为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现在三个时辰能培育出来的花草,大不了我养一季,记忆更是,当年就是被师父唬住,喝了一碗千日忘情酒,连老娘是谁都记不得了,才被迫和师父去修仙的,日子不也是滋滋润润的。
至于毁容,就有些怕了,可见我还是有些女子心性的,想到这里我仰头看看冥王,也是眉目隽秀的男子,底子和未连是比不得,只是那冷厉的眼神却让整个人硬朗起来,让人忽略了其他,也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够了没有?”他嗔怪似的问。
我裂开嘴,干笑了几声“不敢不敢。”
说的像是我愿意看似的,魇城里有个比他好看一倍的,我都投了半颗心下去,还没看够本就被拉到这里看他寻死觅活。
“还不放手?”
我还真不敢放手,万一他再跳下去,黑锅还是我来背。
“您不会再跳了吧。”
“你不愿让我跳,我就不跳。”
试探性的松了松手,他果真没有再跳,但是我也吓得站不起来,只能瘫坐在地上,盼望着这个混蛋冥王大人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晃了一下手,一柄黑色的短剑凭空出现,拔掉剑鞘,锋芒毕露。
“这是你的仙子剑,是一位故人所赠,你的故人,不是我的故人。”
我不知这位故人是谁,冥王的话中,带着一股拈酸吃醋的劲儿头。
“你用这剑杀我,算我们三人扯平可好。”
扯平?我就没见过,这世上的事有扯平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