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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若动念,那树便开花。 ...

  •   他牵着我的手,向魇城的方向走去,如梦似幻,我想象着,师父知道她养了四百年的徒弟,不过两杯茶的功夫,就被一个魔拐带回家的时候会如何的暴跳如雷。
      如果她跑过来将我扒皮抽筋,未连也会帮着抵挡一下吧,毕竟他是一只魔。

      “我又跑不了,你为什么总拉着我的手啊?”

      “有人告诉我,只要我一直牵着你的手,你就会成为我心爱的女子。”

      我的眼睛转啊转,我并没有把握让他爱上我,即使有,也等不得。

      “未连,你想不想试一个更稳妥的办法?”

      南疆女子有一种特殊的咒法去捕获所爱男人的真心,就是有点疼,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掰下一半塞到对方的胸腔里,在这半颗心掏出来之前,这个男都会毫无条件的爱她。
      同心咒,用一半的心,换全心全意的爱,这样的买卖任谁都觉得占便宜。

      他瞪了我一眼,没有松开手。

      未连在魇城的房子很大,富丽堂皇的程度即便相对魔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空无一人。
      院落之中比魇城其他的地方更加炎热,多呆一会儿就觉得快要被烤成人干,可正中间却生长着一颗紫色的小树苗,纤细羸弱的像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据我所知,魇城是寸草不生的,草木仙对稀有植物原本的狂热促使我不顾炎热走到那株小树跟前,拉着我的未连也被我拉倒这株紫树的前面,轻轻一抚竟然被紫色的叶子割伤了手指,几滴鲜血落下,这株小树抖擞起来。

      “真是一棵奇树呢。”我激动的对他说。
      “一棵饮血而生的树而已,有什么稀奇,魔界的东西有几样不是饮血的。”他没有放开我的手,却背过身不肯看那棵树。
      我把手在紫色的叶子中来回的蹭了蹭,手心手背都刮出了好几道口子,被未连发现后,几乎是用法术把我扔回屋子。
      他脸上的温暖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凌厉的像是要把我冻住一样。
      “你做什么?”
      “浇树啊。”
      以血养树对草木仙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了,可掩藏仙气,遮挡身份这个手艺师父教的太好,他还不知我本是草木仙。
      “我自幼就喜欢养殖珍稀树木,这事常做,又不是割了脉门去喂这树,没大碍的,没大碍的。”
      “这世上怎有你这样的人,见棵树就要用自己的血去喂,见了人就要把自己的半颗心掰下来送给他,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同心咒的提议明明是我在算计他,怎么说的像是我吃亏了一样。
      院落中的紫树晃了晃枝干,血气弥散,一朵浅紫的小花害羞的绽开在深紫的树叶之间。
      未连的脸上升腾起一片恐惧之色。

      “这世上没有紫色的树。”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从我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并不是未连所说,一时间心肝俱碎,一口血喷了出去。
      寒冷却不是不可忍受,手指变得青白,一种奇怪的力量涌动在右手的手背,像是要冲出来。
      未连的声音将我从某种边缘拉回来,我被放平到了床上,他坐在床头,还拉着我的手,湛蓝的血液淌过他与我的手臂,他唤我成双。
      生而为妖的人,血为碧绿色,生而为魔的人,血为湛蓝色。
      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我会不会真的成为他心爱的女人,他牵着我的手在流血,为什么会流血,我有些感动了,或者说是心动了。
      “中毒?还是内伤?你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他的眼中既无怀疑,又无担惊,我知道,终究我不会成为他真正心爱的女子,但是一切都足够的真,那么其他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就是没问题。”
      导致吐血的原因太多,被打一掌会吐血,捅上一剑也会吐血,中毒也会吐血,我实在搞不清吐血的原因,却不是太过忧心,草木仙虽然弱,也绝不会吐血而死,
      “没问题?”他没有细问,却是不信,我不愿说也只能转移话题。
      “你想从冥王那里得到什么?”
      “我父亲的剑。”他明显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那把剑里封印着我的一魄,非毒。”他又停了一下,补充道“我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个,也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
      非毒一魄,控制着人的情感,原来他不仅天生没有心肝,还少了一缕能让人生出情爱之心的魂魄。

      未连没有心,便无感,无法与人相爱,少了非毒一魄,更是无情,他本是一个彻底与情爱无关的人,我总计划着用法术跟他搅出一段孽缘,难怪师父说有时候我挺无耻的。
      掏出半颗心给他,他也不会爱我,但足以应对冥王的各种测试换回那把剑,之后非毒归体,他就成为一个魂魄齐全又有半颗心的人,必定是撕心裂肺,那是他身体里的半颗心对原主的深切眷恋。
      他并不是真心爱我,这样对我来说已然是足够。
      对于一个千年无心无情的魔来说,那样灼心的情感就会是令人上瘾的毒药一样,而我享受着一个人因为我而痛苦。

      他以为他利用了我,我觉得我算计了他,但这件事,终究没人能得到好结果。

      如果,你知道一件事注定没有好结果,那还会不会去做。

      是夜,我忍着疼痛用沾着未连血液的右手伸进我的胸腔掏出心脏,掰下一半放到他的胸腔里。他比我高大许多,又是没心的,半颗心放进去显得十分的空旷。
      未连的手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而我的右手手背,正对着他伤口的方向多了一个暗红色的龙形纹绘。
      他没有计较自己的伤口,也没有关心我手上多出的龙纹,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伸手拔下我束发的玉簪,揽我入怀。青丝泻下缠绕着他的手臂,我的脸颊紧贴着他冷白的皮肤。
      魔是没有体温,冰冷如寒月生霜的石头,他的血是湛蓝色的,他又只能苍白。
      吐气微寒,手上还有杂带香味的血腥,未连不愧是碎过那么多女子的心,他十分懂得撩拨女人。
      他险些得到我,但我犹豫了,我还有那么多不该有的理智。
      “停手吧,心爱的女子都是得不到的女子才对。”
      事实上他与我的关系越淡,非毒回归后他所承受的苦痛越是强烈。
      他并没有多说,整理好衣衫,正襟危坐。
      “那株紫色的树是父亲留下的,”他顿了顿,似乎并不想说出后面的话“他说我若动念,那树就会开花。”
      整个魇城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有一棵树。
      他一直在莫名其妙的相信着我,没有非毒,我怀疑他也动了情爱之念。
      几百年后我才觉出自己的残忍,未连就在我身边,可记得这段往事的却只有我一个人了。
      四百年前师父一碗千日忘情酒唬我来修仙,四百年后,遇见未连,我以为是情窦初开,戏耍几年就淡了,可我忘了,世上还有一事,叫命中注定。

      天黑的时候,我烧了一张千里传音的符咒给师父,和她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打算与之相好几年,暂时不能送信了。
      我等着她暴跳如雷的回复,亦或是直接冲过来将我扒皮抽筋,然而直等到天亮,什么消息也没有传来,难道是被我伤的心灰意冷了,天彻底亮的时候,师父的消息姗姗来迟,夹带着酒味儿。

      “徒弟,不要管信了,昨夜为师掐指一算,你的情劫到了,过程很惨烈,结局也不太好,凡事小心,我会尽快去看你。”
      但凡是情劫,过程无不惨烈,结局大多悲哀,但情劫是千年劫,离我一个四百年的草木仙还远得很,这老货怕是昨夜喝多了,话信不得。
      即使她没喝多也信不得,师父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未连睡的很熟,却没有放弃牵着我的手。
      我往他身边蹭了蹭,感觉着那半颗心的跳动,没过一会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是一片紫色的树林,盛开着成簇的浅紫花朵,落英缤纷,淡雅而馨香,一个黑衣男人怀抱着一个身着紫色云锦织裙的女子。看不清男子的容貌,怀中的女子却是长得和我分毫不差。

      “成双,成双,顾成双”一个好听的女声在不远处。
      我回头,是一个粉面桃花的女子,赤红的长发,桃色的衣衫,唇边带笑,那一双眼睛却很是伤情。
      “你叫我?”
      “我不好说出你的另一个名字,只好叫你顾成双。”
      我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难不成是遇上了梦中仙,传说中一群比草木仙还没出息家伙。
      “我是咸池,一只桃树妖。”

      眉心渗出一片冰凉,伸手摸了摸,手指立刻沾染上湛蓝的液体,我听见未连在唤我醒来。
      那女子一笑,眼神之中更加的伤情。

      刚睁眼,我就摸了摸眉心,并没有湛蓝的血液沾染到手指之上,未连还没有放弃拉着我的手。
      “吻一下眉心而已,你别告诉我,心爱的女子都不能被亲额头。”
      尴尬的一笑。
      非毒归体后,如果我取出那半颗心,他也不必受情爱的折磨,继续做他无情的混蛋,可我不愿意。

      “怎么不说话了?”他的脸上又有了温暖的笑容,如梦似幻。
      “我梦到一只叫咸池的桃树妖。”
      未连的笑容僵在脸上,瘫坐到床上。
      我才知道,身下这床就是咸池的床,史上最出名的桃树妖,让一个魔王甘愿与她化为飞灰。
      未连是咸池与魔王南溟的儿子,这处宅院是魔王宫的遗址,那个炎热的院落是那把千年不灭之火烧起的地方。
      那株紫树叫千梦,我从未见过紫色的树,可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
      “冥界有一座宫殿,也叫千梦宫” 许是看到我的疑惑,未连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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