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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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霖今天心情很不好，坐在车里竟一句话也没说。叶好静也是，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脑袋里一片混乱。
再次进入大厅时，里面比刚刚更闹腾了。顺着声音的来源，叶好静看到了台上一身黑色西服的顾梁辰，以及陪在身侧的苏芮。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到每个角落，“明年二月份，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和小芮的婚礼。”大厅里突然静下来，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的消息，接着，三秒钟后，掌声雷动。虽然刚刚打过预防针，但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痛感依旧存在。叶好静随着宾客慢慢地鼓掌，明明用尽了力气，却拍不出声音。顾梁辰，恭喜恭喜。
顾梁辰显然也看到了叶好静，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眼睛炽热而深沉、深情又无奈。两个人就这样望着，望着，周遭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礼物当然是没送成，叶好静把它塞到抽屉深处，上床倒头就睡。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告诉自己不要想，反而想得更多。叶好静仰面躺在床上，今天的事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像极了一部超清版的电影。真好，半年后他就要结婚了；我呢？归宿在哪里？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叶好静懒在床上不想开门，“叶唯、叶唯，”喔，猛然想起叶唯今晚部门会餐还没回来。
猫眼被人挡住，叶好静看不清来人。小心翼翼地喊了声，“hello？”
很快，传来回答，“是我。”用中文说的。
熟悉的声音叶好静不会听不出，“你怎么回来了？”
“你确定要隔着门聊天吗？”
····
啪嗒，门开。
身上的西服早被脱下，剩下一件纯白的衬衫，领口打开，领带早已不知去处。叶好静皱眉，“找我干嘛？”
“上去喝杯酒。”
不是命令，是通知。可无论怎么，都是叶好静无法拒绝的。“等会儿，马上来。”
第二次来顾梁辰家，叶好静只觉得空荡。尽管家具应有尽有，可是在外面万家灯火的掩映下，这里竟显得荒凉。
“去露台，”
叶好静听话地走向客厅落地窗后的露台。没想到顾梁辰倒很有情调，在露台上放了一张铁质小圆桌，像极了露天咖啡屋的座椅。天气好的时候坐上这里晒晒太阳，看看书，再惬意不过。其实，再放一个摇椅也不错，叶好静看看空余的地方，已经开始想象。
“坐下吧，傻站着干嘛。”
“喔。”
叶好静瞥一眼顾梁辰手中的红酒，“要不喝啤酒吧，不会醉，第二天没有宿醉的痛苦。”
“我今天倒想醉一回，”他就是太清醒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才会任由他们之间错过六年。
低沉的语气不难听出其中的无奈叹息，叶好静倒是从没听顾梁辰说过这样的话，她以为他是开心的，至少比当初她死缠烂打的时候要开心。她不想让顾梁辰这样叹息，从口袋里掏出礼物，“给，生日快乐。”
顾梁辰接过，眼睛里显有期待之意，“现在可以打开吗？”
叶好静点头，有点紧张，有点担忧。直到看到顾梁辰把玩着那支笔爱不释手才放下心来。“我很喜欢，谢谢。”又加了一句，“我以为你会送领结，”
呃？“为什么是领结？”叶好静问，
顾梁辰能说是因为李霖那个惹眼的宝蓝色领结恰好跟叶好静宝蓝色的长裙组成了情侣即视感吗，“没什么，”
叶好静默默记下来，原来顾梁辰喜欢领结。
顾梁辰把玩着钢笔，一时兴起，打开笔盖，“这是什么？”从笔盖里找出一张卷着的便利贴，打开来看，“愿望使用券”几个字赫然在目。
叶好静看着自己的小惊喜被当面拆开，有点羞涩，咳嗽一声，“愿望使用券，你可以许一个愿望，当然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支笔做礼物固然没有什么新意，可叶好静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只好设计了这个小小的不算惊喜的惊喜。
顾梁辰抿着唇，脸部轮廓愈加柔和，“只能许一个？”
叶好静坚定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能许一个。许几个我不亏了。”顾梁辰什么都不缺，叶好静也猜不到他会许什么愿望，也不敢让他多许几个愿望。
“我送你一个愿望，你让我许两个。”果然是商人，在愿望上还能讨价还价，叶好静想了一下，她穷人一个，什么都没有，貌似也不吃亏。顾梁辰见叶好静面有动容之色，不急不慢地煽风，“你拿着这个愿望，不管什么时候找我我都会兑现。我的愿望，如果你做不到就算了，而且时间只到明年这个时候。”
咦，叶好静完全被说服了，她赚了顾梁辰一张空白支票。“好，答应你。”
“说吧，第一个愿望。”
顾梁辰犹豫一下，把笔插进衬衣口袋里摆好。“第一个愿望，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我要听真心。”
叶好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用真心回答的问题能简单么。
果然，“你还爱我吗？”
轰~~~~叶好静的头爆开了，神智开始模糊，他刚刚问了什么，我要回答什么。
顾梁辰看到叶好静晃动的瞳孔渐渐失去焦点，“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他终究是不愿意为难叶好静，也害怕听到她否定的答案。是害怕吧，即便他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爱慕、期待，却还是怕这些一一消亡。再骄傲自信的人也会有害怕被人抛弃的一天，尤其这个人还是他藏在心里爱着的人。
叶好静看到顾梁辰的眼睛渐渐失去期待，心里一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劲，盯着顾梁辰墨黑的眸子，“爱，现在也爱。”
顾梁辰听到这句话，墨黑的眸子拨云见日，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在笑，真心地，平时不见踪影的酒窝显露出来，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温暖了整片夜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想笑，原来他还没有失去她。
叶好静也在笑，原来承认爱他并没有那么难。出事故的时候，她没有怨恨他，休学的时候，她没有怨恨他，他和别的女人订婚的时候，她也没有怨恨他，她始终不承认还爱着他，却瞒不过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为他沉迷的这颗心。这份爱不敢公之于众，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一点侵占心房。
“我还爱你，可是我已然不敢再爱。”叶好静突然冷静下来的声线让顾梁辰害怕，“你就要结婚了，我也该离开了。”
“好静···”顾梁辰拉住叶好静的手欲说些什么，被叶好静打断，“该实现我的愿望了。”
“我的愿望也是提一个问题，”叶好静顿了一下接着说，“六年前，滨湖边，你去了吗？”
顾梁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叶好静会提这个问题，思绪陡然间回到六年前。“我说顾梁辰，你把表都要看穿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同桌的林石看顾梁辰三十秒看一次手表，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顾梁辰想到将要到来的约会，嘴角扬起笑意，“晚上告诉你。”
教授还在讲台上唾沫横飞，顾梁辰的心思早已飘远。一年半了，他不能再忍下去了。即便是输了赌约，他也要去找叶好静。他要告诉她，不要追了，我也喜欢你。他要告诉她，他早就习惯每次去图书馆时，她安静地坐在隔壁桌。他要告诉她，他喜欢她每次找不同的话题来炒热气氛，逗他讲话。他还要问她，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她的反应会是什么呢？傻得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开心地大笑？亦或是两行眼泪掉下来？或是给他一拳，娇嗔地问他，为什么让她等了这么久？
不管是什么反应，顾梁辰都喜欢，他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轻柔地说，他有多喜欢她。就像每次生病，他看着她熬粥时清丽的背影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
五点半下课铃声一响，顾梁辰第一个走出了教学楼。他没有胃口去吃饭，衣服早就精心打理过了，还有他要送她的礼物也准备好了。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去了滨湖边情侣约会圣地。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半小时，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练习那个在脑海中想了无数次的告白。
五点五十过去了，六点了，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顾梁辰不安地在滨湖边走来走去，突然，塞在口袋里的手机里响了。是从美国来的，平时家里很少给家里打电话，这个时候家里打电话不会有什么事吧，顾梁辰不安地按了接听键。是纽约医院打来，顾梁辰平静的听着，手却不自制地颤抖起来，手机骤然落地，滚了两圈，滑进了滨湖。
护士地话如雷在耳，重大车祸，两名男士当场死亡，还有一名女士重伤昏迷不醒。顾梁辰拔腿就往外跑，眼泪早已不听话地流下来。一个电话，他失去了最亲的人，去哪里都找不到了。
顾梁辰想到这里，眼睛酸涩不已，爸，你在那边好吗？我和妈妈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沉默半晌，顾梁辰才说道，“我去了，五点半下课就去了。”
叶好静显然没有想到顾梁辰的答案是这样子的，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她只是想断了自己的念想，却未曾想到这个问题还有其他的答案。如果他去了，是不是证明这段感情里不只是她一个人追逐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叶好静一想到这个可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为什么··又··走了··，为什么··不··等我？”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六年前，我爸爸因车祸去世，我妈妈在ICU里被截去了双腿。”寥寥几句话，说不尽的伤痛。叶好静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宁愿是顾梁辰耍她，也不愿意让顾梁辰承受亲人逝去的伤痛。叶好静握住顾梁辰捏住酒杯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执着于这个问题，勾起你的伤痛；对不起误会你这么多年；对不起把你想成一个不守约的男人。
顾梁辰看到叶好静为自己流下的泪水，心里好受了许多，原来不止他一个痛，原来还有人会为你的痛而流泪。顾梁辰放下酒杯，反手握住叶好静，“是我失约了。”
叶好静哭得更厉害了，磁性的嗓音抚平了叶好静六年的怨恨。不怪你，是我狭隘了。你独自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时，我丝毫不懂你的伤痛，只是怨你恨你。
顾梁辰把椅子搬到叶好静身边，把叶好静的脑袋搬到自己肩膀上，柔声安慰，“别哭了，都过去了。”她和他重逢了，她还爱他，他也爱她。所以，没关系。过去的回来不了，未来的尚有可能。
叶好静靠在顾梁辰的肩膀上，在他不厌其烦的安慰声中，慢慢停止哭泣。“都过去了，你也要结婚了不是吗？”再感动再伤心，叶好静也不会忘了今天顾梁辰在宴会上说的话。
顾梁辰扶住叶好静的肩膀，如墨的黑眸紧紧锁住叶好静的眼睛，“六年前，苏芮的爸爸是我家的司机，他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那天是苏芮的生日，苏芮的爸爸请了假给她过生日。是我爸妈急着出门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才会害得苏芮的爸爸也丧生在那场车祸里。我妈妈觉得对不起苏芮，把苏芮当成亲生女儿养。苏芮想要嫁给我，我妈妈同意了。”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无穷尽的歉疚。顾家害死苏芮的爸爸，我必须要来偿还这一切。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婚姻来弥补不可挽回的措施呢？”叶好静如是问。
“苏芮没有别的愿望，她只是想要嫁给我。这是她唯一的执着，我跟她谈过，她坚持。”顾梁辰想到办完丧事的那个下午，他和妈妈在别墅的书房里大吵一架。他问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娶苏芮，把苏芮当成亲妹妹不行么，妈妈是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们害死了苏芮的爸爸，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是我们罪孽深重，对不起苏家。别说苏芮只是想嫁给你，就算她要我现在去给她爸爸偿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还有，“孩子，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爸就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你想回国回国，想学什么学什么，只要你开心。可是现在你爸爸不在了，我们还欠着苏家一条命，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这样你还要拒绝吗？”
叶好静听到这里，默默地低下眼眸，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人的执着是最难改变的，尤其是当她执着于爱情时；一个人的愧疚是最难消灭的，尤其是关系到生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