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辰好景》若水清清

12、第 12 章

　　无论昨天发生什么，今天总要到来。
　　叶好静捏着酸软的后颈从自己房间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叶唯也出门玩去了，房间里一片安静。叶好静记不清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她和顾梁辰解开了六年的误会，然后他好像说了句“等我”，然后因为喝得太多久没有然后了。哎，喝酒误事啊，叶好静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那句“等我”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去想，也不去求证听得正确与否。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个触手可及的今天。
　　顾梁辰到底是存了解除婚约的心思，这几天下了班直接去老宅，或委婉或直接地谈及婚约，只是被梁文莉(顾梁辰的母亲大人)一口否决——解除婚约不可能。
　　这个婚约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可以拿任何东西去补偿苏芮，唯独爱情不可以。六年前他为了不加重母亲的病情妥协了一次，他为了让苏芮明白爱情不能勉强，把这个婚约一拖拖了六年，他不是不可以再拖下去，只是叶好静来了，承载着他所有欢喜悲痛的人来了，他不想再拖下去。
　　那句“等我”，是他的承诺。
　　九月将至，天气渐渐地凉下来。离孔子学院的考核也越来越近，从前一起吃饭打打闹闹的同事都变得忙碌起来。叶好静倒没有这么忙碌，该玩玩该学学，不留在纽约大不了回芝加哥，反正志愿期还有半年就到了。
　　赵然第N次留校熬夜复习，叶好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道：“有这么紧张吗？下班都不回宿舍，你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赵然头也不抬，声音从桌面传来，沉闷地，“受不了也要受，否则丢了工作只能回国了。”
　　呃，这是什么话？考核过不了就要回国？叶好静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个信息，愣愣地站在座位上，没有出声。
　　恰好这时电话响了，叶好静回过神，和赵然道别。
　　“喂，雪婷。”
　　“静啊，培训得怎么样了？”李雪婷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中带点撒娇。
　　“还好，”叶好静顿了一下，苦笑道：“你知道这次培训如果考核不过关就要回国吗？”原以为只是学习学习，没想到背后竟然是这样的。
　　“什么？”李雪婷吓了一跳，声音猛地拔高。“还有这种事，太过分了。我们都不知情，我去找主任。”
　　说话间，电话已被切断，快得叶好静都没来得及阻止。不过，一抹暖意缓缓升上心头，有朋友真好。
　　叶好静挂了电话，踩着点去医院报道。每天两个小时的锻炼真的小有成效，叶好静的脚灵活了许多，站立的时间也渐渐地拉长，下雨天的痛感也小了点。叶好静不是个有毅力的人，除了在两件事上，一是追求顾梁辰，二就是这个复健。
　　照常理，李霖应该在办公室等她。只是这敞亮的办公室现在竟没有一个人，叶好静好奇地拉住过往的护士用英文询问，“请问，李医生在哪里，我是他的病人。”
　　护士好心地给叶好静指明方向，“那儿，骨科诊疗室。”
　　“谢谢，”叶好静粲然一笑。
　　诊疗室并不难找，只是门关得紧紧地，李霖的声音不时地传来，看来是有病人。叶好静放弃敲门，在门口静静地等候。
　　“阿姨恢复得很好，伤口疼痛的情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善，不要担心。”诊疗室的门被打开，李霖的声音靠近了。“你来了。”李霖一转身就看到墙边的叶好静，一身黑色的运动衫，利落的马尾辫，很是舒服。“恩，”叶好静淡淡应了一声，就看到李霖身后推着轮椅的苏芮，轮椅上的妇人赫然是那天生日宴上盛装的顾梁辰母亲。叶好静恭敬地鞠躬道一声：“您好”，妇人一脸慈祥地点点头。
　　“叶小姐，你生病了吗？”开口的是苏芮。
　　“没有，是我找李医生有点事情。”叶好静下意识地选择了撒谎，有些事她没必要告诉别人。
　　“喔，那好。你们谈事情，我和阿姨就先走了。”
　　“再见。”
　　“阿姨不要忘了定期检查。”李霖加了一句叮嘱。
　　目送着两人离开，一道目光追随着轮椅，一道追随着轮椅后的倩影。
　　“情况好多了”，李霖替叶好静拉下裤腿，坐回办公椅，从上衣口袋里抽出笔一边写一遍说：“再给你开点敷的药，记得用。”
　　叶好静拿过单子，迟迟未动。半晌，在李霖近乎逼视的眼光下才缓缓出声，“顾阿姨的脚情况怎么样？”虽然听顾梁辰说过一些，有些大致的了解，但是亲眼看到却是触目惊心，暗色的红裙下空荡荡地，随风飘摇，那场车祸该有多可怕呀！叶好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李霖放下手中墨黑的钢笔，双手交叠，这是他惯常和病患家属谈话的姿势。“这几年情况倒还稳定了许多，以前截肢面疼痛、残肢萎缩，伤口愈合感染都是常有的事。也是阿姨坚强，不然早就住进医院病房24小时监控了。”
　　原来这么严重，叶好静顿生同情之感。换位思考，要是她的妈妈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无论妈妈要她跟谁结婚，她都是不会反抗的。叶好静心里有了考量。
　　出医院门的时候，顾梁辰的电话来了，一开口就是：“在哪儿？”
　　“刚下课，正往校门口走着呢。怎么了？”叶好静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去医院的事实。
　　“正好，”顾梁辰地声音带着笑意，“我刚到学院门口，快点出来。”
　　“喔！啊？”叶好静慢半拍反应过来，“现在吗？”可是电话那头已然是忙碌音。
　　喂、喂···无人应答。
　　叶好静急忙从医院跑出去，从医院后门绕进学校，穿过一整个操场，到正门附近才停下来调整呼吸。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叶好静步履轻快地走向门口。
　　顾梁辰是真好看啊，叶好静想。不然为什么他只是靠在宾利车旁边身边就围了一大堆美女呢？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车吧！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不对，顾梁辰还在被包围中呢？叶好静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庞大的包围圈，恩，任务重大。
　　正要撸起袖子挤过去的时候，顾梁辰正好发现了她，好吧，她还是不矮，感谢爸妈优秀的身高基因。叶好静大方一笑，看着顾梁辰慢慢地向她靠近。这一刻叶好静一点也不羡慕韩剧《W》中的吴妍珠。
　　“走吧。”在叶好静还在花痴的时候，顾梁辰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呃，这好像是第一次牵手呢，叶好静看着自己不小的手掌被顾梁辰粗糙温热的大手包裹住，有点懵。
　　直到坐上车，叶好静还久久不能回神。
　　“想吃什么？”顾梁辰一手掌握着方向盘，富有余裕地问道。
　　叶好静心悸地看着他一手操控车辆，一手坚持地握着自己的手，尝试地挣开，可是换来的是更紧地相握。好吧，其实这样感觉也不错，嘴角微扬，轻快地回答“都行。”
　　两个人最后去了一家法国餐厅，是顾梁辰推荐的，叶好静看着优雅闪着紫光的法文招牌，没说什么跟着顾梁辰进去了。即使在美国，叶好静也很少吃西餐，所以菜都是顾梁辰点好的。
　　两人相对而坐，叶好静首先开了口，“以后你直接把车停在公交站附近，免得像今天一样被包围。”
　　顾梁辰眉头一动，以后？不错，挺有觉悟，没有反对。
　　“月底就要考核了？”
　　额，这他也知道。“你怎么知道？”
　　“叶唯说的。”其实是找了秘书去打听的，然后找了叶唯核实了一下而已。这可是关系她能不能留在这里的关键。“有信心吗？”
　　叶好静一边感叹亲弟弟5毛钱的快嘴，一边回答：“还行。”
　　这次考核不出意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每天晚上复习到12点加上之前示范课的好评，留下来是可能的。只是考试这个事嘛，还是需要三分运气的。不过她现在才刚和顾梁辰在一起，要是这个时候被炒鱿鱼回国，岂不是太亏了。恩，今天要学到两点。
　　“那我就相信你了，要是你到时候通不过别怪我嘲笑你。”
　　“放心吧。”接着问，“叶唯工作怎么样了？”
　　“挺好的，勤勤恳恳，虽然专业知识还不够，但是脑子里的想法很多。”因为是女朋友的弟弟，所以当然要关注一下加提点一下，这样将来得分更容易些。顾梁辰的盘算精明着呢。
　　“那就好”，叶好静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真是不好意思，叶唯可能要提前回去了，我家里出了点小事，正好他也快开学了。”
　　叶好静家是个体经营户，在镇上开了个小木材店，收入一般。卖木材这事不仅是是卖木材还要卖劳动力，可是爸妈都将近五十了，所以干起活来免不了受伤了。这不昨天妈妈打电话来说爸爸搬木材闪了腰，要修养好几个星期，家里生意又不能没人，所以只有让叶唯回去帮帮忙。其实叶好静早就想把家里的店子关掉，到市里买套房子，可是还有叶唯要读大学，教师的工资也不是那么高，所以这个计划还未能实行。等叶唯大学毕业了应该就快了。
　　叶唯离开的那天，顾梁辰正在英国出差。叶好静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有种过不了多久就轮到自己的感觉。离开机场的时候，顾梁辰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隔着浩浩汤汤的大西洋，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致命。
　　“叶唯走了吗？”
　　“走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叶好静一边拦出租车，一边讲着电话，机场呼呼地风就这么传入听筒，顾梁辰皱了下眉，是不是该给她买辆车了。远方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近，停下，叶好静急忙跑过去，“不跟你说了，车来了。”听着听筒那边嘟嘟的声音，顾梁辰无奈地笑了笑，这着急的性子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