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扬阳春念知音gl》北冥志怪

26、人心曲曲弯弯水

　　二十六、人心曲曲弯弯水
　　那天袁泽昊特意跑到北街书店参加读书会，告诉林筝扬后天是自己生日，打算招呼三五好友在家里吃个便饭，请林筝扬务必赏脸。
　　盛情难却，林筝扬便应了下来。
　　当天傍晚，任平生来北街接秦胜玛和林筝扬。
　　大约开了一半车程，林筝扬才发现方向好像不太对：“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啊。”任平生确定。
　　“袁泽昊不是和你们住楼上楼下的吗？”林筝扬可记得清清楚楚。
　　一直瘫在副驾玩手机的秦胜玛闻言一拍脑袋。
　　“是住楼上楼下，但我们今天不是去阿昊家，是去宋律师家。”任平生回答，又迅速看了一眼秦胜玛，“你没有告诉筝扬吗？”
　　秦胜玛吐吐舌头：“呃，我忘了……”
　　林筝扬一脸茫然。
　　“是这样的，宋律师对阿昊家的狗过敏，他们平时有什么事都聚在宋律师和唐律师家。”任平生解释。
　　“哦，明白了。”但宋念最近不是住在C大附近么？林筝扬心下疑惑。
　　任平生又补充：“对了，阿昊说宋律师烧菜很好吃，今天我们要有口福哦！”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过了一会儿，秦胜玛突然转过身鬼鬼祟祟地问：“筝扬，你觉得宋律师怎么样？”
　　林筝扬从放空中回过神来：“什么怎么样？”
　　秦胜玛挑眉：“就是你觉得宋念这个人怎么样？”
　　跨年夜的高速追尾事故拉开了故事的序幕，宋念就像海上的游人，毫无预兆地闯入林筝扬的岛屿。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意外的像欧亨利式的短篇结尾——稀奇，以及意犹未尽。
　　傲娇如林筝扬：“不太熟。”
　　秦胜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偷偷跟你们讲，以我画伯的专业眼光判断，宋念呐，腿比人直！”
　　“小玛，”任平生的语气宠溺又无奈，“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私生活。”
　　“这里又没有外人，随便聊聊嘛！”秦胜玛嘿嘿一笑，“不瞒你们说，我之前还问过她本人呢！”
　　任平生哭笑不得：“真的假的？你还真敢说。”
　　林筝扬扶额，秦胜玛这令人惊叹的脑回路。
　　“当然啦！不过当时正好有其他事，被她糊弄过去了。”提及此事，秦胜玛颇为遗憾，“筝扬，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林筝扬回答。
　　“之前我还在推理啊，”秦胜玛来劲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阿昊需要找人结婚为什么不找宋念？毕竟他们那么熟。然后我就偷偷问阿昊，他什么都不肯说，嘴巴真严。”
　　“小鬼头！”要不是正在开车，任平生准会给秦胜玛一记虚张声势的爆栗，“人家这么多年朋友，私事肯定不会乱说。”
　　林筝扬低头刷手机：“同意。”
　　秦胜玛捂住胸口作痛心状：“天地良心！听说唐律师谈恋爱了，我是心疼宋律师孤家寡人，关心一下朋友嘛！”
　　林筝扬置若罔闻，并开始一本正经地跑题：“哎，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台风影响。”
　　任平生无声地笑。
　　碰上这么个主，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秦胜玛没辙，只好冲林筝扬做了个鬼脸，转身坐好。
　　待三人抵达唐宋家所在小区，袁泽昊已早早等在门口，停好车便一起回家。
　　“这个小区环境不错，附近的配套设施也很齐全。”等电梯的时候，任平生说。
　　袁泽昊盯着电梯指示灯，语气有些惋惜：“再好也没用，念念已经决定搬走了。”
　　林筝扬随口问道：“为什么要搬走？”
　　“那肯定有她的道理了。”袁泽昊如是回应，又突然想到一件事，特地嘱咐，“之然和铭哥去取蛋糕了，我哥还有一个小表妹也会来。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说的自然是他和秦胜玛的真实关系。
　　任平生和林筝扬点头，秦胜玛则大喇喇地摆摆手：“就是C大的那个对吧？放心，好歹见过几次了，不会说漏嘴的。”
　　到了家门口，袁泽昊径自掏出钥匙开门，刚进去就感受到一阵清凉，以及伴着油烟机呼呼声的一首《traveling light》。
　　“我们回来啦！”袁泽昊站在玄关朝里面喊了一声。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装修风格非常现代。半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之间有一个吧台作为隔断，宋念一身居家T恤短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伸长胳膊关掉一旁的音箱，歪着脑袋笑了笑：“来了啊！”
　　秦胜玛迎上前，在厨房转了小半圈，恭维道：“辛苦宋律师了哈！”
　　宋念打着官腔：“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眼神撞到一处，林筝扬开口寒暄：“宋律师。”
　　“林老板。”宋念没有穿围裙，抽出一张厨房湿巾娴熟地擦净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刀，又小心地把刀放回刀架上。
　　任平生见状，关切道：“你一个人在弄吗？需不需要帮忙？”
　　“那怎么行，”宋念颇有主人家风范，“你们先随便坐，等下就可以吃了。”
　　于是秦胜玛拉着任平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袁泽昊表示我们不吃狗粮，邀林筝扬一同坐到吧台边的高脚凳上。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袁泽昊深吸一口气，由衷赞叹：“香！”
　　“阿昊，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再去倒点喝的。”宋念说完便背过身，继续忙活。
　　一双笔直的腿映入眼帘，纤细，修长，林筝扬想起刚刚秦胜玛的那句“腿比人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或许是厨房的灯光格外柔美，为认真做菜的人镀上了一层温和。
　　袁泽昊将水杯递给林筝扬，见她直勾勾地盯着灶台，脱口而出：“筝扬你平时自己做饭吗？”说完才意识到林筝扬的手有旧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林筝扬倒是坦然：“我不太懂，偶尔会弄一点超市里那种速冻的。”
　　“光吃速冻食物可不太好。”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呼呼作响，宋念没有回头，后背却长了一对顺风耳。
　　林筝扬扁扁嘴，袁泽昊在心里偷笑。
　　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任平生和秦胜玛正在看一档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袁泽昊便开始和林筝扬闲聊。袁泽昊开朗健谈，永远可以和别人找到合适的共同话题。
　　燃气灶上的老式高压锅开始发出呲呲的声响，声音渐渐越来越大，限压阀随着排气孔冒出的热气旋转跳跃，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宋律师还会用高压锅？”林筝扬的眼睛亮晶晶的，问得多此一举。
　　“昂，”宋念弯腰把火调小了一点，转身的同时拿了一块毛巾擦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林筝扬当然不会直接说，对厨房白痴而言，会用高压锅的人都很厉害。
　　袁泽昊：“现在都用电高压锅，这种老式高压锅的声音怪吓人的，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爆炸。”
　　“养尊处优，不懂得老百姓的柴米油盐事。”宋念把擦手的毛巾扔向袁泽昊，又对林筝扬笑道，“我小时候是外婆带大的，跟着外婆长大的孩子，在这方面的技术总不会太差。”
　　袁泽昊嫌弃地拎开毛巾：“谁养尊处优了，我和我哥还是奶奶带大的。”
　　宋念一针见血：“那你还什么都不会，只能是因为你笨。”
　　“喂，你怎么就知道攻击我，怎么不说筝扬呢？”袁泽昊佯装生气。
　　宋念暗暗飞去一记眼刀：“那你等下多吃点。”
　　袁泽昊抑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决定见好就收。
　　没过多久，唐之然和吴铭回来了，紧接着是袁泽镇。原本要留下一起吃饭的小周临时有事，把蒋傲兰送到之后便匆匆离开。
　　人到齐了，宋念飞快地炒了两个热菜，便开饭了。
　　一桌九人，坐得满满当当。差不多都认识，简单的相互介绍，林筝扬得知眼前这位与宋念一同出现在前几天读书会上的女生原来是袁家的亲戚。
　　六度分隔理论认为人与人之间所间隔的关系不会超过六度，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不管对方在哪个国家，属于哪类人种，披着哪种肤色。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例如袁泽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相识多年的朋友的女朋友结婚，偏偏因为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萍水相逢的林筝扬与宋念再次产生交集，蒋傲兰也惊奇地发现同桌吃饭的学姐，竟是自己买了几年教材和辅导资料的书店老板。妙哉！
　　一桌的菜，极具C城特色。
　　蒋傲兰看到自己喜欢的红烧猪蹄，开心得眼睛都要冒出火花，直呼念姐太棒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宋念掸了掸T恤下摆根本不存在的灰，“毕竟像我这种年纪轻轻，长得漂亮，还会做菜的人，真的不多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顿吐槽。
　　林筝扬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嬉闹过后是今天的主角袁泽昊致词：“家里都过农历生日，昨天也已经请同事们吃了蛋糕，今天呢，纯粹是找个理由聚聚，都是自己人，随意一点哈！”
　　唐之然低声对吴铭说：“纯粹是找个理由要念念下厨。”
　　“然姐瞎说什么大实话。”袁泽昊毫不掩饰，大大方方笑道，“既然这样，为了感谢我们的一日限定大厨，大家多吃点，吃好喝好！”
　　蒋傲兰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宋念只是淡淡地笑，站起来给众人倒酒。
　　未及林筝扬，秦胜玛就伸手把林筝扬的杯口掩住了：“你不是还在吃中药吗？”
　　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林筝扬。
　　“只是普通的补药。”林筝扬迅速解释，又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我不流鼻血。”
　　呐，这才是刻薄的林老板。
　　天真的袁泽昊：“那就好，还以为生病了呢！”
　　宋念默默地给林筝扬倒了一杯果汁。
　　过年的时候长辈们在餐桌上聊天，最后都会聊到孩子——孩子的成绩，孩子的身高，孩子的早恋。不知不觉，话题自然落到蒋傲兰身上。蒋傲兰面对一众哥哥姐姐，回答了各种问题，包括现在上什么专业课，学院的老师如何，有没有男朋友。
　　蒋傲兰保持乖巧的坐姿，眨巴眨巴双眼，逮着个空档赶紧问袁泽镇：“别光说我啊，哥哥，你说说你上学时候的事呗，你们都是怎么认识的？”
　　袁泽镇笑得皱起眼角的细纹：“之然、念念、我，是法学院的同班同学，兴趣相投，又都是校辩论队的，自然而然成了死党。吴铭是高一届的学长，新生军训的时候帮我们班整理内务。”
　　唐之然看了吴铭一眼：“孽缘。”
　　“什么缘？”吴铭一把搂住唐之然的腰，不依不饶。
　　唐之然推开凑到眼前的一张大脸，嗔道：“就你话多……”
　　袁泽昊和宋念齐齐捂眼：“没眼看没眼看！”
　　“一转眼都十年了。”袁泽镇不理会那两个幼稚狂，一边喝酒一边悠悠道来，“说起来，我们唐宋袁在学校可是小有名气，记得当年C城的大学生辩论赛吗？”
　　“当然记得啦！”袁泽昊一个观众比当事人还激动，“那场决赛真的终身难忘！你们三个，还有诗人，为C大拿下第一名，太振奋人心了！”
　　任平生：“连我都听阿昊提过几次。”
　　“念念还是那场比赛的最佳辩手，我呀，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念念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袁泽镇的神情和语气，活像一名骄傲的老父亲。
　　蒋傲兰一脸艳羡地看向宋念：“好厉害！”
　　秦胜玛就坐在宋念旁边，拿手肘撞了撞宋念：“看不出来嘛！”
　　宋念嘴角噙着笑，低头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
　　林筝扬腹诽，明明很得意的样子。
　　“对了，诗人现在怎么样？很久没联系了。”袁泽镇问。
　　宋念：“应该还在那家保险公司做法务吧。”
　　秦胜玛向来能抓重点：“诗人是谁啊？”
　　“诗人姓张，是我们隔壁班的同学，爱好写诗，笔名叫诗人老张，我们都叫他诗人。”唐之然解释。
　　蒋傲兰还不赶紧抓住机会多打听消息：“别光说你们的光荣事迹啊，那恋爱史呢？就只盘问我一人！不公平！”
　　顾忌到宋念，唐之然本就不想提及太多大学时代的事，以免误伤阿克琉斯之踵。这一问，唐之然立刻指着吴铭说：“喏，他以前喜欢我们的系花学姐。”
　　宋念和袁泽镇对视，僵持几秒后，同时哈哈大笑。
　　“别提这事儿行吗，我的姑奶奶！”这下轮到吴铭讨饶了。
　　唐律师挺胸抬头，胜券在握：“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是！”强大的求生欲让吴铭连忙澄清，“那都是大一的时候兄弟们瞎起哄乱传的，况且那时候我不还没认识你嘛！”
　　“嗯，好吧，那为了内部团结，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唐之然轻巧地转了话题，暗自舒了一口气，“来来来，继续吃菜啊！不许剩菜啊！”
　　万家灯火点缀着这个城市，每一个发光的正方形里都在演绎生动的故事。曾经少年也爱鲜衣怒马，后来却留恋最细微的人间烟火。
　　晚餐的气氛一直很好，千篇一律的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找自己的手机。还是任平生提醒说好像在沙发那边，袁泽昊走过去找到一部手机递给宋念：“你的。”
　　袁泽镇调侃道：“大忙人都是好几部手机。”
　　“你不也是？”宋念笑着怼了回去，看一眼电话号码，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直接接了起来。
　　众人默契地不再出声，低头扫荡桌上的菜。
　　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宋念只是应和着，几句话之后宋念对唐之然做了个手势，唐之然迅速取来纸笔，宋念刷刷地在纸上记下两行字，叫对方放心，便挂了电话。
　　“噫？”秦胜玛凑上前，将纸上的字读了出来，“一霎风雨我爱过你，几度雨停我爱自己？”
　　宋念把那张便签纸撕下来，对折，再对折，塞进裤袋，然后重新拿起筷子夹菜，显然是对诸如此类的事见怪不怪。
　　蒋傲兰问：“这什么啊？歌词还是电影台词？”
　　宋念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明天的庭审，当事人要求我转告她丈夫的一句话。”
　　蒋傲兰：“这都行？”
　　宋念反问：“为什么不行？”
　　唐之然感叹：“现在的离婚官司千奇百怪，未婚律师真是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智商和情商。”
　　袁泽镇很想对宋念说多点时间休息，又因深谙宋念的性子，话到嘴边变成：“这么多现实题材，都足够念念出一本书了，保准精彩。”
　　宋念摊摊手，笑得一脸欠揍。
　　“这简单啊，”秦胜玛看热闹不嫌事大，“筝扬认识不少出版社的人，让她给你介绍个合适的编辑。”
　　宋念转头看向林筝扬，眉眼弯弯颇有讨巧卖乖的嫌疑：“可以吗，林老板？”
　　明知是玩笑话，林筝扬还是欣然应允：“可以啊，宋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