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局》zhuzhu6p

32、第八节

　　第八节

　　《辰史仁武帝本纪》中有这样一段记载仁武帝仁爱慧勇，闻于天下。元昊帝二十年秋，帝以太子代皇父战北辽于丰瞳峡谷。辽悉得辰将借势火烧峡谷，知不敌，以饿狼驱瞳城屠城所余妇孺稚子于先，四万铁甲随后。

　　儿将入谷北口而铁骑随之，将军几令下，将为玉石俱焚之际，太子持天子剑出，言“吾战”。主帅沈侯以“太子曾言，此地军事，唯从洛川”。太子言“军事，从汝。然安民，吾之责。”沈侯曰“然能救几人？值得否？”太子言“吾自出生，食万民劳力之供奉，担护佑之责。今若弃老妪稚儿，何颜苟活！尽吾所能尔”遂策马出城。

　　沈侯曰，“不用火药攻，与辽铁骑战于平地，恐无胜算。然太子舍身护布衣稚子，洛川宁舍身换他日大辰之仁主！”

　　遂追随太子。

　　众将齐曰“我等受君恩，食民粟，持剑披甲以忠君护民。仁君为民不畏死，我等竟畏死乎？！”

　　上下同心，败辽于丰瞳峡谷，一鼓作气，收复瞳城，是为仁者无敌也。

　　史书上，辰世宗仁武皇帝周宁轩“仁爱慧勇”。而这个“仁”字，几是所有史书，正史野史，乃至民间传奇，戏曲杂剧中，对周宁轩一生为储君，为帝的一致评价。

　　而这个“仁”字的定调，便是从元昊二十年这一场为妇孺而弃火药封谷，亲临前线迎战辽军开始。

　　史书以“仁者无敌”来解释这场战斗的胜利，然而，却并无只言片语，提到这场战争的惨烈，为了“仁”而付出牺牲。

　　究竟多少妇孺稚儿因此得救，并无详细记录。

　　然，兵部折子中详细记着：担当冲击辽重甲兵以为刀车阵打开缺口的五千骑兵折损近半，而正面迎铁甲兵的三千刀车阵甲兵，几全部阵亡，领此刀车阵的巨力将军何大有殉国。

　　辰宫珍本录中有一条记录，说元昊帝看了战报，怒曰“以朕之兵士辎重代价全他之‘仁’名！何可恨！”然，这只是一份增补纪录，正史中，皇帝正式的诏书，大大赞美了宁轩，

　　“太子非代朕以杀敌，太子代朕施仁于吾民尔！”

　　那一日，宁轩催马穿过已是在一场大战后尸横遍野的峡谷，迎面是正逃来的稚子妇孺，一老妇跌倒，似是再无力爬起了，便伏地等死，宁轩驰至此，勒马，朗声道，

　　“向前便是丰城——便要到家了。大辰太子周宁轩，在此迎吾国民归。”

　　他声音温和清朗却以内力一字字送出。正奔至最后一口气的老幼，听了均是向他望来。全是零碎尸体，血气冲天的峡谷之中，这白马上盛装披挂的皇族，面如温玉雕，衣甲端严而玉带流光，直似天人仙将。

　　似乎突然给已精疲力竭的他们注入了新的力。

　　在此迎吾国民归。

　　于是——－再咬牙奋力跑一段，就到了皇太子的身边！

　　再咬牙奋力挣扎几步——－就到了皇太子身后！

　　恶人和饿狼，在皇太子的那一边了！

　　周宁轩缓缓而前行，此时温珩已紧随他身侧，但见前方，已见一巨狼叼住一6，7岁小儿手臂衣衫，小儿惊恐大呼“阿奶！”旁一老妪，奋勇将自己肩头送入狼口，周宁轩突然力运右臂，天阙剑出鞘，破空而起，剑锋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瑰丽的光，带着龙吟之声，向敌营狼阵而去，从那狼头而入，半身没入，那狼受此一激，直身立起哀嚎，而头上所插天阙剑，黄金剑柄上象征着大辰至高无上之皇族的带翅应龙，便如就要腾空而起一般，带出无上威严。

　　狼群后的赶狼人竟是倒退数步，呼哨声略顿，而狼群突失号令似是一滞，向前奔的阵型便略见散乱。与此同时温珩以飞身而起，两个起落便入了狼群，拔出那狼头天阙剑，起落间，便挥剑斩杀了数头最前及到老妇幼儿之狼。紧接着腾空而起，但见他玄甲白袍雪发怒张，未见剑光，只见那赶狼人，突然变成了四段零落尸体。

　　狼阵乱，天山十六剑客已冲入狼阵，挥剑斩杀，成星阵式拦在狼与大辰老幼之间。

　　沈洛川率骑兵抢到了宁轩身侧，又着一对健壮步兵，连托带抱，将哪些老幼，带回了城。

　　赶狼人即死，天山剑客等与温珩顷刻间杀狼过百，狼群本不善白日捕食，惊而四散，沈洛川护着宁轩已达至此，宁轩朗声向辽营内：

　　“向我朝下战书之辽帝何在？宁轩在此，愿一战！”

　　半晌无声。

　　辽人崇尚武勇，然此时大辰太子已被辽军最坚如壁垒的重甲兵合围于中，怎会逞英雄？

　　一片静寂。

　　宁轩纵气长笑，冷然道，

　　“辽帝竟欺凌妇孺而畏死避战之懦夫尔！”

　　温珩在旁，以长剑击巨弓为拍节，鼓荡内力，一字字唱道，

　　“辽帝欺凌妇孺，畏死避战，辽军残暴失仁，怯懦不勇，我大辰儿郎，今日大杀三十里，灭此无耻番邦！”

　　歌毕，挽起长弓，力贯双臂，九发九连珠，八十一箭，箭箭穿破辽军重甲兵厚盾重甲，箭到尸横。

　　又拔出长链斧，舞于手中，长链陡端，斧头飞出，直直削掉了第一甲兵队队长的脑袋。

　　大辰朱将军率诸将，冲击重甲包围圈。

　　呼喊：我主在其内！死攻！

　　大辰诸兵将，原在武力作战上，难敌辽军铁骑。

　　更何况最训练有素的重甲兵！

　　然此次，却是被这沙场之中的老妇幼儿，和愿以身取仁，不弃父老的自家太子所动，存了不畏死的壮志，竟能杀得旗鼓相当。

　　尤以何大有所率刀车阵为甚。

　　那便是不畏死以求冲破铁甲的血性悍勇。

　　何大有大声唱：

　　从军何所谓？非是为厮杀，非是为寝敌人骨，为护家中老母幼儿尔！

　　何大有便高唱着这句不久前从温珩那里听来，深以为然的歌，带着刀车队一次次冲击辽军铁甲，至终为后朱大将军打开一开口血路，方最终身带数箭，倒于宁轩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