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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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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夜色初临。叶府后园水榭的九转回廊之上,叶八爷焦躁地来回踱步。
转了有上百个圈子,他终于见一黑衣劲装男人快步而来,他立刻迎过去,盯着那人急问,
“东西可找到了?”
那人恨恨摇头,
“我看死贱人定是把东西给吞下了肚子?老子这就去剖开她看看!”
叶八爷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怒极骂道,
“你这混蛋!已经害死我女儿,又辱她名节,你若敢再毁她尸身……”
那人一个嘴巴把叶八爷扇翻在地,一脚又将他踹得滚了两滚,破口骂道,
“那不识抬举的贱货自己找死!惹出这么大麻烦,若是出了岔子,你就等着全家一起见阎王吧!”
叶八爷满眼是又恨又怕,却不敢再扑上去,爬起身来,抹掉鼻下被他扇出来的鼻血,咬牙道,
“好,好,这东西如果有了差池,我全家是逃不掉——-可也不止我全家!按本朝律例,诸位大人都是同罪!”他又再退开一点,只眼愤恨地盯着那人,“毕竟是我自家女儿,若不是你莽撞,害了她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能让她说出来,何至于又害她性命,又……又要扯上那姓骆辰,闹得越发难以收拾!”
“有什么了不起!”那人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我看她就是把东西给了那姓骆的!现在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也不会活着出去!”
“不,不对劲。”叶八爷眉头深皱,“骆辰显然全不知情——-我从上了大堂,就不放过他一分神色变化。他初见我进了大堂,一脸焦急痛楚,冲口而出是——难道真是蓝儿出事?显然就如我儿,对此事完全无知,存侥幸死的不是蓝秀。之后,虽然我立刻对他破口大骂,他震惊之余,却是求我相信,找到真凶,完全是将我当一家亲人看待——-若他已经得蓝秀告知原委,看了那东西,定然对我设防,以他聪明,肯定已经猜到蓝秀的死,其实…..”他咬牙,跺脚,
“哎,全盘错了!”
那人冷笑,“有什么错的?我杨家讲究的就是做什么事,是战场杀敌还是官场争权,抑或是这财字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好了——我再去那小子家里翻地三尺!就算东西找不出来,人只要开不了口了,怕什么!”
“可…可他今天如此重刑,别说讨饶,招认,连跪都始终没跪下……巡按大人还在,章大人无论如何也要面儿上循着章程。总不能他一句不说,只凭我们指认,证据尚不充足,就定罪杀头。。。唉!万一让他能翻了案洗脱罪名,可是……我总觉此人大有来头……”
“何用定罪杀头?”那人邪笑,“你当老章是他脸上那样正派?他那大牢之中,刑杖种种不算什么,但是蟑螂鼠蚁,蝎子蜈蚣,各都是专门用最烈的伤寒,霍乱,天花等瘟疫的病人血养出来的,想让他暴病而亡,证据不充足犯人暂押,那是最妙不过!”
叶八爷听得也忍不住一个哆嗦,遂又皱眉,“他叔叔更不是好相与的,若是…..”
“恁地啰嗦!你又不是不知,我这江河漕运驿站关卡本就是我杨家所辖,一路布置多少卡子,但叫他一进蜀地地界,进不了灌县,就成死尸一具!”
便在此时,江上舟中,君淮双目紧紧盯着太子眼睛,一字字道,
“只在我救回珩儿之后,君某这个人这条命,自此是太子殿下的,此言既出,绝无反悔。”说罢便要转身出舱,太子淡淡地道,
“少源,若是你觉得这件事你能办到,便自去办——我便绝不插手。”
君淮蓦地站住,望着太子,缓缓道,
“只要太子真的…不插手”
太子微微一笑,此时,舱外,之前扮作船家的吴西岭忍不住开口,
“少源,你心中怀疑这是殿下为逼你和珩儿设的局?”
君淮低头,抿紧嘴,不说话。
“只要珩儿不再是温家少爷,不再有这重身份——便安全了。便不会有人坑害,构陷?你。。。真是。。。排兵布阵,经济谋略,样样绝顶聪明,却从未真在“人间”过活!你当只有宫廷朝堂,公侯官家有利益纷争,尔虞我诈?你竟还是不懂,有人处皆有利益欲望,便就有纷争构陷!你竟觉得,王侯公子苦过农夫市井,一介布衣么!”
君淮愣在当地,太子叹了口气,和声道,
“洛川,你来,把那本册子,和你知道的来龙去脉,跟少源说清楚。”
外面白衣少年应声进来,从怀里掏出本半旧册子,递给君淮,
“君世叔请看。”
君淮翻了翻,“啊”了一声,随即又摇头道,
“朝廷严禁朝廷命官,王侯世家经商,开设赌馆,钱庄,所有米粮丝绸店面,经营买卖,制造等等———但近年这些经营利润常更高于田庄,于是若干官员私下与富商结盟,官员给予种种方便,商人逃脱各种税,私下提成孝敬——-更有甚者,通过诸如联姻,实为官员名下之财产做经营,由无功名不入仕的商人来运转——-这虽违反律例,但处处皆有。叶八方买卖做得如此之大,与官员有私下利益往来,却也不稀奇。只是…我倒没想到,连京城的一品大员,辽东边境大将军,竟都与他有了瓜葛。”
那沈洛川嘿嘿一笑,坦言道,
“世叔,这中间牵扯,比你想的严重得多——这之后也要跟你说。只是先说温珩这边,你总疑我们是冲你叔侄而来,却是想岔了。说句实话,我2年前便是顺着王侍郎的线索查到了叶八方,只是这老儿当真做事谨慎奸滑,我在成都府混了大半年,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拿到。反而一日在青山游玩,瞥见温珩——以为是殿下驾到,正愁眉苦脸想如何交代这半年办事无功,却四处玩耍,谁想,这人,居然不是殿下!我便是这样误打误撞地撞到了你们,再回报殿下,查出你们原来就是我爹和爷爷派出了十多波人召唤也没有找到的君世叔和温先生之子。再之后,温珩中解元,殿下好奇,想法抄录了他卷子,十分欣赏——然而殿下自己麻烦多多,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他说着,太子皱眉,
“洛川,讲重点。”
沈洛川咳嗽一声,继续道,“因着个皇上给太子布下的可能要脑袋的难题,殿下这次必须要亲来蜀地,一是请世叔出马,二是办几件其他公事,我在此恭迎殿下,谁知,之前横竖找不到的这具体证据——-正正经经办差,找不到,因为八卦好奇之心,那日碰巧看见叶家四姑娘匆匆忙忙提着个餐盒往世叔家去,一副会情郎的模样,我想到温家小兄与太子模样相似,不知对着投怀送抱的美人儿是个什么模样,跟殿下对着水姑娘…,”
他说着,瞥见太子冷冷目光,伸伸舌头,“总之我想趴个墙角看看好戏,却没想到温珩屋里的凝神香剂量用得堪比蒙汗药,温珩睡得如同死猪。这姑娘进去之后,唤了几声,而后自言自语道——-“睡这么沉,怕是累得狠了?明儿再说罢。横竖我是死都不会嫁给那姓杨的”从食盒内层取了这本册子出来,在这小院里转了几转,又转回屋子,把这册子夹在了一本两侧朱熹的四书集注之间,就匆匆去了。她走之后,我便进屋,翻出那册子一看,正是耗费我无数功夫要找的。本要立刻回报,任务完成,已经到了渡口,登船到了江心,突然想——-这东西可关系多少人身家性命,丫头恐怕不知它到底多了不得!这么偷了出来藏在情郎处,又回去,怕是要糟——我一时慈善心起,打算去看看究竟,放了飞鸽传书给太子禀报,再回到荷花塘,却正正见官差去世叔家抓人。说是一大早上山拾柴的孩子在山脚下,看见了一具女尸,报了官,验了身,正是叶家四小姐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