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行走》蜡像馆

10、第十章

　　下午的工作还算顺利，对唐立来说一切都才开始，还在适应期。魏芳走的时候约了他们晚上去喝酒，叶蓉和唐立不想去，但其他几位男士蠢蠢欲动，死活拉着他们。叶蓉说好久没跟姐妹们见面了，要不多叫点人一起。一听有女人，那几个更是拍手叫好，直夸：“还是叶蓉仗义，自己温饱还不忘贫困线上的兄弟。”

　　加完班去泡夜总会这种生活真够刺激。

　　叶蓉说，“你们男人好了，去哪里都是这么一套，我穿成这样这么去。”

　　男人们忙敷衍，叶蓉你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是啊，职业装才性感呢。

　　唐立对同事们的了解还在起步阶段，只知道其中有一个外号叫猴崽子，一个叫老臭虫。

　　猴崽子给魏芳打电话，问她去哪家，魏芳说7CLUB吧。

　　11点，夜生活才刚开始。

　　小甜甜布莱尼在MTV中竭尽所能扭动着腰肢，这一首充满情欲气息的TOXIC，通过几倍的扩音器震得耳膜鼓胀。变幻的灯光闪过红男绿女精致的脸，在酒精的熏陶下每个人都如此美丽。这里是天堂。

　　刘丽丽她们已经在等了。在这些女人的字典里，上酒吧就要性感，性感就要袒胸露大腿。裙子短得连唐立都不太敢看。猴崽子和老臭虫很高兴，他们在巴台找到了魏芳，她已经有三分醉了。

　　每个人都要了喝的，唐立只点了Smirnoff Ice，也算是水果酒的一种。猴崽子笑他怂。叶蓉一瞪眼，他们就不敢多说。

　　叶蓉和女伴们去跳舞。

　　唐立一个人干站着，忍不住掏出手机发消息：瘟神，在哪？

　　温乐回：家，你呢？

　　唐立：7CLUB

　　温乐：哦！那里阿，点首我喜欢的歌给你听。

　　唐立：什么？

　　一曲终。换上一个DJ。曲子慢了下来。

　　S Club 7 的 Never Had A Dream Come True轻轻飘进耳际。有人说，这么慢的曲子怎么跳，换人啦。

　　手机上一条新消息：好听吗？

　　唐立回：舒服多了！歌词为什么这么凄凉。

　　温乐发来一个笑脸。说，你尝尝Baileys，爱尔兰奶味威士忌。

　　唐立毫不犹豫地要了一杯。这酒入口的时候冰激凌味很浓，甜得发腻，最后咽下的那一刻才显露出烈酒的本质，一阵猛烈的辛辣感顺着咽喉冲上。这种又甜又辣的感觉果然附和温乐的审美。

　　音乐终于又换回了激烈的节奏，沉寂片刻的人们又骚动了起来。魏芳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把抢过唐立手里的酒杯喝了个干净。

　　她张大嘴喊：“你。。你跟温乐什么关系？”

　　唐立装傻地摇头。

　　她傻笑，一手勾住唐立的脖子，浓郁的香水味，唇膏味，酒精味统统喂上唐立的嘴唇。唐立吓得一激灵。用手挡开她，这个女人全部的重力都挂在唐立的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借酒耍流氓这招唐立以前也对叶蓉用过，不过被魏芳缠上他可不想。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山芋，再说了，在蓉蓉眼皮底下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唐立扶着魏芳去一边的沙发上，猴崽子正巧往这边看，唐立招呼他过来，把魏芳往他怀里一送。猴崽子和唐立互相交换了感激的眼神。

　　唐立一直在看手机，刚才他发了一条消息后，温乐一直没有回。他掏出来看，然后揣回去，再掏出来，一直心神不宁。

　　不过这灯红酒绿的地方谁又真正能看清谁，多的是夸张的动作，晃动的手臂，跟着节奏甩动的发丝，唐立的焦虑被完完全全埋没在人群中。

　　唐立在巴台又要了一杯Baileys，刚才那杯还没有尝够。猴崽子和魏芳完完全全融化在沙发里。原来醉翁之意，从来都不是酒，唐立反复咀嚼着中午魏芳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趣。

　　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信息：还在吗？

　　还是没回复。

　　温乐你为什么总这样，忽近忽远，整起人来又毫不手软，就好像手中这杯裹着巧克力奶油糖衣的烈酒，唐立一仰头，一口含下。

　　有人拖住唐立的手就往外跑。

　　唐立喊：“心脏不好还跑，你不要命啦？”

　　温乐喘气：“不跑怕被人认出啊。小唐你不要这么说话好不好，感觉好像家佑。”

　　唐立尴尬地闭上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温乐递上一支烟“怎么样？还在生我气吗？我可是特地溜出来陪你解闷的。”

　　“我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唐立想起他的耻辱，可就是对温乐恨不起来。

　　“女士烟这么淡，我怎么抽得惯。”唐立讪讪地移开目光。

　　温乐像变戏法似地又掏出一包软中华：“这个够了吧，我从老爸桌上顺的。”她得意地笑，笑起来像是毫无城府的小姑娘。唐立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接过烟来点，烟丝燃着的一刹那，照亮两张年轻的脸。只是一闪，又归于黯淡。两个人倚着墙谁也不想说话。

　　唐立还是忍不住：“只是抽烟？”

　　温乐答：“你说喝酒我也馋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就这些？”

　　“对啊，就这些。”温乐回答得很轻松。

　　这条街往前走几家，又是一间酒吧，唐立要了两杯Baileys加冰块，递给温乐一杯，她捧在手里，啜一口。

　　说：“这酒还有个故事，据说是一个死了老婆郁郁寡欢的调酒师，在一次偶然的飞行途中，遇到了一个像极了他前妻的空姐。从那以后，这个男人疯狂地追求那位空姐。但是空姐不接受他的爱，只说，有时候人的心会被蒙住，你对你前妻的思念和对我的爱完全是不同的情感，就像是奶和威士忌永远无法混在一起。调酒师听完她的话，默默地走开。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用新鲜的爱尔兰奶油、纯正的爱尔兰威士忌、各种天然香料、巧克力和爱尔兰精酿烈酒，混合出这种酒来，为了表明他对空姐的爱。”

　　“后来呢？”唐立问。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冰块撞击着玻璃壁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我始终认为，人的感情不是威士忌和鲜奶，要想让两种爱融合，比调酒难得多。”

　　唐立直言：“你在暗示什么？你对林家兄弟的感情？”

　　温乐摇头：“我什么都没暗示。你多想了。”

　　温乐很会听歌，温乐很会品酒。温乐也很会说故事。唐立觉得，她只是享受有人陪有人听，并不会在乎对方是谁，而他自己仅仅是一个不错的听众而已。

　　叶蓉给他打电话，问：“在哪里？”

　　唐立说：“在外面透气。忙上就来。”

　　温乐很识时务地站起来告辞，唐立也没有什么话可挽留的。两个人就此分别。
　　* * * *
　　电视里在放《溏心风暴》，叶蓉连续几天蹲守着看个没完。TVB的电视剧从来就是这样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唐立说假，叶蓉说看个热闹。

　　自那天酒吧一别，唐立没有再见到温乐，以及一切与温乐有关的人。上班下班，回家做饭，空下来看看电视上上网，做□□。这就是全部，唐立反复对自己说，你应该满足，这才是属于你的生活。

　　他尝试过给她发短信，但是完全没有回音。唐立徘徊了几日也就放弃了发短信的冲动，只是隔三差五看几眼手机。倒是沈富仁时不时会约唐立出去，唐立要么找借口推掉，要么带着叶蓉一起去。在这一点上，叶蓉对唐立的表现很满意，总说沈叔叔对咱们真不错。以后要好好谢他。唐立听了背脊骨都是寒的，请问这要怎么谢。

　　万瑛给唐立打电话，让他带柯一冬去动物园。唐立从上个星期五拖到这个星期六，实在是挨不过去，才把日子定下。

　　叶蓉说，“我不去我不去，那地方又脏又臭，不如逛街。”

　　这一周，终于熬到周五。

　　去林家佑办公室交策划稿，秘书台可能吃饭去了，唐立就直接绕了进去。

　　抬手刚想敲门。

　　“家佑，忙完了12月的时装展和招商会，我想再去一次白令海。”这无疑是温乐的声音。

　　然后是玻璃落地的脆响声：“乐乐！”

　　“我想去。”

　　“你，上次已经遭过罪了，还不够！还不够？”

　　“上次是观察他们捕帝王蟹，这次是去北端海域捕松叶蟹。”话语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冬天就够你受得了，还跑海上去？这话我说了多少次！乐乐你真的是拿命在开玩笑。不许去！”林家佑的声音越来越高。

　　“家佑。。。”

　　“不许去，你不能去，过年就把咱们的婚事办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

　　“家佑，别逼我。。。呜。。不要。。。”

　　唐立转了出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秘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