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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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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夜白回到那个被他称为囚笼的家时,那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抽着烟,除了一星点火光在黑暗中燃烧,就连他的呼吸声也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怎么回来了?”瞿夜白摸到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骤然而至的灯光刺得肖铁眯了眯眼,不过两秒钟后就适应了,看见瞿夜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瞿夜白换上拖鞋,脱下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我不能回来么?”肖铁缓缓地吐出烟雾,把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边磕了磕,扑簌簌地抖下烟灰。
“……没这个意思,这是你家。”瞿夜白摘掉围巾,掸了掸上面沾的一层冰晶,“外面好冷啊。”
肖铁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还冷不死你。”
瞿夜白听见了,没有搭腔,自顾自走进来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咕咚灌下去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流进胃里,才勉强压下上涌的火气。他按着灶台的大理石表面,感到凉意一丝丝从指尖传来,这才终于舒服了些。
肖铁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过来。”
瞿夜白捏着啤酒罐走出来,他捏得如此的紧,以至于原本就凉透了的手心被融化的冰霜染得更加苍白。
肖铁没有抬头,感到他已经无声地站到了自己面前,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火:“去哪儿了?”
瞿夜白盯着烟灰缸里仍透着点暗红色的烟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明明知道,何苦要再来问我一遍?”
“唔。”肖铁发出一个鼻音,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夜色。”
瞿夜白听到他没有语调起伏的回应,猜测他心情似乎不错,紧捏着罐头的手松开了些,手心湿乎乎的,有融化的冰水,还有止不住的冷汗:“你该去洗澡了。”
肖铁轻轻吐出烟雾,低垂着的后颈线条流畅漂亮。这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剑眉星目,干干净净的寸头,精悍而充满力量的高大身躯。瞿夜白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空有一副迷人的好皮囊又怎样?肖铁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没犯病的时候对你温言软语,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可一旦失控,却是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多么重的杀手都下得去。
“唔,”肖铁又是一声,然后缓缓地站起来,他比瞿夜白高了将近一个头,立刻带起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帮我脱了。”
室内已经开始供暖,他还穿着全套西装,人模狗样。瞿夜白靠近他,顿时被熟悉的烟草气味包围,他抽的一直是好烟,味道并不刺鼻,但他仍是不习惯。手指勾住他的领带,瞿夜白将其从他的领口慢慢抽出来,小心没有碰到他的胸膛,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躲我,嗯?”低沉的,充满危险的,拔高的尾音。
瞿夜白知道自己刚才猜错了,只要肖铁发出这一个音节,他就能听出他现在心情差极了,而心情差极了的肖铁,将会统统发泄在自己身上。
“不,没有……”瞿夜白手指颤抖,“我怎么会躲你……”
肖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揪住瞿夜白的毛衣领子,差点将他整个人直接拎了起来,两人的距离被他一下子拉得很近,近到瞿夜白能清晰地听见他磨牙的声音:“夜色,嗯?”
“是。”瞿夜白无法撒谎。他知道肖铁一直有派人跟踪着他,而他手上那张消费额度很高的信用卡,也是肖铁的副卡,换句话说,他的每一个行为,每一笔账单,肖铁都一清二楚。
“叫了鸭?名字呢?”肖铁越攥越紧,勒得瞿夜白就快喘不上气,“你这个贱货,非得上赶着让别人操是不是?”
瞿夜白的脸憋得通红一片,徒劳地抓着肖铁的手,断断续续道:“不是……是,MB……”
肖铁的双眼露出阴鸷,面色阴沉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手下倒是渐渐放松了:“谅你也不敢骗我。”
瞿夜白一点也不怀疑凭肖铁的力气能把自己活活勒死,尽管不会是现在。他的脚跟终于能够落地,深呼吸了几口缓和过来,看着肖铁面色不善的脸,忍不住道:“你可以不给我钱,那样我就哪里都去不了了,不是吗?”
肖铁道:“我还没想过要让你饿死。”
瞿夜白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再打算多说。今天的肖铁只是揪住了他的领子,还没有动手打人,绝对不能再继续招惹他了,否则不免会被他抽得流血,那是很疼的。
肖铁紧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眼底酝酿着风暴,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放松领带,终于又慢慢地开口了:“给我去放洗澡水。”
瞿夜白如蒙大赦一般,赶紧走开去了浴室。肖铁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里又烧起一股无名火,他就那么可怕?让他像防洪水猛兽一样防着他?他肖铁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京城大少,他瞿夜白不过是一个小农村出身的贱民,他养着他,他居然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瞿夜白望着浴缸里渐渐增加的热水出神。他已经忘了,肖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或许是在自己被他的外表欺骗以后,又或许是在自己向他提出分手以后。他从没见过那样狂怒的肖铁,听完他说分手,一句话也没说,反手一巴掌就把他从沙发上抽得滚下了地,几乎是单方面的猛揍,肖铁充满力量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挣扎中他的手臂差点被拗得脱臼,本来就胃不好的他被狠踹了腹部之后立刻开始疼得全身抽搐。当肖铁最后抓住他的脚踝的时候,瞿夜白甚至以为他要在这里割断自己的脚筋。事实上肖铁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拉开了他的腿,把浑身淤青的他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狠狠地侵犯了一通。之后拿走了他的身份证和信用卡,只给他留下了一张副卡。
那次肖铁摔上了家门,就足足一个月没有再回来。也就是在那天之后,肖铁偶尔才会出现的温柔一面彻底消失无踪。
瞿夜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一句分手能让肖铁发疯到这个地步。在认清自己的性向之后他明白自己无法拥有真正的爱情,同性之间几乎没有家庭与责任的纽带,他只能肆意挥霍与生俱来的资本,游走在心仪的男人之中,享受着时光短暂的快意。他不知道肖铁是京城政界高官和商场大鳄的独生子,是京城上流社会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大少,如果他早就知道,根本不会多看肖铁一眼!
不知道哪一任情人曾和他说过,别玩火,当心烧到自己。
现在,这句话应验了。像肖铁这样的人,一旦招惹上了,他小小的瞿夜白,死无全尸。
浴缸渐渐满起来,瞿夜白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烫了,下意识地去扭冷水龙头,握住手把的同时,却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替肖铁着想?既然他瞧不起自己,把自己当做排遣无聊的玩物,自己就应该把他视为不配接受好意的人渣才对。这样想着,他伸出的手慢慢地缩了回来。
肖铁一早就倚着浴室的门。瞿夜白回过头对他道:“好了,你洗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肖铁看了他一眼,道:“留下。”
瞿夜白脚步一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下头,侧身让到一边。
肖铁自己摸了摸浴缸里的热水,没说什么,拧开了冷水,滚滚的热气冲天而起,不多久就把他的头发蒸得湿漉漉的。雾气里他冷硬的脸庞变得温和了一些,就像打上了柔光,制造出足以乱真的假象:“给我擦背。”
瞿夜白是不情愿的,但却嗯了一声。
肖铁脱光了衣服,也不遮掩,大咧咧地跨进浴缸,吐出一口长气。
并不是第一次给他擦背,以前瞿夜白把这当作一种情趣,替他揉肩的手总是不知不觉地往下移到不该碰的地方,而肖铁也乐在其中……现在怎么这样了?瞿夜白碰到肖铁的肩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怕被看出端倪,只得做了几个深呼吸,缓缓将手心贴上肖铁的脊背。
一如既往的温热。肖铁低垂着头,短短的寸发触水变得柔软下来,他这副模样,和记忆中的完全重叠——
“你这么大方地把后脑勺对着我,不怕我直接拿刀子刺死你吗?”
“你舍得吗?”
瞿夜白感到眼眶一阵阵发酸,几乎流下泪来。隐形眼镜真的不能多戴,才被热气熏了这么一会儿,眼睛就开始不适应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