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金保清教场认亲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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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生的伤惊动了全府的人。
老太爷亲自赶到院里，连声唤人去请伤科大夫，三老爷去后，三房都有人前来探视，刹那间小院里鸡飞狗跳，比寿格出生的时候还要热闹。
王氏守在床边急得要哭，直到大夫一番检查，再三保证没有伤筋动骨，才打点起精神盘问儿子事由。
面对长辈们的追问，丰生一律以演习布库糊弄了过去。待到他上了药裹了伤，齐布琛帮着送走了各房长辈，又劝着额娘回去照顾小弟弟，才关起门来审问丰生。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齐布琛脸色铁青，眼里满是担忧。
今天又是宗室演习的日子，也是丰生去帮她还荷包的日子。齐布琛惴惴不安了半日，现在看到弟弟这副样子，不由地怒火中烧：“是不是那人下手报复？不过输了一回，就这般斤斤计较？还是不是个男人！他要找什么场子，让他等着，我这就去跟他比试！”
丰生却噗嗤一笑，一不留神扯到了嘴角的伤，又换了一副苦脸：“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金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呢！”
齐布琛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追问：“那你究竟是怎么伤的？别拿布库糊弄我，习武不过是点到为止，哪会伤得这么重？怪不得老太太说那些权贵子弟欺凌弱小，都不是好东西。”
丰生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老太太说得很是，这京里的权贵和关外的真是不一样。咱们在盛京的时候，也不是没和小王孙们一起玩过，哪像京里一味讲究身份地位？如今遇上的这些人，论身份还未必比得上关外的，自己没有真本事，只会仗势欺人，倒让人瞧不起。”
他今天受伤，的确和那些权贵有关。
上个月宗室演习，丰生替索麟叔侄上场，虽然没能赢下比赛，却也出了些风头。之后太子突然到场，尽管对信郡王府众人和蔼可亲，却也没有颠倒黑白，那一回拔了头筹的还是索麟。
后来听说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信郡王被皇上叫进宫里申饬，回府后就把儿子们教训了一顿。那三个阿哥心怀不忿，今日竟借演习之机殴打索麟叔侄，丰生和另一个伴读上前帮忙，也不幸被波及，个个身上都挂了彩。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小肚鸡肠，事后还想让奴才背地里下黑手，多亏了金大哥及时出现，把那个主事的拉到角落里放了几句话，那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边磕头一边赔礼，最后灰溜溜地滚蛋了！”
齐布琛神色变换，这信郡王鄂札的儿子们果然是朽木不可雕，怪不得前世鄂札死后，信郡王的爵位不是由他的儿子承袭，却落到了他的七叔董额头上，皇上倒真是火眼金睛。
不过鄂札还有十几年的寿数，他的儿子们也还能蹦跶很久，齐布琛还是少不得又劝弟弟道：“俗话说：‘君子易与，小人难缠。’既然这信郡王府的阿哥们不是宽宏大量的，你们与其露巧遭人嫉恨，倒不如守愚藏拙，韬光养晦。”
丰生却不赞成，头一回驳了姐姐的话：“这样不好，那教场上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小人，若是我们一味谦让，旁人还当我们露怯呢！还是金大哥说的对，当出头时要出头，把人打服了，也省得以后啰嗦。”
这开口“金大哥”，闭口“金大哥”的，倒把亲姐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齐布琛心里隐隐有些泛酸，嗔道：“他是你哪门子大哥？可别乱叫，让人听见了还当你套近乎攀高枝呢。”
丰生却笑道：“可不是我套近乎，是金大哥让我这么叫的。他说他的额娘也是纳兰明珠的侄女，和咱们五婶婶是同族的堂姐妹。这样算下来大家都是亲戚，都不用见外避嫌的。”
齐布琛额角直跳，这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人家都能查到，手段真是厉害！
被这样的人惦记上，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见弟弟笑容灿烂，一派得了亲戚照拂的愉悦感激，齐布琛不禁冷笑：“亲戚？亲戚哪有这样藏头露尾的，你连人家的全名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金大哥今天告诉我了。”丰生骄傲地答道：“金大哥说了，他叫金保清！”
齐布琛张口结舌，嘴巴开合了几回，才谨慎地问道：“这名字……你之前没有听过？”
丰生莫名其妙：“没有啊，我只知道金大哥一个人叫这个名字。莫非姐姐听过有人同名？”
齐布琛摇头叹气：“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这段时间都别出去上课了。想来七老爷那里已经得了消息，也不会怪罪你，小舅舅那里还得送个信说一声。”她拍了拍弟弟的手，严肃道：“这几天见了阿玛，你不妨打听一下，问问那‘金保清’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说完了这番话，齐布琛又交代了杜鹃玉兰好好伺候，便打算再去安抚一下额娘。
丰生低着头想了片刻，见姐姐出了门，突然扬声一笑，道：“姐姐，原来你也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金大哥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即便家世不凡，阿玛也不可能认得他呀！倒不如下回我见了金大哥，先问问他的阿玛是干什么的吧！”
齐布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弟弟，哭笑不得地去了正房。
正房里，王氏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不是只会娇宠孩子的糊涂额娘，也明白男孩子练武受伤是难免的，除了一开头见了丰生的样子心痛难忍，后来听大夫说了只是皮外伤，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便也放下几分心，又拆起收到的信来。
齐布琛一进门，就听见额娘一声长叹：“这才刚消停了没几年，关外又要打仗了……”
其实这一战，是几十年前就埋下的。
世祖爷在位的时候，北边的鄂罗斯便趁着清军入关无暇北顾的时候，入侵黑龙江，强占了雅克萨城。世祖爷曾多次派宁古塔将军北上，一度赶走了侵入的鄂罗斯人，然而由于黑龙江没有驻兵，不能彻底肃清敌人，竟成了“我进彼退、我退彼进、用兵不已、边民不安”的局面。
几年前，趁着朝廷忙于平定三藩之乱，鄂罗斯再次侵占了尼布楚和雅克萨等地，并在那里构筑寨堡，设置工事，不断掠夺周边地区。
去年秋天，罗刹率兵窜至爱珲劫掠，被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帅军击败，却负隅顽抗不愿离开，朝中早有了收拾他们的打算。
齐布琛轻轻地坐到额娘身旁，故作轻松地劝道：“额娘又在操心什么？咱们家现在不在宁古塔，阿玛也不在萨布素大人麾下，这一回可不用担忧了。”
谁知王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咱们家虽然不在关外，却并非事不关己，你四叔跟着萨布素大人去了雅克萨！”
齐布琛睁大了眼睛。
当年在宁古塔，孔果岱便通过哥哥科尔坤引荐，和萨布素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前年纳兰明珠巡视乌喇，孔果岱在随行之列，又和萨布素见了面。这一回二人一拍即合，没过多久，萨布素便把这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调到了自己麾下。
孔果岱从去年就跟着大军在黑龙江下游征战，把鄂罗斯人建立的据点一一焚毁，使雅克萨成了一座孤城。孔果岱连连立功，已经升为了四品协领。
不过王氏的注意显然不在官职上，只听她叹道：“还好你二伯母一家子回了祖宅，不然你四婶独自带着你四妹妹，还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呢。”
齐布琛见额娘一脸唏嘘，知道她又想起了当年阿玛出征的岁月，连忙岔开了话题：“四叔一直都想当大将军，这回能建功立业，也算是成就了他的志向了。将来还要加官进爵，咱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不料王氏却摇了摇头：“这功名利禄哪里有个尽头，与其为了身外之物日夜悬心，不如一家子团团圆圆地过些太平日子。”
齐布琛微微一愣。
说起来额娘倒真是个淡泊之人，阿玛升官她也高兴，但若失了官职，她也没有丝毫怨怼。不像五婶纳兰氏，日日督促着五叔上进，进门还不到一年，已经上下打点着要为五叔求升迁，齐什布也跟着投机钻营，和前世的科尔坤一模一样，倒看得齐布琛心中忐忑，生怕五叔步了阿玛后尘。
这外头的公事虽说都是男人做主，但妻子的态度往往也会影响丈夫的行事做派。
相比起五叔齐什布的锐意进取，齐布琛还是更喜欢阿玛如今的循序渐进。想来阿玛这份不急不躁的好心态，也和额娘的淡然分不开吧。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齐布琛打心眼里欣赏额娘这份气度，也愿意效仿额娘，做个恬淡之人，求一份安稳长久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金保清教场认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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