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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贪污大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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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百花齐放。可是面对生机盎然的景象,皇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金銮殿上,珠玉帘幕后的真龙天子神情沉郁,颇有些疲累地靠着金龙椅,本就是五十知天命的年岁,加上政务繁杂常年操劳身体欠安,早就被无情岁月折磨成了枯槁容颜,花白头发,可怜纵使登高一呼权势滔天的帝王也挽回不了青春。
整个大殿气压低迷,满朝文武皆神色严肃。
“河南军饷贪污一案众爱卿如何看?”皇帝嗓音沉重,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众人。
“臣以为应当彻查,对涉案者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顾命大臣宰相公孙岩启禀,公孙岩,外貌一点也不出众的中年男子,单单论长相是不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的。但是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只要一开口就浑身散发着睿智博学的气息。
众大臣闻言都小声窃窃私语。
黎萧庄严地立在殿下,沉稳目光投射在公孙岩的身上。
群臣之中公孙岩的威望无人匹敌,但他不曾为任何帝王的储君说话,从始至终保持中立。但凡有希望竞争皇位的王爷都对其抛出了橄榄枝,却通通被无视。孤傲到简直不识抬举的公孙岩几乎没有弱点,唯一算的上软肋的就是膝下有一个妙龄十六的女儿公孙锦兰。
公孙锦兰貌美如花,天资聪颖,思想与时俱进,自尊自爱和一般女子不同,万万不会被男子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因此即使是黎萧在公孙锦兰面前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河南郡守柯祟旺素于荣安王爷黎锐交好,黎锐定会受此案牵连,而此时公孙岩表示要严查河南军饷贪污,就间接地在表示他不会选择站在黎锐的阵营。
公孙岩的一句话足以让三足鼎立的朝堂瞬间变化,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使黎萧与黎煌的平分秋色。
“臣认为公孙大人所言极是,陛下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定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兵部尚书上前奏道。
“微臣也赞同。”
“公孙大人所言极是。”
朝堂之上一片附和之声,唯有荣安王爷黎锐与其一干党羽面色铁青,沉默不发一语。
“既然诸位大臣都这么认为,那朕就钦点黎萧为监察御史,去河南彻查军饷贪污一案。”深不可测的帝王没有任何征兆地给了黎萧一个美差。
黎萧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心中已将其中利弊权衡了一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臣领旨。”黎萧面上平静无波,心中明白这份差事是一把双刃剑。
午时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花团锦簇的后苑显出一派的宁静祥和。
一汪潺潺流动的碧水潆洄绕着湖心古色古香的方亭,茂盛的柳枝随风摆动,模糊了那一方紫竹卧榻上恬静入睡的少年。
“三少爷。”元宝奔踏着跑过来。
“什么事?”慕容水凝懒洋洋地睁开迷蒙的睡眼,一股与生俱来的魅惑悄然释放。
“嗯,”元宝呆了一呆:“二小姐回来了。”
“哦?”慕容水凝丝毫不显得惊讶,随手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可有问为什么?”
“说是王爷奉了圣上之命去河南查案,怕府里的人照顾二小姐不周,所以让她回来养胎。”元宝已经在前厅听姗姗和那一帮奶娘们说了半天了。
“是应该这样。”慕容水凝淡淡地道:“元宝,去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出趟远门。”
“三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去尝尝曹马的芝麻糖,水冶的关家烧饼。”慕容水凝浅笑,梨涡浅浅。
三月十四,阴雨绵绵,气温骤降。
夜色苍茫,唯有一座破败的庙宇立在丛山峻岭之间,嗖嗖的严寒冷风从屋檐破陋之处灌进来,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微弱的小火堆大有熄灭之态。
“咳咳。”虚弱的几声咳嗽回响在空旷的破庙里,很快就被外面倾盆大雨的淅沥之声所掩盖。
泥泞的山路上飞溅起一个个巨大的水花,随着一声轰鸣的惊雷,浑身湿透的布衣男子推开摇摇欲坠的庙门闯了进来。
“呼哧呼哧。”急速喘息的男子左手扶着墙壁,右手捂住腰部,被雨水浸湿的长发遮盖不了那双炯炯有神的剑眸,虽显得狼狈不堪却保持着练武之人的精气神。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男子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一仰脸,呆若木鸡。
火堆前坐着一个人,洁白如雪的狐裘披风包裹着纤瘦的身躯,漆黑浓密的长发倾斜而下挡住了面容。
“额···”男子有点尴尬地打招呼:“那个,姑娘,我不是坏人,就是借个地方躲躲雨。”
一声轻笑,格外悦耳。取暖的人侧过脸,风华绝代的容颜不食人间烟火,然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妖异与神秘。
“我是男的。”慕容水凝笑道,心情意外的好。
男子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位公子啊,失礼失礼。”
“同是天涯沦落人,兄台不嫌弃一起烤火取暖吧。”慕容水凝看了眼外面丝毫没有停歇的雨势:“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不嫌弃不嫌弃。”男子盘腿在火堆旁坐下,江湖人一派的不拘小节。
慕容水凝静静地看着男子捂着右腰的手,深褐色的布衣上晕开了一片暗红,殷红的血液从之指缝间渗出。
男子感受到了慕容水凝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已经遮掩不住的伤口,讪笑道:“抱歉抱歉,吓到公子了吧。”
慕容水凝摇了摇头:“你受伤了?”
“哎,”男子挥挥手,满不在乎地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你不包扎吗?”
“出来匆忙,什么都没带。”男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
“我随身倒带着些伤药。”慕容水凝从一旁拿过包裹,从中掏出一个药匣子递过去。
男子愣了一下,保持警惕,没接。
“出门在外小心一点没错。”慕容水凝将药匣子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笑得清浅:“但我不认识你,不会害你。”
男子被慕容水凝纯真无邪的笑靥迷惑了一下,右手一使劲碰到了伤口疼的咧了咧嘴。
“噗嗤。”慕容水凝看他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子尴尬地挠挠头,先前的戒备都松懈下来,伸手拿起药匣子在手心掂了一掂:“我叫邱靳,谢谢你的药。”
“慕容水凝。”慕容水凝微微一笑:“可要我帮你?”
“也好。”既然有人愿意帮忙自己也乐意接受。
慕容水凝替邱靳解开衣襟,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常年练武的身体匀称修长,健美却不壮硕。邱靳的伤口不算深却很长,稍一动作就会牵动伤口带来钻心刻骨的疼痛。
慕容水凝小心翼翼地用纱布擦去污浊的血迹,尽量不触碰到伤口,拿出金疮药一点点撒在伤口上。慕容水凝拿着纱布的手从邱靳的腰部绕了一圈,不经意间凑近的脸颊与邱靳的胸膛近在咫尺,一丝丝温暖的气息拂过,邱靳莫名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
慕容水凝缠了几圈纱布止住出血,对于邱靳的骤然加速的心跳选择无视:“好了。”
“哦。”邱靳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慢慢地穿回衣服。
慕容水凝收拾好药匣子,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燃烧的更猛烈些。
“慕容小弟,我看你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一个人上路?” 邱靳找话题解闷。
“我那小厮元宝太聒噪。”慕容水凝随口道:“不喜带着他。”
“啧,大户人家就是挑剔。” 邱靳托着下巴道。
“听邱靳你的口气,对达官贵人似乎不太友好。”
“穷苦人家出来的哪个不是嫉富如仇?”
“为富不仁的确实可恶,可是你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慕容水凝伸出葱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这个···慕容小弟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啦。”邱靳赶紧拍马屁。
“哪里不一样?”
“心善。” 邱靳爽朗一笑:“长得还好看,和那些肥的流油的财主可是天壤之别。”
慕容水凝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邱靳面色一寒,瞬间收敛起之前的嬉皮笑脸,整个人如同野狼般爆发出狂烈而冷酷的气息,从地上一跃而起紧紧地盯着庙宇的破门。
马蹄践踏之声渐渐清晰起来,估计不下十人。
“慕容小弟,恕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邱靳说着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慕容水凝拽住。
“有人追杀你。”慕容水凝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慌乱,说的话是肯定句。
邱靳撇嘴道:“都是些不入流的鼠辈,要不是怕连累了你,我定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上房梁。”慕容水凝的语气不容置辩。
邱靳被慕容水凝冷不丁的一句话弄蒙了:“你要我躲?”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
“那你怎么办?胡为恶他们找不到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邱靳颇为担忧。
“山人自有妙计。”慕容水凝故弄玄虚。
邱靳犹豫了一下,为不讲求仁义抛弃他人为求自保感到不耻:“我···”
慕容水凝清澈明亮的眼眸露出一丝笑意:“放心,我虽然认识你,却不会为你牺牲自己。”
邱靳叹了口气,抱拳相谢,转身一点脚尖,轻盈地窜上房梁,隐匿在角落黑暗处。
“吁——”随着马匹嘶鸣之声响起,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轰——”地撞开庙宇破败的门扉,一群穿着蓑衣凶神恶煞的汉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约莫十一二人,手上都拿着锋利的刀剑,湿漉漉的水珠沿着蓑衣在地板上留下痕迹。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豹皮短衣的男子,他摘下斗笠面露凶光,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看就是山寨寨主的形象,正是胡为恶。
胡为恶环顾四周,没有丝毫悬念地将目光落在了火堆旁慕容水凝的身上。只是此时慕容水凝戴上了斗篷帽,仅露出半张被青丝掩盖的脸庞。
胡为恶走近几步,观察了一下客气道:“这位姑娘可有看见一个受了伤的蓝衣男人?”
慕容水凝点点头,转过脸朝着南边遥遥一指。
“呵——”众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肌肤如玉,面若天仙也就是这般了吧,面前跪坐在地上的人,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风韵。
胡为恶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骂道:“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啦?你,你,你,”他挥手朝着自己身后的众人随手一点:“都给我去追。”
“二寨主,你···”一个安小猥琐的男人上前道。
“啪!”胡为恶扬手给了猥琐男人一个毛栗,阴森森地道:“臭毛蛋,说什么呢你?”
臭毛蛋一惊,赶紧伸手抽了自己两巴掌:“看我这张臭嘴,是寨主,寨主大人,我们都去追了,那您呢?”
胡为恶脸色一沉:“我胡为恶做事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别废话,都给我出去找人,没找到人别给我回来。”
“是。”见胡为恶下达了命令,众人都应声。可明显拖延的脚步都在彰显着他们有多么的不情愿。
“都追了三个时辰了,累死了。”
“就是,着邱靳也真能跑。”
“他要是没本事也不会做我们的寨主啊。”
“嘘——,是前寨主,别说错了,小心寨主不给你好果子吃。”
众人小声议论着往外走去,臭毛蛋心不甘情不愿地挪着步子,慢吞吞的,频频回头朝着慕容水凝使劲地瞧。
“看什么看,快滚!”胡为恶厉喝一声,臭毛蛋赶紧夹起尾巴一溜烟地跑了。
人去楼空的庙宇恢复到一片安宁。
胡为恶急不可耐地露出了豺狼的本性,色眯眯地一双绿豆小眼在慕容水凝的身上游走,言辞轻薄:“姑娘,这夜冷着呢,大哥我帮你取取暖。”
慕容水凝闻言惊慌抬眸看向步步紧逼的男人,柔弱的身子微微颤动,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
“别怕,乖。”胡为恶哄骗着伸出了魔爪。
慕容水凝拼命地摇头,害怕的脚步虚软连站也站不起来,只能不断地撑着手臂向后挪动,试图躲开胡为恶的迫害。
“不要逃。”胡为恶很快就把慕容水凝逼到了角落里,退无可退:“多么美得美人啊,怎么不叫人心生怜爱。乖,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房梁上,邱靳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当发现慕容水凝无法逃脱的时候,满腔激愤喷涌而出,一个冲动就要跃下,却在那一刻看到了慕容水凝眼里警告的意味。
邱靳生生顿住身形,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青筋乍现。
胡为恶令人作呕的手就要触及慕容水凝的脸,千钧一发之时,银光一闪,凌冽而霸道。
胡为恶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痛苦的神情狰狞扭曲,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奋力地挣扎了几下,被慕容水凝利索地一脚给踹开了。
胡为恶破败的躯体飞出重重地瘫倒在地上,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精准地插在胡为恶心脏处,血流如注。胡为恶因为失血变得惨白无血色的脸一阵阵抽搐,瞪的溜圆的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居然会武功?” 邱靳见弱不禁风的慕容水凝轻松地摆平了武功不俗的胡为恶,讶异地从房梁上跃下来。
“我从未说过我不会。”慕容水凝从地上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淡淡地道。
“也是哦。”
慕容水凝神情倨傲而轻蔑地走到胡为恶身边,微俯下身将手上沾染到的血水擦拭在了他的衣服上。
“无恶不作的胡为恶你也有今天,真是报应不爽。”邱靳心情舒爽地双手叉腰,踢了踢胡为恶的腿:“叫你暗算我,叫你花言巧语蒙骗我的寨众替你作恶。”
慕容水凝看了眼邱靳幼稚的行为:“走吧,乘其他人没有追来。”
邱靳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胡为恶,尚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心有不忍:“那他怎么办?”
“你不是说他作恶多端,就让他在这等死好了。”
“这···好歹也是条人命,再说他罪不至死。”
“江湖人也这么慈悲心肠?”慕容水凝漠不关心地道。
“江湖人也不会滥用私行,若我弃他不顾,那我和他这种滥杀无辜,贪婪自私的人有什么不同?”邱靳正色道。
“邱靳,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前任寨主,如此妇人之仁。”慕容水凝讥诮道。
“我一直都是以德服人,从不恃强凌弱。”邱靳正气凛然地再次叉腰。
慕容水凝好笑地拽了一下邱靳的衣袖:“说说而已,我才没有这么歹毒。他不将匕首拔出来就不会死,足以支撑到明早。”
邱靳见是自己误会了慕容水凝,有些窘迫地挠头。
慕容水凝毫不介怀:“我有马车,你随我一起走吧。”
邱靳再次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喜滋滋地跟着慕容水凝从猛烈的雨幕中穿过来到庙宇的背面,一辆简易轻便的马车映入眼帘,二人也不耽搁上了马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