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尚平

5、炼制新汤

　　孟婆回到奈何桥边的望乡台，就看到白无常站在望乡台边，看着忘川河面。
　　“无常大人。”孟婆走到白无常边上微微行礼。
　　“婆婆客气了。”白无常示意孟婆无需行礼，孟婆在他还是个小鬼差的时候就已经在地府了，算得上是地府的元老，就连十殿阎王也要卖几分薄面。
　　“十殿阎王怎么说？”孟婆问这次十殿阎王对混乱事件的责罚。
　　“被十殿阎王责备了几句。”白无常平静的说，仿佛受责备的不是他一样。
　　“其实你不必……”不必一人承担过错。
　　“是我没有交代清楚地府的规矩。”白无常打断了孟婆想要说的话，“何况现在只是被责备了几句而已。”
　　“是吗？”孟婆叹了口气后说，“我刚刚遇到那个丫头了，和她聊了两句。”
　　“什么？”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白无常听到孟婆这么说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700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我老婆子自认为还是了解大人你的。”孟婆笑着说，眼神也比较柔和，和前面看向水柔凌厉的眼神完全不同。“有些事情就应该忘了，放不下那些事情早晚会害了你的。”
　　孟婆虽然没有明白，但白无常都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用意。“谢谢婆婆关心。”
　　孟婆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白这番话白无常虽然听懂了，但是却也没有起什么作用——是呀，了解白无常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某些事物上面的执着呢？也就是因为这些执着才有今天的白无常，如果他能放下那些执着，以他现在的修为早就成为地仙离开地府了。
　　“大人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孟婆可不认为白无常会无缘无故的站在这里。
　　“婆婆，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事吗？”白无常再一次看向忘川河。
　　“你是说给鬼差喝的‘孟婆汤’？”有一次白无常和她提过，想要炼制专门给鬼差喝的“汤”，让鬼差们少些对于尘世的记忆和留念。
　　“是，这次鬼差受到琴声的影响虽然是偶然的，但是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情，如果他们忘了尘世的一切，这次就不会受琴声影响吵着要回家了。”忘了人间的一切，自然就不记得有家了。
　　“可是你当时不是说还要考虑下吗？”孟婆记得当时白无常马上又说要再考虑下。
　　“如果要忘了人间的事物，必定也要让他们忘却与地府的约定。”因为这些约定往往都和尘世的事物有关，如果不一并忘却，那么给鬼差喝“汤”的意义就不大了。
　　“当时觉得他们都忘了，也有可能忘了当时成为鬼差的原因。”白无常淡淡的继续说，“虽然地府不会因为鬼差不记得而违背当初的约定，但是忘了初衷，很有可能会选择不同的道路。”白无常当时觉得这样对他们不公平，没有给予他们思考和选择的权利，是修仙还是完成约定，他原本希望是能够在鬼差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而不是遗忘某些事情后的选择。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还要炼制新汤？”虽然白无常表面看上去冷酷无情，但是他内心却很为底下的鬼差考虑，白无常此事重提炼汤之事，必定是有他的考量吧。
　　“这次的事情还只是小事情，但是如果有下一次，谁都不能保证鬼差是不是会失控。”白无常看向孟婆说，“婆婆，你应该知道，如果鬼差犯了大错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听到白无常这么说，孟婆一下子沉默了，现在情况能控制，无常还能在十殿阎王那边说上话，求个情什么的，但是一旦犯下大错，连无常也没有办法包容和解决的话，按照地府规定，打散鬼魄，消失于三界之中。
　　“我明白了。”孟婆点了点头，虽让让鬼差忘记尘世这件事情，他们谁都不能断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从他们的角度上来看，忘记某些事情要比因为记得某些事情而犯下大错要好的多。
　　“劳烦婆婆费心了，在下希望鬼差喝完汤后还能记得自己是鬼差这件事情。”如果不记得自己是鬼差的话，还要重新解释，难免又会牵扯出鬼差生前的事情。
　　“属下必当尽力。”孟婆恭敬的说，表示愿意炼制适合鬼差喝的新汤。
　　“多谢婆婆。”
　　孟婆微笑一下，突然想到什么说：“但是大人，无论我怎么炼制新汤，老婆子就算再厉害，汤也只能对新成为鬼差的魂魄，或者资历浅的鬼差有用。新汤不用说你们无常大人了，想必对麒麟他们也没有用。”
　　“我明白，其实本来就是想给新鬼差喝的，像麒麟他们已经有了选择，无所谓忘不忘了。”好比麒麟就选择修仙，而学虎就选择完成约定，一旦选定了方向，他们就会执着的往那个方向努力，并不会因为遗忘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轻易改变。
　　“如果新汤研制成功后，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无常大人就要做实了。”孟婆半开玩笑的说——现在已经有鬼差对白无常冷酷的做法有些微词，想必有了新汤后，那些鬼差会更加认为他们无情了吧。
　　白无常听孟婆这么说，撇了撇嘴说：“婆婆，我以前认为爱……爱护一个人，就是什么都帮她做好，什么都帮她分担。你知道我刚来地府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恐慌吗？我不是怕自己死，而是那个被我小心翼翼照顾周全的人没有我该怎么办？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做的这一切并不是真正的爱护，只有让她变强，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爱护，只可惜我领悟的太晚了。”白无常的眼中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悲哀，但是很快的白无常有恢复了原来冷静，没有感情的眼神，继续说：“生前的错，现在就不应该因为我的心软而再犯。鬼差们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避免在接引魂魄中出现意外，如果新汤能够帮助鬼差，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和顾忌的。”
　　听完白无常这么说，孟婆突然笑了笑说：“今天无常大人说了好多话呀。”
　　白无常转身继续面向忘川河面说：“是呀，说太多了。”也许是这次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然他不会对着孟婆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的。
　　孟婆叹了口气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说：“还是有影响呀。”
　　不知道白无常是不是没有听到，他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向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