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11、天知晓

　　拜会齐安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是天九没有想到，齐安似乎一直在等她到来一样。她到齐府的时候，几个小厮没有禀报，就将她带入了门庭。会客厅里，早已摆下了茶水。连旁边的花盆上的花，都特意清洁过，仿佛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这个齐安和楚墨玉齐名，如今看来，果真不好对付。”空气中莫名的紧张，天九心想。
　　不一会儿，一人走出来，自称叫朱柄然，是齐安的贴身护卫。朱柄然道：“公子今日凌晨才回来，这会儿刚歇下，烦请天九先生稍加等待。”
　　“无碍。”天九道。她还真不急于见齐安。此刻，她需要好好感受齐安是一个怎样的人。
　　朱柄然退下后，屋内只剩几个侍女站在一旁。天九喝了点茶，就站起身来观察四周。
　　这个会客室很特别，天九刚踏入时就意识到了。房子并不是正常屋子的模样，而是经过精心的设计。屋内角落都用一道门隔开，门后好像种着些竹子。整个屋子变成了八角形的模样，四周开着窗户。
　　屋内桌椅的摆放也极为考究。天九轻轻碰了一碰，发现这些桌椅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如此讲究的一个人。”天九心想。
　　房顶的悬梁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挂着几面镜子。镜子并不是正常的摆着，而是拉出了一点角度。细细看，天九发现，这些镜子表面并不平，而是凹成了一个角度。
　　天九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指头在桌上勾画着什么。房屋中的建构脉络在她脑海中印象，每一笔砖瓦都像是沙子上的一笔，在她的印象中勾勒。房屋用极为严谨的演算构架，天九在进行极为复杂的计算。
　　这间屋子的设计极为精巧，暗藏机关。如果是用来防盗的，毫无必要。如果是用来考验她的……
　　过了一会儿，天九睁开了眼睛，心知肚明。
　　她走到中间的主桌边，手指轻轻抚摸着。在桌角处轻轻用力，硬是掰开了一个口子，像是一个机关。里面，有一块满是切面的玻璃块。打开的一瞬间，窗户的光照正好射在这块玻璃块上。玻璃块反射出五彩的光，落在那些悬挂的镜面上，仿佛突然间置身于七彩祥云之上一样。
　　天九一笑，右手食指抿出一道火光，轻轻靠近这块玻璃。
　　食指上明亮的火光盖住了太阳光折射入屋内的光芒。凹镜有聚光的效果，天九的火光传达在屋内的镜面上，相互折射着。瞬间，屋内成了一个火炉。
　　几个侍女虽然依旧一动不动，但是脸上已经出汗。天九却冷如寒冰。
　　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天九那点光亮被扑灭。
　　她搓了搓手指，盖上了桌角的玄关，走回了椅子边，轻呷了一口茶。
　　屋内的温度渐渐下降，天九依旧还在那里坐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个男人走进了屋内。“你这是要烧了我的房子啊。”那个男人说道。
　　天九看了看。他从未想过齐安竟会是这般模样，比裴兰卿还要贵族公子的样子。白皙的面容，宣告着主人的体弱多病。竟能让天九生出说话不能大声的感觉，否则会把这人给吓着。
　　“你既然会八卦演数，而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了我的题，相比是道家的哪位前辈的高徒吧。”齐安道。
　　天九想了想，道：“你在考验我。”
　　齐安笑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你。”
　　天九道：“那你现在有结果了么？”
　　齐安道：“你没什么特别。”
　　“这可真是大实话。”天九道。
　　齐安看了看天九，道：“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懂装懂，还是学不会看着明白踹糊涂。”
　　齐安的傲慢倒是让天九有些不太满意，道：“天九一直以来，都是怀揣着赤子之心在做事，无愧于天，无愧于自己。”
　　齐安想了想，道：“小女孩不懂。你来见我，有什么事么？”
　　天九道：“初来韩都，有些事情不太明白，还望先生指点。”
　　齐安道：“你心里所想的，就是事实。”
　　天九问道：“先生知道我心所想？”
　　齐安道：“那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你知道的，还是我告诉你的？”
　　天九哑口。齐安说得对，既然她相信她知道的，为何还要来偏听别人的呢。
　　齐安问道：“还有事么？”
　　天九想了想，道：“我想知道先生为何要在韩国做国师？”
　　齐安毫不犹豫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天九道：“如果先生和天九出于一样的原因来到想要效力于韩王的话，那天九会视先生为眼中钉。”
　　天九这番话倒是引起了齐安的兴趣，他终于换了一个姿势坐着，道：“你会演数。”
　　天九道道：“略懂。”
　　齐安道：“会算卦？”
　　天九道：“江湖术士而已。”
　　齐安点点头，道：“那你可给自己衍过一卦？”
　　天九笑道：“我的命，天已经写好了，衍不衍，都是天九的。”
　　齐安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了一卷竹简，道：“那我帮你衍一卦吧。”
　　天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端坐在了齐安面前。靠齐安这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香气中，还带着尘土的味道。
　　天九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国师齐安刚刚从高家村灭妖回来。只是如今看他的模样，并非像是搬弄权术的人。从他衍卦上看，这个人的道行只怕比自己还要高，又怎么会相信甚至传播狐妖之说。
　　除非……天九看着齐安，她明白了，太子之前一直在他的医治之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会在什么时候发病。挑着这个时候离开京城，他就是想让太子死。只是太子一死，他必然要获罪，为何还要担如此风险？他和太子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难道，真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齐安道：“姑娘来自何处？”
　　天九道：“太胥，殷县。”
　　齐安抬起头看了看天九，眼神却不是之前的傲慢，而是一丝疑惑。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道：“殷县倒是一个出人物的地方。”
　　天九摇摇头，道：“一块土地有自己的个性，土地上的人，也就有了土地的生命。殷县自古出了很多人，本该是个好地方，只可惜，天九很小就离开了，四海为家。”
　　齐安道：“姑娘的卦象，很是凶险。只怕从出生起就万般阻拦，将来，也会生来很多祸端吧。”
　　天九想了想，道：“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齐安道：“远走高飞。”说完，笑了笑，道：“以你的能力，没有什么能牵扯你，也没有什么能阻碍你。”
　　天九道：“这坑，是天九自己跳进来的。”
　　齐安道：“我是很真心的劝你。”
　　天九想了想，道：“先生可曾看到这卦象上的万般雷鸣？天九相信即使遇到了麻烦，逢凶化吉就是了。”
　　齐安道：“有时候牵扯进去，就出不去了。”
　　天九突然道：“先生是在说自己么？”
　　齐安猛然抬起头。却发现他看不到天九。有的是一片漆黑。霎时，黑暗深处又走出了许多光电。拼凑起来，竟是他熟悉的八卦之阵。
　　这个女人，居然已经可以用幻术来演数。齐安心想。
　　一面面的，像是一些往昔岁月在齐安面前浮现。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闭上眼睛，抚了抚额头，道：“你没有必要将我催眠。你对自己的过往保护的这么深，殊不知，这却是你最大的弱点。”
　　黑暗一点点消失。面前还是那个天九。
　　天九道：“我竟看不到你的内心深处。”
　　齐安笑道：“因为我很坦然。没什么，是我需要隐藏的。”
　　天九道：“我想你会是我的敌人，而且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齐安笑道：“你为何不能觉得，我们其实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