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舍利子》于尘

3、第三章

　　舍舍在老鸨的误导下，可以说是十分快乐的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每天都学习不同的技能和知识，让她感觉到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充实；只是画舫上的姐妹们对待自己还是很不友善。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因为舍舍的进展迅速，陈妈妈特别有信心她的画舫可以拿到今年的花魁了，现在舍舍欠缺的就是人气。只要把她挂出牌，相信整个秦淮河都会轰动的，到时候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陈妈妈的眼睛都笑弯了，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都飞向了自己。不过舍舍与人接触的太少了，到时候应对别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调教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事情还是教不明白，真的不知道这个舍舍是太天真了，还是太白痴了。
　　“妈妈我们今天学习什么？”舍舍又是一脸兴奋，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说了多少遍让她敲门，她总是记不住，陈妈妈感觉有点头大。
　　“舍舍，这些技能你都学的差不多了，只是处事上你还差一点；要不然我让别的姑娘带带你？”
　　舍舍听了顿时眼睛放光，“妈妈我可以做事了？”听小翠说，自己学习这么长时间花了不少的钱，这些都是姐妹们挣回来的，自己这半年光吃饭不干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讨厌自己呀！一个吃闲饭的。
　　舍舍被交给了水仙姑娘，这让舍舍很兴奋，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姐姐，这是除了她自己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了（人类都喜欢美丽的事物），而且这个姐姐总是很柔弱的样子，惹人怜惜。虽然不和自己多说话，却总是对自己微笑，不像其他人都会露出很讨厌自己的样子；就像现在站在姐姐旁边的小红，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
　　“姑娘，你为什么答应妈妈，要不是她，你也用不着。。。”
　　水仙打断了小红的话，“小红，即使没有她，妈妈也会这么做的，这是我的命。”小红还要说什么，“小红，这里不用你了，你退下吧！”无奈，小红只好退了出去。
　　水仙拉住了舍舍的手，“难得妹妹能来我这里，和我说说话；那丫头被我放纵惯了，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水仙姐姐，她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像是小红，还有其他姐妹们，都不和我说话。”舍舍很困惑的问道。
　　水仙柔柔的笑道，“舍舍，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舍舍看出水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没有再问下去“姐姐，妈妈让我和你学习怎样接待客人，说是我和那些姐妹是不一样的，所以要由你来教我。”
　　水仙了然的笑了，是呀！妈妈想培养出一个花魁，怎么能让那些女人教她，她们的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舍舍，那些男人们虽然是来寻欢作乐的，但是看惯了那些刻意的取意奉承，总是希望来点特别的；而且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有娇贵的特权。”
　　看着舍舍似懂非懂的表情，这丫头还真是天真，水仙阅人无数，第一次看到舍舍就知道，她的心思很单纯，不知道是哪家的父母，因为没有能力了，才把她送到了这种地方。既然如此，又何苦保护她，不懂这世间的黑暗和肮脏。
　　“姐姐，我还是不明白，男人来这里不是给他们弹弹曲、跳跳舞，让他们高兴就行了吗？”
　　“舍舍，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些，他们还有别的要求；等你呆在这里时间长了，看其他姐妹们如何接待他们，你就会明白了。不过你和她们不同，妈妈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只要是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这样的天真，不解风情或许也会使那些男人趋之若鹜。水仙有指点了舍舍一些弹琴的技巧，便借口自己累了，让舍舍回去自己练习。
　　舍舍对她的话没有全懂，难道我们做的事情，和妈妈告诉我的并不一样？舍舍的脑中一大堆的问号？这时看见小红迎面走了过来，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屑与憎恶；舍舍决定要问个清楚，拦住小红，“你为什么讨厌我？”
　　小红没想到舍舍会拦住自己，虽然妈妈曾警告过自己，但是为了姑娘，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不是你，姑娘怎么会被迫接客。她一直是画舫的头牌，就因为你的出现，妈妈就不理会她的意愿要让她卖身了。”说罢，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姑娘对自己有大恩，若不是她，自己早就被饿死了。
　　舍舍不明白，“不愿意，可以不做呀！”
　　“白痴！妈妈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你屈服的，我就亲眼看见过”小红那种害怕的眼神，让舍舍感到了她那种深深的恐惧。“而且姑娘说，与其那样倒不如自愿，还可以自己挑选对象。现在听说外边为姑娘□□，已经叫价到一千两了。”说罢，不再理会舍舍，转身就走了。
　　舍舍感觉一阵恍惚，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呀！那些姐妹每天都是笑脸迎人的呀！她以为她们很快乐，还想分享她们的快乐呢？自己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怎么什么都没有发觉？因为没有戒心，舍舍已经好久没有运用自己的能力，只想在这里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享受她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亲情。她害怕如果有人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就会对自己避若蛇蝎；可是现在她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房中，见到小翠已经拿来了每天晚上都要喝的燕窝，正在等自己呢；看到舍舍回来了，小翠很高兴，“姑娘，快喝吧！再不喝就凉了。”
　　听了小红的话后，舍舍觉得自己每天晚上都很贪睡很可疑，原来以为自己是白天学的东西太多，所以到了晚上精神就不够用了。运起妖法，舍舍状似无意的碰了下小翠，接过了燕窝，心中了然；试了试，对小翠说：“还是有些烫！过一会儿我再喝，你先下去吧。”小翠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就退了出去。
　　房门刚关上，舍舍就拿起碗把里面的燕窝倒入了河中，然后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妈妈为什么每天都给自己喝迷魂药？有什么事情是怕自己知道的？她有点害怕，她才幸福的感受着妈妈对自己的关爱、有家人的感觉、被家人重视的感觉，冲淡的自己的孤寂、那种被寂寞啃噬心的感觉；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小翠回到房中，看到已经空了的碗，对舍舍说：“姑娘，您累不累呀？我服侍您休息？”
　　“行了，你收拾了下去吧！我自己可以。”舍舍装作很困的样子，斜靠在床头，一副娇若无力的样子；小翠收拾完，出去后，舍舍赶忙锁上房门，幻化出一个自己躺在床上，隐去真身出去找陈妈妈了。
　　这时刚刚入夜，一些姐妹的房间里已经有了客人，舍舍不小心闯了进去，又红着脸退了出来，里面浪声浪语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不停的在床上翻滚着。终于在船头找到了，正在迎接客人的陈妈妈，舍舍接近老鸨，运起妖法轻轻碰了她一下，陈妈妈感觉一愣，好像有人碰了自己一下，可是身边并没有站人呀！这时看到常来的张公子带着一群人朝画舫走来，赶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哎哟！张公子，怎么许久都不见您呀！水仙都想您了，您再不来，要去找您呢！”
　　张公子很轻浮的对老鸨说“妈妈说笑了，是你想我口袋里的银子了吧？听说你有一个高档货？”
　　“哟！张公子消息真灵通，还没调教好呢！到时候你可要来捧场呀！”
　　“那是一定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把水仙姑娘请出来，再叫几个漂亮的作陪，我今天请的客都是重要人物。”
　　张妈妈看这架势，赶忙招呼姑娘们陪客，小心的点头哈腰的。舍舍在一旁，有点接受不了，她所发现的事情。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除了自己，都不是自愿留下的；妈妈使尽了手段，让每一个人都服服帖帖的。
　　这个发现让她震惊，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做妓女有什么不好？但是她觉得强迫别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而且采取的手段那么卑劣，就太过分了。妈妈对待自己不是很好吗？她不懂人，不懂人心，怎么可以表现的那么慈祥，暗地里却做那么狠的事情。而且妈妈有意识的封闭自己，不让自己知道太多的事情。回到屋中，舍舍还在发呆。。。

　　“姐姐，你为什么要顺从妈妈，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再一次与水仙接触时，舍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丫头，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水仙心里想，就和她一样，开始以为妈妈是好心帮忙，救了自己，其实却是要自己去做更不堪的事情。“妹妹，命运不由人呀！这都是我的命。”
　　“可是如果不愿意，可以不做呀！”如果让自己像是那些姐妹们，与男人在床上翻滚，她可不干，她以为只是陪着喝喝酒、跳舞、唱曲什么的，再说自己随时可以走。
　　“妈妈会想尽方法让你去做的，倒不如自己同意，还给大家都留个脸面。”这种事情看得太多了，十岁时，妈妈把水仙买回画舫，就开始培养她，开始以为是为自己好，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她的一棵摇钱树。“而且如果到了那种地步，就不由得你不做了。”水仙长叹一声。
　　这样的水仙激起了舍舍的保护欲，对妈妈失望后，她把自己全部对亲情的渴望都转移到了水仙的身上，如果她想离开，自己很容易就能把她带走的。想想妈妈的那些手段，虽然只是感觉，也让身为妖精的舍舍毛骨悚然。她现在的道行太低，又不会什么妖法；如果妈妈这样对自己，她只能脚底抹油溜了。
　　看着没有说话的舍舍，水仙以为舍舍被吓到了，还安慰她“你别害怕，现在你对妈妈的利用价值很大，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逼你的。唉！不像我！”
　　“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傻妹妹，我们跑到哪里，都会被妈妈追回来的，你没见过逃跑的姐妹，被打得不成人形。”
　　“可是姐姐，我真的能带你离开这里。”舍舍着急了，总不能在姐姐面前现了原形，证明自己的确有这个能力吧？那她还不被自己吓死！水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没有把舍舍的话当真。
　　“舍舍，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舍舍黯然的低下头，又抬起头“姐姐做我的家人好不好，姐姐的家里人呢？”舍舍虽然从老鸨陈妈妈那里，知道了水仙是从官府里买出来的，具体的事情还是不清楚，她又不愿意对水仙使用法术，想听她亲口告诉她。
　　“我也好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水仙答道，“我的亲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都过世了；母亲生我时难产，生下我就走了，父亲也一直未娶，独自养大我，后来他任职期间，府库遭遇天火，上官要求按缺赔偿，父亲一生清廉，买尽家产也未够，一气之下生了一场大病，也抛下了我，我由官卖抵债；妈妈把我买了回来。”长出了一口气，“好久没有提过自己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舍舍看着水仙，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从来没有又得到过，所以也不觉得失去的痛苦；像是水仙姐姐，怪不得总是眉间带着一缕轻愁。她拥住水仙，“哦！姐姐别伤心，以后有我。”登时感觉自己的心也丰满起来，这才是有家人的感觉，以前和妈妈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舍舍感觉很失败，不论她怎么劝水仙，她都固执的不听她的话，说留在画舫是她的命运；可是再过几天，到了正月十五，她就不能做清官了，那时就是价高者得了。找过妈妈，她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自己的能力，不能在水仙不配合的情况下，把她带走；而且，她总觉得好像暗地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以干涉别人的命运，不可以伤害人的性命。每一天，她都隐身看着水仙垂泪到天明，这让她感到很无奈。以前总觉得，活着什么都是空空，所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却为别人的命运感到痛苦。
　　舍舍苦苦思索自己可以用什么方法，让姐姐避开这一劫，看到了小红，现在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不客气了，她知道舍舍是真的关心水仙。“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动姐姐！”她向小红抱怨道。
　　“舍舍姑娘，姑娘是不会逃走的，因为那样会连累很多人；她在画舫上长大，知道妈妈为了杀一警百，所有相关的人都逃不掉；她不忍心牵连那么多人的。现在只能祈祷，出价最高的人是一个家世清白的人，然后喜欢上姑娘给她赎身，而且还没有娶妻。唉！怎么可能！”
　　不过却提醒了舍舍，她虽然没有能力让所有的人都把水仙忘记，但是她可以幻化成其他人的样子，也来竞价，这样姐姐就不用委屈自己了。可是，银子怎么办？她也知道，妈妈是认钱不认人的；她又不会点石成金。

　　正月十五前夕，秦淮河最热门的话题就是“红牌姑娘水仙的□□价”和“饷银失窃案”；舍舍站在船头，凝神听着船尾的艄公的谈论。
　　“听说水仙姑娘的□□价，已经叫到了伍千两了，比花魁牡丹还高。”
　　“可不是，水仙姑娘本来就比牡丹漂亮多了，只是评比的人觉得水仙姑娘总面带愁容，所以才会落选。可是，看看这些爷，就知道了，还是水仙姑娘受欢迎。”另一个人应道
　　“对了，你听说官府被盗了吗？”一个人压低声音说
　　“嗯！听说了。看守的兵丁都说遇见鬼了；一夜之间，放在箱子里的十万两白银就不见了，而且封条什么都没有被破坏，可神了呢！”
　　“是呀！那么多银子要搬，还要搬一阵子呢！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听说连巡抚都惊动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们监守自盗，却说是鬼神做的。”其中一个人不屑的说。
　　“当晚的看守都被都扣押起来了，说不定真的是他们监守自盗。”
　　“别瞎说了，让别人听到不得了，快点干活吧！”
　　舍舍听到心中暗暗得意，自己这次真的是作的神不知鬼不觉，有了这些钱给姐姐赎身都不成问题。自己装成嫖客，给姐姐□□，姐姐如果发现是自己，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幅表情。

　　正月十五，水仙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木偶一样被陈妈妈带来的人摆弄着，她不去想那些竞价的嫖客，只希望自己能满足妈妈的胃口，然后放自己离去。盛装的水仙，像新嫁娘一般被带到了大厅中央，她不知到时候掀开盖头的人会是怎样的一幅嘴脸，只希望自己能忍过去。
　　秦淮河附近的有钱人都闻风而来，以前只能看水仙的表演，连摸摸小手都不可以；现在，只要价高，就可以给她□□；即使得不到第一次，破了身之后，只要给够老鸨钱就可以成为入幕之宾。这些想法让那些见过和听说过水仙的人，全都蜂拥至画舫，陈妈妈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每一个人都要交十两银子，才可以入场，又小赚一笔。今天，陈妈妈的嘴都合不拢了，她仿佛看见自己的手里捧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水仙站在大厅中央，听着年轻的或是老的声音在不断加价，看过这么多，她早就失望了，真正可以相守一生的良人是不会来这里的。舍舍的出现，因为她的天真，为自己的生活注入一丝活力，可是却不能带来本质的改变，不就的将来她会与自己同一命运，她们有的只是同病相怜。
　　“两万两！”足可以为自己赎身的价钱，年轻的声音让水仙一愣，她的脸蒙在头巾的底下，看不到声音的主人。
　　“年轻人，你有这么多的银子吗？乳臭未干，也来嫖女人！”冯员外本来以为自己八仟两的价钱足可以拔得头筹，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两万两可以买多少个婊子回家了，只为了嫖一次可太不值得了。
　　老鸨听到两万两，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但是听了冯员外的话，不仅狐疑起来，这个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不会是来搅局的吧？于是赔笑道“公子，这里竞价是要银货两讫的。”
　　只见年轻人一摆手，两个仆人打扮的人抬上一个木箱，打开，里边的银子晃的老鸨心花怒放；“这里是两万两，妈妈我还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我们入内室谈谈好吗？”
　　老鸨高兴急了，一口一个公子往里边请这个年轻人，入内室，年轻人对老鸨说：“妈妈，我对水仙爱若珍宝，可是我的生意不容许我脱身，我想先包下水仙，然后等我事情了结，我就回来把水仙赎走。”
　　陈妈妈一听心里不太乐意，“水仙可是我这里的头牌，她要不接客，对我的生意影响可是很大的。”
　　年轻人作揖道，“妈妈价钱随你开！”
　　陈妈妈一听这话心花怒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是钱的问题！”
　　“那我再给你两万两，等我回来，赎走水仙姑娘，我还给你两万两。”年轻人急忙道。
　　老鸨眼珠一转，□□的两万两，给水仙赎身其实早已足够，更何况水仙已经帮自己赚了不少钱了；只是难得遇到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不多要点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状似为难的说“你赎走水仙的价钱要四万两，我还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呢！而且限期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不来，我女儿也不能在等你了，误了她的青春。”
　　年轻人不知道真的是不懂，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忙点头“那是应该的，不能误了姐姐的青春。”
　　“那好，公子，那两万两？”
　　“明天，我走之前，差人送过来。”
　　“公子，我引你去水仙房中。”

　　水仙房中。
　　小红早已被妈妈支出房间，房中只剩水仙一人，火烛映的盖头通红；仿佛影射着水仙不可预知的命运。她早已不对这个尘世报有丝毫的希望，只愿自己能不牵连她人的熬过这一生，下一世即使为牛为马，也不要这么痛苦的为人了。
　　人影在面前晃动，盖头被掀开，水仙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突然的亮光，只觉得一张似乎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晃动，笑嘻嘻的对自己说；“姐姐，小生李舍，这厢有礼了。”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