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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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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姜柏的帮助下稳住心神,顺口问道:“你说什么?这是黄泉之国的邪术,你怎么知道?”
姜柏蹙眉,神色肃然道:“师父曾经与我提及过,黄泉之国与修罗鬼狱素有往来,黄泉之国的女君对修罗鬼狱有恩,鬼王因此与黄泉之国的女君有过约定,所以这世上但凡召唤恶鬼的邪术其实都源自于黄泉之国。”沉吟片刻,他又道:“如此想来,竹喧倒是个异类,我从未见他动用过邪术。”
我道:“这……或许也不是人人都习得来的。”
话虽如此,但我心中不由生出一个疑惑,就如同秦师兄当年所说的那样——离悠在被逐出玉皇山之前,几乎没有长期离开过玉皇山,这黄泉之国的邪术怎么传到了他的手上?
姜柏又道:“他此番招来的是‘七苦恶相’,这七个厉鬼分别以世间七种苦难为食,他们的身体是由怨气积攒形成,故而普通的兵器对于他们根本造成不了伤害。而且你千万不要注视他们的眼睛,因为他们的鬼瞳会倒影你这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扰乱你的心智。意志不坚的人,甚至会就此疯癫。所以虽然他们各自的实力并不强大,却极难对付。”
我心中叹道,竟是如此。所谓七苦,乃是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世上万物没有一个能全然逃过这些苦难,也无怪乎方才我眼前会浮现那种种幻影。
我心中惴惴不安,姜柏打量着战局,如今正是剑拔弩张地时候,只见师父已经用一条白绫覆住双眸,手持南陵神枪备战,离悠则在远方的天空上阴沉地盯着她看,身前七鬼也已经完全凝出了实体,各个双目放光,蓄势待发。
姜柏担心师父吃亏,急道:“我去帮姥母。”
我却将他拉住,他回头疑惑地望向我,我道:“这件事情交给师父处理,你不要插手。先随我下去。”
姜柏迟疑了片刻,我皱着眉头远远地打量了一眼离悠,看见他如玉石般的手腕上依旧带着一条半旧的血蚕缚青丝手链,才完全放下心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气息,心平气和地对姜柏道:“相信我,师父不会有事。乌鸦受了伤,现在下面更需要一个领袖主持大局。”
姜柏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将我拉住瞬移至脚下的狼头山山腰上,我这时才从刚才那一系列的变故中缓过神来,望向姜柏,担忧地问道:“阿柏,你还好吗?”
姜柏摇摇头,表示并无大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他一番,他身上有不少的伤口,虽然都不致命,可也留了不少血,叫我实在心疼。姜柏安慰我道:“都是小伤,不碍事的。那厮被封印多年,力量早就大不如前了,只是他那魂体竟不受魔焰烧灼,金丝血蚕鞭又伤不了他,我才只得化成原型与他撕斗。”
我道:“猰貐原是阴九烛之子,他父亲当年保管‘火精’,衔烛以照天地。想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不惧你的魔焰。加之他是上古神兽的精魄,凡兵俗铁自然不能伤他分毫。而离悠善使邪术,他豢养的雾毒之兽想来也是经过特别训练,故而能□□魄。”
话音落地,我自己先打了个寒颤。雾毒之兽,是离悠近些年来研究出来的一种怪物,我刚且听说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可怕了——它们如云如雾,没有固定的形态,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情变化万千,转化做任何形态。好比方才,离悠将他们化作毒蛇状在指尖玩弄,需要之时,它们又能在顷刻间化为一阵毒蜂,实在防不胜防。况且离悠的毒术造诣,早已是闻名三荒四海,他所掌控的毒光是沾之即死,染之即挂的便不下数十种之多,其他的更是分门别类,出本书都不嫌多,想怎么死都能满足你。
故而雾毒之兽,在北荒也是令魔族们谈之色变的东西。
而如今看来,这东西不仅能将人毒死,甚至能侵蚀魂灵,简直可怕到无以复加。
我心中胆寒,对姜柏道:“以后遇到离悠,你还是离他远些好。”
姜柏不以为意,竟笑了笑,道:“这世上的人都怕他,偏生我不用怕。默娘,你竟忘了么?我身上流淌着的帝姜血脉才是这世上最毒的毒,他的毒药对我毫无作用。他的邪术虽然厉害,但是鬼族多是以其怨念之力攻击敌人的心神,让敌人自乱阵脚,方且正虚而入,他们自己的实力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无所恐惧,自然也不必惧怕他们。”
闻言,我稍感安心,但依旧不希望姜柏与离悠过多的接触,我心中暗暗为此感到不安。尤其是离悠今日对姜柏的邀请,不得不让我思考另一个一直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问题——姜柏现在到底算是魔族还是妖族?若是有一日西荒和北荒燃起战火,他又该何去何从?
姜柏见我神色不安,沉默不言,长叹了一声,握住我的手,安抚道:“罢了,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见他就是了。”
我苦中作乐,笑道:“这话说得……怎么这般奇怪呢?”
姜柏奇怪道:“有什么奇怪的?”
我失笑道:“说的好像……他是我们两个之间多出来的狐狸精。”
姜柏忍俊不禁,也跟着笑了笑,道:“你才是狐狸精。不过说起来,他长的真……”
我以为姜柏会夸奖离悠的容貌,而事实证明,雄性的思维方式和雌性的思维方式真是迥乎不同,姜柏最后皱着道:“真像个娘炮。”
“……”
我心道,看来姜柏和离悠这辈子是处不到一块去了。口上则错开话题,忙道:“我们先去找乌鸦与红痕。”
姜柏颔首,带着我循着风里的妖气遁往了一处山坳,山坳中有一条长溪潺潺涓涓,碧云洞里残存的妖怪们如今正溪边草木丰盛之处休整。乌鸦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地包扎过了,红痕跪坐在他身边,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上,脸上泪痕未干,双目哭的通红。姜柏看了都觉得有些尴尬,他身上依旧佩戴着‘不语倾城’,故而没有妖精发现我们的到来,骤然响起的脚步声,让红痕如惊弓之鸟般立刻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做防御状。
我叹了一声,道:“红痕,是我。”
她怔怔望着我们,好半天才松了口气,带着哭腔委屈地唤我道:“公主。”
姜柏率先走过去看了一眼乌鸦地伤势,道:“不用担心,无大碍。我这就送他去琼华岛。”
乌鸦因为失血与力竭而早已陷入了昏迷,姜柏开出一个空间咒,将他送往了琼华岛大殿,红痕全程忧心地盯着他看,不安地时不时用眼神询问我。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安抚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红痕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确定我们并无恶意,才完全放下心来。
轻声问道:“公主,少洞主,那头神兽呢?”
我道:“已经处理完了。”
红痕又抬头望向阴沉地天空,忧心忡忡地道:“可是……我怎么好像还听见打斗的声音?”
我道:“是还在打,但这与碧云洞无关。”
红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想开口继续询问,人高的芦苇里忽然窜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红痕,你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