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58、第 58 章

　　但当时的离悠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竟然没有听从师父的劝阻，径直以那把喂了剧毒地匕首攻向大师兄。殷颜师兄追随师父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师父还没有成为战神之前，他性情沉稳，虽然天资不是师门中最好的一人，却是师门里无疑义的第一高手。离悠的匕首自然伤不了他，况且离悠在武道上的造诣更不能和他同日而语，所以离悠很快便果断放弃了这个套路。
　　离悠后来被北荒称作毒手天绝是因为世人都知道他擅长用毒，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却并不是毒术，而是禁咒降鬼之术。
　　洞穴内乍然间阴风四起，离悠一双狭长美目渐渐也变得狰狞起来，他以自己的指为笔，血为墨，顷刻间划出了一道复杂地招魂阵法，一头穷凶极恶之鬼便从他脚下的土地上缓缓升起来，血雾弥漫，白骨森森，带着青铜面具的厉鬼喑哑咆哮，顷刻间周围便成了地狱模样。离悠站在法阵中央，却嗤嗤地笑出了声，他睁大了双眼，用沾满鲜血地手指着大师兄道：“替我杀了他。”
　　招魂之术是西荒公认的邪术，因为它和招魂者的修为完全没有关系，地狱之下的厉鬼一族只要你给得起他们想要的价钱，它们就能为你做任何事。
　　玉皇山一脉虽然是妖族，但素来修的是天道，师父这么可能会教离悠这样邪恶的法术？
　　所以这件事，顿时乱上添乱，离悠一连犯下杀害同门，修炼禁咒两项重罪。虽然后者被师父强硬地压制了下来——她耗费了不少的功力才将那头恶鬼斩杀，然后将离悠关押在了后山禁地中。她本不至于此，但方且生产完毕不久，妖体亏损，鬼族的阴气对她的侵蚀很大，外加上丧女之痛。一时内忧外患，饶是她也不由病了起来。
　　而后便是同门之中对关于离悠的处置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大师兄殷颜一派主张严惩不贷，在他看来：离悠引诱了师父，让师父为他怀孕生子本就已经是大罪了；更不用提后面那桩桩件件的同门血案；到了最后竟然还不思悔改，招魂入世，更是暴露出他早已私下修炼禁咒。这三大罪任何一条都够离悠死一千次的了，但他知道师父肯定舍不得处死离悠，便强烈要求师父废其修为，将他逐出玉皇山——其实任谁都知道，这样的责罚对于离悠而言比死亡还要无情严厉。西荒的诸位妖君看不顺眼他很多年了，他若被逐出玉皇山又失去了修为，必死无疑，便是苟且偷生，亦是生不如死。
　　而秦师兄则觉得，杀害同门之事虽然确实是离悠的过错，可他做这一切皆是情有可原。至于师父的私事，不是我们做弟子的应该管的事。而禁咒之事疑点重重，首先便是离悠从小因为身份特殊几乎不曾离开过玉皇山，怎么来的机会修习这样邪恶的法术？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离悠更多是受人蛊惑，况且除了这次以外，离悠也从未动用禁咒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希望师父能够从轻发落。
　　还有些同门则缄默不语，但或多或少他们都有些偏向于大师兄，毕竟大师兄入门极早，后来的师兄弟有不少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大家视他如兄如父。所以秦师兄一派的声音最为单薄，但师父明显也更偏心于离悠，所以这件事情一直争论不下。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的结局，我并没有机会亲眼所见。因为死去的同门之中，有一位出生显赫，这件事情顺带惊动了我父君，他顺藤摸瓜的找上玉皇山，几乎强硬地将我带回了白月城。我离开玉皇山前最后一次见到离悠，他被十几根禁魂寒铁链锁在后山禁地里，衣袍上血迹斑斑，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同袍的。
　　他低垂着头坐在束缚他的法阵中央，我只能瞧见他落寞的背影，以及一种无言地委屈。
　　那时候，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孤立无援地让人心疼。

　　后来，我只听人说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师父最终还是将他逐出了玉皇山，但没有废去他的修为，为此师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自废了一万五千年的修为。
　　死去的几位同门家里找上门来，大师兄出面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不久后秦师兄离开了玉皇山，回到琼华岛继任天崖宫宫主之位。又过了几十年，大师兄下山奉父命成婚，婚后不久羽化登仙，去了仙族的领地东海，再也没有回来。

　　转眼间，白驹过隙，已然是千载光阴流逝。
　　离悠在魔界混的越来越好，脾气却越来越坏，闻言立刻恼羞成怒，愤恨道：“我对你不重要，那现在谁对你才重要？”
　　师父不答他，只将素坤练收到袖中，亮出长枪，莞尔笑道。
　　“小悠，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我心道，情这个字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离悠为那一笑而发怔，但接下来的话，无疑是给他下了战书。他眯起眼，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道：“师父今天是要带着师姐还有外人一起教训我吗？”
　　师父淡淡道：“不，我教训你犯不着拉上旁人。默娘，柏儿，你们到一旁去。”
　　姜柏犹疑地望向我，征求我的意见。我心道，这人间有句话说的太好，叫‘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暗暗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并不会真的下杀手，说不准打着打着还成了调情，那才叫我哭笑不得。况且姜柏今日已经受了伤，脚下狼头山上的场面还需要调停，不如暂且将这片天空交给师父与离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这样短的距离，我们也不至于接应不上。便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姜柏和我走。姜柏即刻瞬移到我身边来，拦住我，在耳边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未开口，离悠身边已然浮现出数个幽幽鬼影，若隐若现间隐约可见那庞大的躯体与狰狞地兽形头颅，毛发蓬发，尖牙利齿，十分可怖。但是更加令人心惊胆跳的，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阴沉可怖，幽怨异常，只要盯着他们的眼睛心底便油然而生出一股凄厉哀痛来，说不出地叫人难过。我眼前渐渐浮现起一幕幕自己最不愿回忆地悲痛往事——母亲死时的情景，慕十三娘跨入祠堂时得意的笑容，雁惊寒承认玄萱娘的孩子时的情景，灵根被斩断时的场景……
　　我头晕目眩，脑子隐隐作痛，幸好姜柏将我扶住，他慌忙地运功替我阻挡，口中却疑惑地低声喃喃道：“奇怪，他怎么会黄泉之国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