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不复》李凛之

26、烟花绽放

　　这一晚，未年躺在床上想了好多好多。他的身旁的苏河已经睡着了，响着微微的鼾声。苏河的经历，让未年第一次看到了人生的另一面。未年只是一个初中生，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他想象的那样美好、简单、非黑即白，那段悲惨的往事，让他难受，在年代面前，人真是渺小得微不足道。既然如此，自己的一点委屈又算什么呢，住在那么好的房子里，有那么爱自己的爸爸和哥哥，不愿意面对那些厌烦的人而逃避，只能说明自己胆怯，这样还会让爸爸担心自己。

　　第二天早上，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柔软干净的被子上。未年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苏河已经起来了，外面传来洗漱的声音。不一会儿，苏河走进房间，手中端着一杯水，然后他将那杯水放到桌面，笑着对未年说：“早上好小弟弟，喝点水吧。你今天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烧也退了。真是谢谢你。”未年很感激地说。

　　“你想好的吗？今天回家吗？”苏河接着问。

　　“我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就回家，跟爸爸道歉。”未年望着苏河说道。

　　“嗯，那你快点起床吧。”

　　未年在洗手间用苏河给他的新牙刷和新毛巾洗漱，他用余光大量着苏河的家，越来越觉得干净漂亮。从洗手间出来，苏河正好在房间里看书，他站在门口对苏河说：“大哥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我不敢说……”

　　“你说吧，我不介意的。”

　　“大过年的你怎么一个人呢……”

　　“哦，我呀，过几天再回家呢。我家不远，在邻市。我们公司比较严，才放假没几天。”

　　“这样呀，那你要年后才回来了吗？”

　　“是啊。”

　　未年走到房间里，坐在床上和苏河聊天。不知道聊了多久，未年说道：“那个，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行，”苏河走过来，接着说：“拿好你的东西，别落下什么了。”

　　未年收拾好书包，和苏河一起门边。苏河对未年说：“以后要是和家人闹矛盾，千万不要离家出走知道吗？外面很危险的，尤其是大晚上的时候。反正我家不远，要是实在不行，你可以来找我，到我这里避难，好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记着了。”

　　“这就好，路上小心啊。”

　　“嗯，大哥哥拜拜。”未年朝苏河感激地笑了笑，就朝楼下走去。

　　回到家之后，继母并没有责怪自己，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有父亲十分担心地询问未年去哪了，未年说，自己在公园的长椅上躺了一夜。父亲的脸色阴沉起来，十分焦急地告诉儿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万不能冲动，未年答应了，然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事的时候，未年会去旧家找哥哥玩。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哥哥，而哥哥也早就有了一个二手的手机，两人有时候会互相发简讯。爸爸的年纪与自己相差太大，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而自己自从与哥哥离开后，才发现两个人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

　　未年时常走在这个城市的路上，入冬的南国小城冰冷潮湿，年关又至，回乡的人们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有的甚至只是把这个城市作为中转站的过客。城市里的人越来越少，很多都已经奔赴遥远的故乡。一个个大红色的灯笼挂在街上的路灯上，配合着路灯上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十分有中国特色。

　　这个年过得并不开心，家里的热闹，似乎与自己无关，因为那些所谓的亲戚，全都是继母那边的，他们的言语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小拖油瓶”这样的话，让偷偷听见的未年觉得十分刺。元宵之夜，父亲继母带着弟弟去了市中心看烟花，而未年说什么也不愿去，以寒假作业没有完成为由留在了家中。他们走之后，未年锁上门，走进电梯，直接把按钮按到最高一层，从电梯里出来，一片漆黑，他用手机打着光，又上了一层，来到这幢二十层住宅楼的楼顶，苍穹出现在头顶，突然豁然开朗。

　　楼顶的风很大，未年不得不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他来到市中心方向的一面，靠在栏杆上，朝远处望去，城市的灯火在的眼下揉成闪烁美丽的星光，在这个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不一会儿，远处的天空绽起了一个又一个烟花，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都有。

　　这时，未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

　　“未年，元宵快乐，你还记得那年的除夕吗？”

　　未年笑了笑，回复到：“当然记得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破房子拆了没有，真想再回到那里，回到那个夜里。”

　　叮的一声，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是：“可惜已经拆掉了，我前段时间去看过了。”

　　未年打着字，然后回过去：“我还以为还在呢，真是遗憾啊。原来万事万物都没有永恒的，很多事物消失得要比想象中要快多了。”

　　手机又响了：“这么开心的日子，别伤感了。”

　　未年回过去：“你这几天还好吗？”

　　“好着呢，我现在和王一涛，还有一大帮兄弟在一起，可热闹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未年回复：“那就好，有空我再去找你玩啊。”

　　把手机收进口袋，未年又继续欣赏着这高楼之上的夜景。他又想起那年的除夕，母亲和继父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丢在家里不知去向，但是他和哥哥坐在那个如今已经被拆除的破房子的楼顶，两个人穿着单薄的旧棉袄，冻得瑟瑟发抖，欣赏了一整夜的烟花，漆黑的夜空里绽起的璀璨烟火，和今夜的烟火一样迷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感觉无比的安心，夜色的朦胧美好，还有刚才的短信，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