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77、第七十七章

　　他们回到上海，国庆节已经过去了大半，去见的人是钱轻轻。
　　纪昀从机场直接去了监狱，应该于洛非早已有安排，所以他们并没有等很久。
　　钱轻轻被判刑已有一段时间了，纪昀自从离开Nonvend后，与她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只是不想这一次竟然会是在监狱这种地方。
　　想到钱轻轻之前的春风得意，她还记得办公室里的鞋柜，还有杨洋小产，一切都历历在目。
　　钱轻轻被带出来前，可能已经知道探监人是于洛非，至于纪昀，却是意料之外。
　　他们面对面的坐着，于洛非拿出一份档案袋，没有立刻拆开。
　　钱轻轻对于洛非有着深深的敌意，从跨入这间屋子的第一步时，她的双眼一直盯着他，凶神恶煞。
　　于洛非处之泰然，他看了眼纪昀，然后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
　　纸是正对钱轻轻的，纪昀偷偷瞥了一眼，是什么证明.......
　　死亡证明！
　　她惊讶地瞪大双目，缓过神来，钱轻轻就向发了疯似的，对着于洛非咒骂着，若不是有狱警在，她估计都会冲上前来，将于洛非掐死。
　　混乱的场面被控制住后，于洛非并没有因为钱轻轻的咒骂而恼怒，他将死亡证明收起，放入档案袋中，“你为了那小子坐牢，他答应你的东西给你了吗？这半年来，他应该没有来过监狱吧？钱建国一个月前脑溢血住院，他也没让人通知你吧？”
　　钱轻轻不语，双目充血的狠狠地瞪着于洛非，目光凶狠。
　　“这么多年来，Nonvend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老一辈的恩怨，你自不量力，现在斐业赢了，公司赔了一大笔钱。不过，现在钱建国死了，也值了。你觉得你出狱后，会怎样？”
　　纪昀暗暗地扯了扯于洛非的衣袖，让他说话不要那么绝情。
　　于洛非冷冷地扫了眼纪昀，闭目，压抑着情绪，“你到现在都没明白，你恨的人不应该是我父亲，如果现在钱建国是Nonvend董事长，你觉得会有如今？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清醒吗？从头到尾，你都被卫池算计了。他为什么会把那份资料给你？假如你不帮他，现在在牢房里的人就是他，钱建国也不会死，你还依然是钱经理，而不是囚犯。”
　　于洛非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对叠的快递单，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但是，纪昀看的却十分眼熟。
　　“钱建国的后事我父亲给办的，你现在明白了吗？卫池只是利用你，他得到想要的，但是！丁家是这么容易被他搞垮的吗？这只是用钱来解决的问题，但是，我不会就这么放了他的，”于洛非一顿，看了眼纪昀，将此行目的说出，“钱建国死了，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虽然代价是你还要多坐几年牢，但是！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钱轻轻冷哼一声，转脸看向纪昀，“纪昀，看好他的嘴脸！离这个小人远一点。”
　　纪昀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份快递单上。
　　于洛非笑了笑，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起身离开。
　　纪昀追过去，没有机会和钱轻轻说上一句话。
　　坐上车的二人，于洛非没有立刻发动车，纪昀握着手，让人感觉是有话要说。
　　“洛非.......”她迟钝归迟钝，但有些感觉也不是突然而然，就像这次他从上海飞到北京，是来接她回来还是另有原因？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还是那个女人的话你听进去了？”
　　“不是，”她重复说了三遍，强调道：“我有话和你说，不过.......不过你不要生气。”
　　“嗯，你和我说的事除了一件会让我生气，你应该懂得。”
　　“嗯，”她不安地点了点头，低下头道：“档案袋里的那份快递，是我给钱经理的。”
　　因为纪昀低着头，她并没有看到于洛非脸上的平静，只能依估他的语气，猜测出他的惊讶。
　　“我......我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是、但是应该和官司有关系吧，如果不是我，是不是就.......”官司如果是Nonvend赢，是不是就意味着卫池会坐牢？
　　“是吗？”没有想到，于洛非直接将快递给撕了，一脸无事道：“事已至此就不要说了，钱可以再赚，不要为了这个影响你的心情，我会难过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于洛非耸了耸肩道：“你要将快递算到自己头上，那还不如算在寄送快递的人头上。不过，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坏人很多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少，坏人多。有些时候，有些人会为了得到某样东西而不择手段的。”
　　“嗯.......”
　　快递是卫池让她收的。
　　于洛非的话，是他知道了什么吗？可是他并没有责怪她，这一切，是她引起的错。
　　纪昀为这事耿耿于怀之际，于洛非的话并非令她完全未听进去。
　　卫池的好坏，在这时，成了她心头的疑虑，使得已倾斜的天秤在摇摆不定间，不知如何选择。
　　而这一切的发生，无论是卫池还是于洛非都不是偶尔。
　　当然，也包括了于洛非的提醒，无论是对卫池还是对她自己。
　　可惜，纪昀却难懂，终究下来，现在的局面已非他们三人之间。
　　从监狱回来的二人，路经超市买了些食物，回到公寓，房东拿出快递盒子，又是没名没姓，纪昀将盒子拆开，慌张地将里面U盘拿出来，这已是她收到的第七个U盘。
　　于洛非在厨房清理冰柜，上楼时拎着购物袋的他并没有太过注意快递盒子，只是当他准备将盒子和垃圾一同扔下楼时，发现了没有寄件人的快递盒时，才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当他想要看时，纪昀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吐露半字，即使是在他的再三坚持下，也没有令她妥协。
　　国庆节就这么过去了，王莎莎也从西安回来了。
　　上个星期五，于洛非去接她放学，二人去了水果店，可是，王莎莎对于洛非的反应又令她不解。
　　对卫池的敌意，通知于洛非来北京，可在她眼里，王莎莎却不知为何在躲避什么，让她有种感觉，她是怕他。
　　这种感觉很真实，纪昀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贸然问出，只能交由时间给出答复。
　　立冬的那天，又一个无名无姓的快递盒子被寄送过来，而这一次，盒子里除了U盘外，还有三张照片。
　　那天，上海已经下了三天的小雨，阴沉沉的天，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纪昀将收到的U盘与那三张本应该损毁的照片一同锁在了保险箱内，等着离开的那一天。
　　那原本摇摆不定的天秤，在回来上海后的不久，于洛非与她见面次数越来越少，联系越来越少。
　　而卫池，从十一月到新年，这一段时间，成了他们之间的二人世界。
　　关于那天的离开，他也给出了解释，说是陆迪凌出了事。
　　纪昀曾和卫池一同去医院探望了他，事实确实如此，并且，她也在医院遇到了，上次撞她车的那个叫做Piny的女孩。
　　这段时光，是她曾经想象中出现过的画面，两个人的世界，她与他之间。
　　没有Nonvend，无关系于洛非与邱恩娜，就连钱轻轻，也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离开，已是决定出的决定。
　　她从卫池给的那张卡里取出了一大笔钱，保险箱里的本子，一笔一笔的金额累加，这些年来，于洛非给她的，都全部打入了那张卡里。
　　她不是在向他一个人告别，只是，在离别之时，她宁愿欠着的人，是卫池，虽然，也是该向他做道别的时候了。
　　除夕的那天，上海下起了大雪，她从梦中醒来，帘外的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窗外沾落即融的雪花化作珠水。
　　卫池就睡在她的身边，他的呼吸，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令她沉醉，令她不敢去想离开后会怎样。
　　她会不会在离开后又回来，就像当年一样，站在远处偷偷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边有一个足以与他相配的她出现。
　　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只是因为她的想，如果变成了现实，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痛，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放手？还是留恋着不得不离开时放手？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醒了，慵懒的声音.......对啊，新年了，这一年她没有回去，选择了留在他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知道我在想心事？”她背对着他，他怎么会知道，不是应该她了解他多些吗？
　　“听你的呼吸变急促了，”被下的身子紧紧靠在一起，他的手将她的手包裹着，亲吻落在脖颈。
　　“你有没有想过结婚？是.......是到了什么年龄会结婚？”希望他没有误会她的意思。
　　“没有想过。如果遇到那个人，随时都可以结婚。”
　　这算是什么回答？是给她希望吗？如果遇不到喜欢的，他会不会一辈子不结婚？那么她不就是一辈子都死心不了？
　　“那你有想过另一半的模样？”她还是不甘心呀！
　　“没有想过。”又是这句回答，“不过，我知道她肯定想象过我，并且非我不嫁。”
　　“为什么？”
　　“白纸黑字。”
　　白纸黑字，结婚证又能算什么呢？
　　“嗯........”
　　“其实。意外会让答案更加清晰，就好像你可以三天走完的路，却缩短到一天，这样的结果，会付出某些代价，步行虽然会让等待变得漫长，却是最不伤人的。”
　　“不懂.......”
　　她转过身去看向他，正视他的眼睛。
　　吻落在额上，“新年快乐，”他的声音。
　　“新年快乐。”
　　新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为了留在上海，除了家人，她向所有人撒了谎，关掉手机。
　　七天的宁静后，手机开机后，不间断的祝福短信响起。
　　王莎莎怀孕了。
　　于洛非的信息从初三那天开始，他告诉她，他回国了，去了她的城市。
　　他想见她。
　　接下的数百条信息都是他的，一直重复着问她在哪里。
　　她将短信一一看过，重复的语句，不同的时间。
　　随后，纪昀收到耿悦的电话，暴跳如雷的声音，“你在哪里？手机关机！你知道他在找你吗？你疯了！”
　　耿悦了解她，虽然她问她在哪里，却是不用她回答便知道的答案。
　　纪昀坐在书房里，正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暖的，让人想沉沉的睡上一觉，“我在上海。”
　　“我现在过来接你！”命令的语句，耿悦关心她，关心于洛非，她没有错。可三个人中，错的那个人又是谁？
　　是因为她自以将欠于洛非的都还尽了，所以才这样的有恃无恐吗？
　　“我自己回去。”
　　纪昀走时，卫池去了公司，她留了张便签，说是回公寓去了，让他按时吃饭。
　　她打车回到公寓，本来可以选择更加长久些的方法，但是，人的心中都会有一种强迫，一旦另外一个人说出口了，那就会一面口口声声说着危险，一面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