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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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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的路上,萧笑陷入沉思。
其实她在婚宴后不久她就遇到过姚远。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对她几乎视而不见。
那是萧容发生车祸的第二天她去医院找江嘉慧。
她知道江嘉慧绝不会是无意出现在萧容回家的必经之路。之前她声言自己身患绝症刚一岁的孩子是她父亲萧远山的,求她做骨髓配型检查。
萧笑不肯,所以她才找到萧容,有了那次车祸事件。
为了能让弟弟避免困扰,她下定决心站在江嘉慧的病床前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再去骚扰萧容,我答应你做骨髓配型检查。”
江嘉慧却笑了,异常平静地拒绝,并对她说:“萧笑,我对你,永不原谅。”
原来孩子已经死了。
那天的天气也出奇的好,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入病房,江嘉慧的眼里忽有泪光浮现。
那绝对不是刻意伪装的悲伤。
萧笑隐隐觉得后悔和不安,随后从心底缓缓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怆。
她不知道,为什么蒋嘉慧本是自己的朋友,自后却变成父亲的情人。
她默默的走开,没想到会在医院的大门口遇到姚远,他似乎很着急,在大堂里横冲直撞,医院的保全在他身后大喊:“先生,您的车不能停在这里,先生……”
彼时她奇怪地看他,他亦正巧转身,两人就这样隔着大堂熙来攘往的人流遥遥对视数秒,目光很快便又交错而过。
其实姚远也记得那一幕,在婚宴前他们象征性的吃过几次饭,姚远对萧笑的印象还是那样淡淡的。他听说萧远山死后,她第一时间被人从英国召回。她年纪不大,但是脸上已经满是镇定甚至是老道,对于同一个陌生人结婚这件事,显然适应的要比他好得多。
萧云跟他是同届,萧笑却小了她两岁。她没有继承到萧家人出色的外貌,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不过是白。那天她正好站在医院的中庭,阳光自上而下散落下来,她的周身似有莹光流动。
他知道自己应该上去同她打招呼,但是他完全不想。
嘉慧出事了,他是去看她的。
那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父亲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如今看来,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他最终先一步离开,没有一丝留恋的情绪。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自己绝对不会违心地娶萧笑,不会参加那个可笑的订婚宴。
然而嘉慧还是狠心同他分了手。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姚远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被父亲从高尔夫球场赶出来后就来到兰桂坊的酒吧,从下午坐到晚上。
夜已经深了,他仍然一杯杯往肚子里灌酒。只可惜喝得越多,人倒是越发的清醒起来,什么样的细节片段都能想起来。
嘉慧笑了,嘉慧哭了,嘉慧走过来,嘉慧又转身了……
心里来来回回,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最后满溢的情绪似乎要将他窒息吞没,姚远身不由己拉住忙碌的酒保语无伦次地诉苦:“酒这东西是真不好,不喝忘不掉烦恼,喝了又更嫌清醒。”
酒保一边给别的客人调酒,一边‘哼哼哈哈”的应着,眼睛直飘门口。
终于,这间酒吧的老板萧云出现了。
酒保笑着吁了口气。
“云姐。”酒保恭恭敬敬的叫人。
萧云“嗯”了一声,又拧眉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人口气有些冲人的问:“怎么给他喝这么多?”
“不是啊云姐,”酒保说着从下面拿出一瓶空掉的酒瓶可怜兮兮的交代,“你又不愿意让他知道这里是你开的,正常的酒吧打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拦着客人喝酒的道理?于是只能看着他喝掉了一整瓶的伏特加。”
“不会兑水吗?!笨!”萧云骂了一句又看姚远。他只安静的趴着不动,本来装了满心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
人总是这样的吧,爱着一个人,哪怕对方不爱自己,也看不得对方受一点点的委屈。眼睛为他下着雨,心里却替他打着伞。
萧云从未看过如此般堕落的姚远,心里有隐隐的疼痛。
最后她的唇角动了动,只是吩咐酒保,找人帮自己把他扶到自己的车里。
火红的跑车一路飙到她的公寓,天已经蒙蒙亮,姚远在车里吐得哪里都是,脾气暴躁的萧云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不过吐出来也有些好处,就是人会稍微清醒那么一点。
姚远脚步飘忽的跟着她到了家门口还口齿不清的道歉:“不好意思,都吐到你车里了。”
“没关系,其实你大部分都吐到了车外面,”萧云想了想都觉得好笑,又自言自语道:“可怜的是那个路人。”
姚远听到她这么说,也笑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毫无预警的笑看在萧云的眼中代表着什么,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一下子就能把周围的一切都照亮。
姚远被她扶着进去坐在沙发上,看着萧云如同一个欢乐的小主妇在眼前忙忙碌碌,一会儿帮他用热毛巾擦脸,一会儿又捧来了蜂蜜水让他戒酒。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姚远冰封多日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软化起来,情迷意乱中他捉住她的手不无歉意地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萧云正在为他擦手,眼睛并未看着他,她闻听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拍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我早就说过,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得。你可以觉得我傻,觉得我笨,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萧云纵然有千般的不好,但是只有这一样,便是直脾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会直接告诉对方。
这种事她当然可以说的直白,可是作为姚远却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他抬手使劲的砸了砸侧脑又按住她的手,对定她的眼:“我是说真的,”他浓重的呼吸,觉得心里的话着实难于启齿,“订婚宴的事,我其实……”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萧云干脆将热毛巾放在茶几上,一把抱住他。她的下颌枕在他的肩窝处,她的身体很热,他的亦是滚烫。可是抱住他的感受那样好,不多不少刚好填补心上的那一片空缺,舒服的感觉充盈了四肢百骸,美妙的无与伦比。她闭了闭眼睛,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可是姚远,对于你,哪怕是在利用我,我都是开心的。至少,我对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这就行了。我不再多要求什么。”
“可是我……”
“不要,”她立刻阻止他,“不要说‘可是’。”萧云再次坐正,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眼中含热泪,“姚远,我求求你,就这一次,我不要听‘可是’。”她的脸上盛开出微笑,就像是尘埃里开出的花,“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就算是我站在万人演唱会的台上,听尽世间所有的欢呼,那种满足感也比不得听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吻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耳垂,和他的唇。
她吻着他,一边说着动人的情话,祈求着,“姚远,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如此的深夜,她的声音,灯下她的容貌,借着浓浓的酒意都铺陈上了一层朦胧的味道,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解开他的衬衫,每解开一粒纽扣,都低而婉转的喊着他的名字。
“姚远,姚远,姚远……”
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