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姓》水*龙

4、第 4 章

　　“小姐。”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声音，林素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是穿着制服的乘务员，画着精致的妆容，结合刚才的梦境，笑容温和的令林素觉得有些恍惚，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无法自然的接受别人的好。
　　“已经到了，您可以下飞机了。”女子的嗓音柔和亲切，林素有些脸红，飞机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她尴尬地道谢。
　　从飞机上下来，提着单薄的行李，林素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阳光有些耀眼，阔别已久的城市，陌生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拘谨。
　　刚开机就收到了好多信息，发信者都是同一个人，刚想打开看一下，手机就响了，一个微笑绽放在女孩儿的嘴角边。
　　“我已经到了。”
　　人群异常的拥挤，嘈杂声充斥着空气里，林素一边讲电话一边用双眼找寻着接自己的人，那有些艰难，花花绿绿的字体，汗味儿香水味儿有些刺鼻，她皱眉寻找着，突然，手机从耳边滑落，视线掠过一个人影的时候，浅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呼吸一窒，那双黑亮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撞进了林素的视线，男人就转头离开了,留给林素的只有淡漠的眼神。
　　不认识了吗？心被纠了起来，浅浅的疼，林素一直觉得，这么多年，再多的不舍都应该耗尽了吧，但没有，只一眼她就知道，不可能，这辈子她都忘不了那个男人。
　　她提着行李握着手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追了上去，那些年，她告诉自己的坚定就这样瓦解了，就像那个晚上，男人说的“回家”，两个字就令她溃不成军。
　　越过人海，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有如此大的力气，推搡着别人，只为了追逐一个身影，当年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再想念，明明都哭过了，不再见面，林素，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呢？
　　冲出了人群，却一瞬间变得茫然，因为找寻的人已经不见了，就像午夜梦回的时候突然惶恐的发现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家，没有他，攥着被子哭泣，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够不再想念，不再疼痛。
　　“陶茗泽……”这个名字，在空气中响起的时候，林素突然就湿了眼眶，她用力的呼吸着，手机里的声音将她的神志唤了回来，正想去接，一滴眼泪却滑落在面颊上，她擦去，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行走间，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手机差点摔在地上，是一个淘气的孩子，跟来的年轻妇人赶紧道歉，林素笑了笑，“没关系。”
　　泛红的眼皮，欲言又止的年轻妇人，林素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腕，抬头挺胸的离开了，这么多年，她不应该再哭了。
　　“刚才怎么了？”电话里是好听的嗓音，年轻并且干净，较之前的温和语气显得有些担忧。
　　“没事，一个小孩子从我身边跑过，没注意被撞了一下，别担心了。”林素将手机换了一边笑着回答道，只是眼底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喜悦，她强装笑颜，除了自己却是骗不了任何人。
　　“那就好。”温和的嗓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有些事，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戳破。
　　“抱歉。”叹息了一声，林素轻轻地说道。
　　“别对我说这个词，林素，你从来都没有欠我什么。”动听的嗓音带着笑意，心底像有一股暖流涌现，她微微一笑，嘴角是柔和的弧度。
　　“我很快就回去的。”
　　“恩，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林素把手机放在放在背包里面，走出机场，蔚蓝的天空干净的一尘不染，浅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射而眯起来，心里低喃一句。
　　“我回来了。”回来了，回到了属于她的家乡，回到了有他的地方。
　　橙色的计程车飞快的离开，在浅灰色的公路上，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点，直到拐个弯消失不见。隐匿在柱子后面的身影出来，乌黑的发，黝黑的瞳孔，陶茗泽拿出手机，飞快的按着，嘴角微微勾起，是薄凉的弧度。
　　机场的轰鸣声，两个人朝着相反的距离离开，渐行渐远。
　　找到了酒店，将行李放下，林素想去走了走，离开了这么多年，这个熟悉的城市也变得陌生了许多，那些小树和河流，记忆里都是没有的，回忆被一点点的篡改，至少在她回来的时候，去看一下吧，她小心翼翼的想着，只是看一下他过的好不好，这样，不算犯规吧……
　　六月里的天气，很热，单薄的衣服，和那个冬日里恰恰相反，开阔的大道，阔叶边的高大梧桐树，仿佛是一瞬间生长出来的，将记忆密密的包裹，进不去，出不来。
　　林素没有选择乘车，一步一步的走去，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每到不认识的地方就驻足停留，靠着回忆细细的思索着，对比着，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发现回忆不过是回忆罢了，不会哭不会笑，只会徒惹人伤悲。
　　这个路口，是她以前上下学和陶茗泽分别的地方，那个时候，还会笑，因为知道下了学就能见到，而现在，只有车辆和陌生的行人，没有微笑没有期待，没有呼喊，她难过的低垂了眸子，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就好像十五岁的时候，失去了一切，再也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抬起手轻轻地说着温暖的话。
　　“林素，回家吧。”
　　她仰起脸，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一地的斑驳，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告诉自己，不要哭，林素，不要哭。
　　到了，林素抬头看着那些斑斑的字体，心脏被轻轻地扯了一下，那一天，晚上，她也是像这样抬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注视着，像是要刻印得心里面一样，只是左手触及的地方，再也没有了那个人温热的臂膀。
　　她抬起脚，未免有些瑟缩，清朗的天却令她突然笑了起来，坚定的迈开了步子。小区还在，没什么太多的变化，花园里的秋千也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花园显得孤单了。
　　素手轻抚秋千上的木料，林素没有坐上去，而是换了个位置，重新油漆过的长椅，是明亮的橙黄色，坐在上面，只要微微偏头，就可以看见那个窗口，有些怅然若失，窗帘已经换了，不是天蓝色而是华贵的布料，花朵印在上面，林素却觉得不过是一片片的阴影。
　　她仰起脸看着窗口，闭目深思，那一年的夏天，她记得他们一起洗窗帘，放在浴室的红色塑料盆里面，陶茗泽的脚比她大比他粗糙，偶尔会碰触到对方，滑开，又是接触，像池塘里的鱼儿，洗衣粉的味道，在鼻尖阵阵飞舞。
　　“林素，以后洗窗帘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帮你。”她记得男人的微笑，那个夏日像个梦境，那个时候真的很幸福，幸福得明明喜欢却不敢说出口，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眼皮泛红，被宠爱的日子，再多的坚强也会变得脆弱，离开他之后，她哭了很多，以前不哭是为了坚持，现在爱哭是为了那个誓言，不这样做，她会无法坚持。
　　太阳更大了，花园里的植物都打着卷儿保护着自己，裸露的阳光下，林素舔了舔嘴唇，该走了，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毕竟一开始就是她选择的，太贪心的话，神是不会答应的吧。
　　林素站了起来，鼻尖有些酸意，她抿了抿嘴唇低头在小包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纸巾，拿出来的时候连带着一串钥匙滚落到草地上，立即陷入了进去，不注意的话就会遗失。
　　钥匙已经非常老旧了，只有一把，什么装饰都没有，却很光滑，看得出主人的珍惜。林素蹲下身将钥匙捡起来握在手心里，睫毛颤抖，她咬着嘴唇，再一次抬头看向窗那边，眸子微微睁大，那个安静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就注视着她。
　　他们对视着，直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那儿，身材曼妙，端着饭碗细心地给孩子喂食，撅嘴的样子，任性的样子，几岁大的男孩儿，乌黑的眼珠，还有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林素发生了什么。
　　“他结婚了……”她嘴唇微微颤抖，低喃着，眼泪落下，滴落在手背上，很疼很烫。
　　离开的时候一直哭着告诉自己，那才是对的，就像男人每次告诉他的一样，林素，你做的很好。在陌生的国家，夜深人静的时候攥着被单告诉自己没有做错。而这一切的谎言，终于在这一刻崩塌，即使说过不在意，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真的看见，还是只觉得疼，扯着呼吸的疼。
　　林素抱着自己的膝盖，在烈日下，她哭得像一个孩子，如果可以，做过的决定可不可以后悔，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给她一个选择……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阳光很好，听着《遇见》想起很多往事以及老妈说要寄好吃的过来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