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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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睦冬一早就猜到会被这个人骂，比如说，庸人自扰。
花汐城也就是这样说的。
她等到花少爷那会，整个人已经深深陷入一种饥肠辘辘的状态，完全不能自已。并且身心俱疲到非常需要一点食物的安慰。这导致她现在十分想抱着花汐城裸//露在外的那一小截手腕啃上一口，然后，这种充满狼性的目光被花汐城一眼戳穿了。
他有点头痛地问：“你又饿了？”
点点头。
“去吃东西？”
点点头。
“沈睦冬你有点出息好么。”
她有点委屈的看了看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尸两命，哪能不多吃点。”
花汐城于是一脚给刚刚起步的车子踩熄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了。”睦冬拍拍小肚子，说的很无辜，“小家伙四个月了，来say个hello吧。”
以花汐城现在的智商，当然没有傻到跟一未成形胚胎进行语言交流，他盯着前面空荡荡的街道看了会儿，然后轻轻笑了一声：“沈睦冬，行，算你狠。”
心脏的某个部位被揪住，狠狠的痛了下。
——
穿越大半个北京城，他最终带着她去到一处非常偏僻的巷子，拐了不知道多少弯，才停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来。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零五分。
血糖指数低于某一个水平之后将不能维持大脑正常思考，是以，她这会已经给饿的有点神志不清了。
这片附近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民居，尚且没有规划，还维持着低矮平房的传统样式，脏兮兮的灰墙土瓦。车子旁边的那一户，卖相要远远好于周围，起码墙围是新粉刷过的，门上的朱漆也没掉的参差不齐，然后，最能彰显它地位和身份的，是悬在大门上方的那块匾额，黑底绿字，写的很潦草，但也有几分古意，上书“罐罐斋”。是个蛮可爱的名字。
男人往窗外瞥了一眼，言简意赅的命令道：“下车。”
“吃个饭而已，干嘛要跑这么远。”她一边不解的问着，试着动了动胳膊腿，有点发软。
“你先下去，我好找个地方把车停了。”他扶着方向盘的左手有点不耐烦的敲了两下车窗，对女孩子现在的状态完全不能感同身受，而且胸口有股烦躁一直蓄积着，口气甚至比平常一贯的低沉还要冷硬，“要不你一会就跟我一起走回来。”
“我和你一起……”
花汐城于是二话没说一脚油门飙了出去。两分钟之后，他终于把车塞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然后才发现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子有点气息奄奄。
“喂，你，怎么了？”
“低血糖犯了好像……”
“还撑得住么。”
“头晕……”
男人有点无奈的看着她：“那你能不能，坚持走到刚才那个地方。”
她用体内最后一点剩余的葡萄糖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抬头有点讨好的冲他笑了笑：“估计是，有难度。”
花汐城没办法，最后还是以扛面粉的形式给她扛了过去。
单是从外面看，根本想不到这家店里面有多人满为患。不小的院子里布置着十来张小矮桌，居然没有一张是空出来的，更有些比他们稍微早到一点的食客，三三两两候在一旁，等着下一桌轮到自己。睦冬原来以为，已经这个时候，虽然饿了一路到这里，但好歹可以顺利吃上口东西。只是没想到现实这么残忍……
她看着眼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排到自己的阵势，没忍住脚一软，整个人就歪花汐城身上去了：“你现在送我去医院还来得及。”
身边的男人没有搭腔，一手拎着她，另一手招来在院子里来回忙活的小伙计：“天字房，还空着么？”
那伙计看见来人眼睛一亮，笑着回道：“哎哟，花少您来了，当然给您空着了，里面请。”
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沈睦冬瞬间起死回生了。
所谓的天字号房也无非是间看起来依旧很寒碜的小隔间，但比外面露天的环境是要讲究不少。还没进屋，花汐城便对那小伙计交待说：“一份蹄髈，一壶米酒。”之后拎着那半死不活的一坨单独进去了。
然后他俩刚一落座，他方才点的东西就有人端了上来。一只小酒壶，一个黑不溜秋的瓦罐。睦冬原本以为花汐城折腾这一路是为了吃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到实物，略微有点小失望。但很快就被揭盖以后的那阵香味掩了过去。
“就一份啊，你不吃么？”
他摇摇头，将那只酒壶移到自己那边，伸手取了茶盘上扣着的一只酒盅：“我吃过了。”
睦冬想想时辰，也是，都这个点了。
跟桑珣在一块之后她养成了个习惯，吃饭时不讲话。起先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到无趣，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两个人安静的吃东西了。而花汐城似乎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生性寡言。
因此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的。在她想方设法跟那个猪脚上的最后块骨头搏斗的时候，花汐城仍有一搭无一搭的喝着酒，眼神飘忽，让有点长了的刘海遮去不少。
一句话想都没想就冒了出来，她说：“你头发该打理了。”
“嗯。”
“你这样一会能开车么？”
“米酒，没什么度数。”
“哦……”她从包里拿出湿巾，开始一根根处理油乎乎的手指，并且不死心的找到了第三个话题，“这次我腿没有摔到，为什么还带我来吃蹄髈啊？”
“……”还真把自己当猪了。花汐城把空了的酒壶搁到一边，抬头环顾了一圈这间有些简陋的屋子，嘴角居然带了点儿笑意，“我妈怀孕的时候我爸带她来过一次，就好上这口了，我想孕妇的喜好，应该差不多吧。”
他说完，直接忽略了女孩子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起身就往门外去了。
“你……”好不容易酝酿出情绪的一句话又没了出口。其实她想问的是，花汐城，这么温柔的你，为何不找个女生好好谈一场恋爱。
——
因为不是午饭后或者晚饭后的时段，花汐城这位酒驾人士车开的有恃无恐。路过邹宅附近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了句：“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我还没开学。”
“嗯？”
“我现在住在外面。”
“这样……”他略微沉默了下，接着问，“那你是要回哪边。”
她思考了一会，然后团起身子在座位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轻声说：“其实，我哪都不想回。”
花汐城好看的眉峰因为她的一句话皱成一个川字，而女孩子的喃喃自语才刚刚开始。
“其实之前我想过很多可能，也猜到了邹婉蓉不是我生母。但是得知真相那会儿还是很意外。收养人是我父亲，嗯……养父，然后生身父母居然不详。
“这些你电话里不是说过了么。”他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你就是你，不会因为不知道父母为何人而失去什么，而且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在否认你说的话，我只是……”目光落到花汐城搁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她从他手腕内侧自己从没注意过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块纹身，只是被袖口遮住绝大部分，具体的图案她无从得知。此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隐秘的心思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多的主观感受难以以语言作为形容，但心里面那种快要爆掉了的压抑感又迫使她不得不说，虽然她也弄不清楚，这种心情，为什么一定要强拉上另一个局外人来共同分享。可如果那个人是花汐城，似乎又没什么说不通的地方了。
“我爸妈，或者说养父养母，即使父亲没有去世之前，两个人的感情也很冷淡，后来他不在了，母亲就一个人带着我和妹妹。应该说，母亲她从未有过要抛弃我的打算，但这些年来，我却始终对她怀有怨恨。是，她可能不是一个很称职的母亲，但是……”她深吸口气，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物，一句话说的缓慢而沉重，“花汐城你能懂么，她不欠什么，一点都不，而我才是负债累累的那一个。”
他不得不出言打断她愈加深刻的自怨自艾：“听着，因为过去这二十几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而且，也没有人问过你到底愿不愿意，所以，这本身就不是你的责任。”
“呵，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庸人自扰是么？可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啊，我也没办法再用一种无知的心态去看待沈冬晨对我的态度。一切都事出有因。”
“可你母亲从没告诉你那个原因不是么？”他不得不提高一层音量来压制女孩子越来越极端的情绪，然后一些将说未说的话就这么顺利成章的说出了口，“还有，你。你选择对他隐瞒一切不太美好的话题，但又何必对我这么坦白，闲来无事所以拉个人当垃圾回收站，很有趣是么？”
她被问的有些愣住，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桑珣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希望他用一种格外保护的姿态对待我。我知道他做的出来，为了弥补我失去的所谓的‘亲情’，他一会那么做的。而且，我只是不知道，除了你，这些话，我还能说给谁听。”
这句话说完，车里面是一阵长久的静默。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永远猜度不清楚，而花汐城紧绷的唇角却让她有种莫名窒息的错觉。
也许真是她自作多情，自顾自将对方摆到所谓“朋友”的立场，却不记得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路边停一下，我想自己走走。”
“我送你回去。”
女孩子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好似一种无声的抗拒。
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你到底想怎样。”
“想找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睡个三天三夜，醒来以后，大概所有烦恼就都会不见了。”
——
这个男人和桑珣关于房间装修风格的理解完全不同。简约、前卫、冷色调，一如他这个人本身。
这栋将近三百平的复式公寓里，有包扩书房、器材室、换衣间等等大大小小的房间，却唯独没有为客人准备的客房。
花汐城直接把人带到自己的卧室，然后从橱子里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扔给她。
“去洗脸，然后睡觉，外套不要穿到床上。”
女孩子仍在打量这间大的优点过分的卧室，慢吞吞的向他指着的卫生间挪动脚步。
他的声音有点烦躁：“衬着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她听话的一路小跑过去了。
“铐……”男人仍站在原地，盯着天花板惨白的布景，揣在口袋里的烟盒被用力捏的变了形状，又缓缓放开。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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