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一怒为红颜》史纪媛媛

33、无视法律 (一)

　　一夜听细雨沙沙。
　　清晨，雨停了，浑浊的康河水缓缓北去，岸柳、康桥、公园、广场，都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有“无限楼台烟雨中”的韵味。
　　孙主任约媛媛早晨在康桥相见的时候，媛媛又好一阵紧张。
　　媛媛紧张的原因是他已经两次闯进奴的梦中。
　　能够两次闯入媛媛梦中的男人，这世界上只有两个，另一个就是她的崇拜影星梁朝伟。媛媛也奇怪自己怎么不崇拜牛高马壮的周星驰和李连杰，竟去崇拜小个子梁朝伟，独自研究以后媛媛终于明白：我害怕梁朝伟那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小时候奶奶告诉我，有一种男人的眼睛像天边那颗贼星，会揪妞儿的心，我想他梁朝伟就有那一种眼睛。第一回梦见他是她去黄金海岸野营之夜，第二回是看完电影《色戒》。我媛媛无缘结识梁朝伟，便在虚无缥渺中相见，顶多算梦中情人。但孙主任却是同一个门诊部的医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真真切切的，实在无须占用宝贵的睡眠时间云里雾里的，何况两次梦的情景都平平淡淡，没什么儿女情长需要借助幻境去完成。第一回是他在森林公园里为我媛谖照许多相片，最初换衣服的时候自己感到害羞，躲到树干后，换了一套又一套就习惯了，最后是穿着比基尼泳装站在他面前，他一边对焦距一边夸我媛媛魔鬼身材。第二回是两人一块儿去海里游泳，媛媛假装沉下去让他来救，以为他会把她抱起来，谁知他像拉网似地揪住她的头发往浅处拖，太讨厌哟我媛媛怎幺会把他等同梁朝伟？孙主任虽不像梁朝伟让她害怕，却也令她好一阵紧张。此外她不是没有梦见过其他男人，但都是没头没脸认不出张三李四的，不算怎么一回事。
　　媛媛怀着紧张的心情来到康桥的时候，孙主任已经站在桥头，凭栏抽烟，目送秋光，该是在眺望乡关，“未知何处是潇湘”吧？
　　康桥是横架康河的一座很普通石桥，两边有开阔地。这会儿右边有一群退休妇女在跳扇舞，左边有几个老人在练太极剑，河两岸也有人跑步。
　　“来了。”他说。
　　“来了。”她说。
　　“走走吧？”他指了指河岸。
　　“走走。”她回答。
　　这里的人自吹，说中国有两条河是往北流向，一条是湘江，一条就是康河。他们这么说，目的是把康河与湘江相提并论，妄想沾湘江和写“湘江北去，桔子洲头”的毛伟人的光，其实康河充其量是一条溪流，一条已经变成排泄污水的沟渠，但在鞋帽服装工业区的康河镇有这么一道水两行岸柳几片绿地，实属宝贝，成了可以炫耀的有广告效应的吸引外商的风水之地。
　　他们沿河岸向北走去。
　　孙主任比媛媛年长十岁，走在一起无疑让人认为是一对很不般配的夫妻，要是门诊部的人看见了，不是情人也是情人了。医院里的旷男怨女很多，大都是远离妻儿奔钱而来的，且在医生眼里男人女人身上只是器官差别罢了，人都有使用自己器官的权力，爱咋样就咋样，因而互为情人和更换情人的事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媛媛来的时间短，心里还不能很放松，就怕走在一起没说话会很暧昧，所以就拼命无话找话说。
　　“孙主任，你别抽烟了，现在当医生的没几个抽烟。”
　　“抽烟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坏。专家推测，尼古丁可能是一种食欲抑制剂，似乎还能提高人的代谢率，戒烟的确能让人发胖。还有，抽烟能缓解精神压力，人受到压力会阻止色氨酸的形成，色氨酸是负责大脑情绪调节的复合胺所需要的重要成分之一，色氨酸越多压力就越小，抽烟会使色氨酸比不抽烟的人多出一倍。压力太大了，媛媛你不觉得么？”
　　“我承认压力太大，社会压力、经济压力、工作压力，还有人际压力等等！但我不相信你的抽烟也有好处的谬论。”一谈抽烟，有了话题，媛媛的心理压力就变小了，继续说道：“最近我看到一葑柿希捣ü屠韫椅郎鸵窖а芯吭旱难芯咳嗽保鞑榱5000名年龄在35至55岁的吸烟公务员，发现记忆力和推理能力大幅度下降，还能造成中年智力衰退和老年痴呆。孙主任你不怕？”
　　“不怕！”
　　“吸烟会使肺变黑，会使肺致癌，你也不怕？”
　　“不怕！”
　　“这也不怕，哪也不怕，就剩下怕老婆了！”
　　“吸烟会怕老婆？”
　　“不是吸烟会怕老婆，”媛媛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怕老婆才会吸烟！”
　　孙主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真新鲜，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怕老婆才会吸烟？”
　　“要不要论证给你听听？”
　　“好哇好哇！洗耳恭听！”
　　“戚继光知道吧？”
　　“抗倭名将，威震东南，谁不晓得？”
　　“就是他，每闻夫人驾到就惶恐不安，部下都很为他不平，要帮助他出一口气。有一日，营帐内众将盔明甲亮，手执利刀，想给夫人一个下马威。谁知夫人走进帐来，毫无惧色，对戚继光喝道：‘唤我何事？’戚继光胆颤心惊，说道：‘请请请夫人阅兵？’你知道，戚继光为将，没有攻不破的难关，但在夫人面前，就是心虚气短。夫人一不如意，他就躲一边吸烟去。可能真的如你孙主任所说，吸烟能减轻精神压力吧？还有哩，你别插嘴，听我讲完！清朝有一位将军叫张曜，屡建奇功。他妻子貌美如西施，多才如卓文君，也许爱之愈深，怕之愈甚吧，言必听，计必从，唯唯诺诺，诚惶诚恐。有人取笑他惧内，他会反问道：‘老婆年轻时候像一尊观音菩萨，难道有人不怕菩萨吗？生了孩子，又像护犊的老虎，难道有人不怕老虎吗？待到老了，两腮凹陷满脸皱纹像吸血鬼，难道有人不怕吸血鬼吗？如果连老婆都不怕，那么你们还怕啥呢？’有怕老婆的朋友请教他，老婆如此厉害他怎么还有心打仗呢，他传授的秘诀就是抽烟，狠狠抽，抽得舌头发干喉咙冒火，就会把老婆忘在脑后。”
　　孙主任未待媛媛讲完就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媛媛也乐得捂着嘴巴格格格直笑。
　　“你是说，我也是怕老婆才吸烟？”
　　媛媛十分得意我的联想能力。戚继光和张曜惧内有书记载，但他们因为惧内而抽烟却是媛媛杜撰的。媛媛为什么会如此信口胡诌？她意识里完全是有企图的，这个企图在康河散步回去后，她都越想越脸红。她当时把他孙主任吸烟归罪于怕老婆，唯－目的是迫切地希望他能谈谈家庭谈谈儿女尤其是谈谈老婆。他当时果然中计，又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烧去大半截，才摇摇头说道：
　　“我不怕老婆，是老婆怕我？”
　　“真话？”
　　“当然真话？”孙主任又吸一口烟，借吞吐之间寻得一个颇有说服力的论据：
　　“我都两年多时间没回家了，她都不敢有意见哩！”
　　“哟！两年多？”
　　“两年又七个月。”
　　“你也都不想回去？”
　　“经济所迫，忙着赚钱。她没有工作，我得养活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