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酒未温》一苇吟

54、灯期花信（下）

　　春到南楼雪尽，惊动灯期花信，小雨一番寒，倚栏杆。花朝节，自二月初二始，至二月十五在京城盛开，乃至谢幕。
　　游人骑马踏春，姑娘妇人梳妆整齐巧把剪刀，一针一线将锦绣绣成繁华，为百花庆生。
　　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风扶袂，陌上两匹马，乌蹄盖雪，青偬如玉，轻轻踏过软软的土地，浅草才能没马蹄。
　　马上乘客轻裘缓带，衣袖翩翩。不用刻意穿金戴玉显示风流，只那一样造化钟神秀的姿容，按辔徐行时偶尔相视一笑清扬婉兮，其形其容，用疯公子季隐的话说，就是这两位一路走来叫多少人倾心断肠还不自知。看上他们的人都算瞎了眼。可偏偏又有千千万万的人前赴后继地去瞎。
　　一派初春好生融融，莫江寒眉眼清冶的线条愈发柔和，看着身边不忘用身子替他挡去料峭的人，笑笑：“江南江北春景虽有差，这花朝节也大同小异。”
　　祈清醉更放缓了马速，抚弄道旁初蕊：“骑马冶游踏尽落花的感觉可好？”
　　莫江寒听见这话偷偷别开眼向四周张望一下，莞尔而笑：“落花现在还无有，不过花朝节也历过不少，这般有兴，撇下皇兄他们偷偷跑出来玩闹，可是头一遭。”
　　皎洁的脸上淡胭脂色的最笑如半月弯，眼波骨溜溜一沾即走，那模样是分外可爱，祈清醉本是探出手欲拂去他头上柳绵，触到那笑容，手指并心一同颤了颤，忍不住用掌心蹭了蹭他小腮，看到前方风扶浅碧，眼睛一亮，催马赶了几步，行至水边一行柳树也不勒马，反手折下一枝青柳，回马在莫江寒马前立定。
　　好似什么珍宝般捧着，双手奉上那枝春柳。
　　艳若桃李的脸儿若独占春风般开怀：“柳，留。唯有相思同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你……”莫江寒显然听出他话中有异。
　　“我怎会不知？”祈清醉一并下了马，挽了二人缰绳系在柳干上，同莫江寒行至水边。
　　“那么，你这是……？”把玩着手中柳枝，饶是莫江寒也感到他一言一行中蕴含的情愫，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不得不做的，不自感叹，这回怕又伤了他的心。
　　“我知道的，唐大人不轨，波斯内乱，维多利奥伯爵将有危难，我朝必会干涉以占优势。这件事，无论十三王爷还是妙手医仙，都绝不会旁观。”
　　“我知道的……”祈清醉凑近些，手指覆上莫江寒的双眼。
　　这双眼，如铅华洗练，似苍沧海桑田，任斗转星移，映万里河山。
　　至少这双眼曾因他而软如春水，可以有时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一个人，这就够了。
　　已经足够了。
　　祈清醉慢慢地勾起唇角，良久方嫣然。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季节，那样的妖娆笑容却生生艳压了百花：“我知道的，可是这次你说什么也不能甩下我了，我虽没有定国安邦的本领，可至少，我可以照顾好你。”
　　上前一步，缓缓扣住莫江寒微凉的手：“我在，这里。”
　　弦上相思说不尽，唯见明月在，留照彩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