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砀山双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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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池岭下秃林道上孤零零的安置着一座简易茶棚，茶棚依山而建，用枯木和布条搭着，只一个白发明显多于黑发的老妪端着个大茶壶招待过往的行人。
秃林道旁就是秃林，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只零零落落长着几株扭曲的怪树。可奇怪的是，秃林道的另一边，属于苍池岭的一边却树木葱郁，藤蔓丛生。
这条道不是官道，平时也没什么人，只有附近几个村庄的人才会偶尔从这里路过，苍池岭是个水土丰裕的好地方，本来也有许多人家，从这里去帝都和几个大城镇也不算难走，但是近几年的行人却越见稀少。原因很简单，山里来了山贼。
三年前一伙山贼在前面寻了座山，占山为王，四处打劫，以至于附近的游人都不敢再来，就偶尔还有几个胆大的或者本来就是穷鬼的人抄近路从这儿走过。现在，也只这一个老妪凭着“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这样的心态在这里赚点小钱。
今天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差，一上午都没有生意，中午却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人。尽管眼角的皱纹已经堪比荒年干裂的河道，但是老人的眼光却不见老花，她明显看出，这几个人中除了那两个被抗在肩上的以外，都不是善人。尤其当中一个走在最前面，满脸红斑的男人更是危险。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大，但是眼中的阴毒和众人对他的畏惧，都显出他身份的不同。
老妪已经不指望收到茶钱了，这样亏本的生意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全部都是这些山贼干的，她早就习惯了。摆好几个茶叶蛋，倒上几大碗的水，老妪远远站到一边，一句也不敢多说。
“歇会歇会！”没有跨刀的山贼首领，挥一挥手，所有人都坐了下去，那两个明显是被绑架的人则被丢在了一边。
好俊的姑娘！老妪心里暗暗惋惜，这被扛过来的人中居然有一个十分年轻的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惜却被山贼给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糟蹋了，下半辈子恐怕是完了。看她倒在山石上，紧闭双目，脸上微红，不知道是不是有病在身，恐怕早就人事不知了吧。
一生都没出过远门的老妪自然不知道，这两个被山贼抓住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佛门的修行者，寂尘一行正在寻找的元惜和寂语。他们两人全都穿着灰色的布衣，布巾裹头，脚踏草鞋，看起来和普通的农民也没什么不同。
元惜已经受了重伤，头歪在一边昏迷着，寂语倒是仍然清醒，他摸了摸元惜的额头，感觉到上面滚烫的温度，一时间竟然着急地手足无措起来，又是用手扇风，又是脱下外衣给她盖上，行为之间互相矛盾，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眼望着茶棚里的清水和食物，明明可以活动的他，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胆小和笨拙一直是他被师兄弟们嗤笑的理由，也只有大师兄平日里对他还比较照顾，秉着身为师兄的义务制止师弟们对他的捉弄，有什么好东西还会替他留一份。
如今孤身在外，身边只是虚弱昏迷的小师姐，寂语立刻陷入了困境之中，不仅不敢反抗，甚至连为师姐争取治疗的话都不敢提。只要视线一对上那个满脸红斑的男人，他就吓得完全说不上话来。之前深刻而恐惧的印象早已磨尽了他的勇气。
忍受着口中的干渴和对师姐病情的忧虑，寂语默默地靠坐在一边，右手在黄土上划来划去，既想留下点线索或者遗言，又怕被人发现。
“吱吱！”一声轻微的响动从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寂语身子一抖，僵硬地扭转脖子，从树叶的间隙，他看见了一双秀丽的双眸，以及熟悉的俏脸。
是易姑娘！她找过来了！
蓦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寂语连忙转头，两步之遥的山贼们吃吃喝喝的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可他心里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回事？”寂尘躲在后方小声问道，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寂语的遭遇，为什么堂堂金蝉寺的弟子竟然会被几个山贼挟持？
但寂语的反应大出寂尘所料，只见他惊恐地张大眼睛，大声疾呼着“你快跑！”，并使劲地将寂尘往回推。
“什么人！”山贼们受了惊，纷纷拔刀而起，寂尘只得一边暗骂寂语的鲁莽，一边现身作战。
搞什么鬼？我之所以偷偷过来不就是想先套点情报吗？你什么都不说还惊动了敌人是要干嘛？真要有什么危险你至少吱一声啊！
虽然埋怨，但真打起来寂尘也是无惧的，他正要从衣袖中摸出金刚索，突然感到胳膊被人一拽，竟是寂语一把扯住了他，“快走！快走啊！你对付不了他的！”寂语的声音颤抖而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寂尘重重甩开寂语，再也忍不住大声质问了出来，期望可以唤醒这个年纪最小，胆量也最小的师兄。
“你给我闭嘴让开！”另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音量不大，却给寂尘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转身望去，只见山贼首领丢下了手中的茶碗，大步正向这边走来。
寂语听到他的呼喝，浑身一个哆嗦，像只受惊的小鸡一样，一颠一颠地逃到了一边。场中只剩下对情况一头雾水的寂尘孤零零地与众贼对视。
“你是不是男人啊？他一训，你就乖乖听话，还把明月一个人留在包围之中！”绪玲玲气不过从树丛里跳了出来，胡乱地扫掉脑袋上的树叶，责问寂语道，“就你这样还是佛家弟子呢！”
也难怪，这偷偷溜过来，先救人再迎敌的主意就是玲玲出的，现在计划失败，她自然十分不爽。
“哟！还有一个妞呢！今天吹得是桃色的风吗？”贼头用一双金鱼般的突眼色眯眯地盯着玲玲那鼓囊囊的胸部。
“你去死！”玲玲被看的浑身鸡皮疙瘩，伸手就陶出了一串小飞镖。
“住手！”满脸红斑的山贼首领眼中精光一现，断喝出声！
玲玲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刚想得意一下，却发现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数个飞镖夹在手中，却偏偏脱手不得。
“怎么回事？我的手为什么不能动了！”玲玲的举着双手，像是做滑稽表演一样不断扭动胳膊和身体，但是偏偏双手的姿势一分也动不了，只得一直摆着那个滑稽的动作将手举在前面。
“哈哈……”周围传来阵阵大笑。几个山贼笑得东倒西歪，根本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的样子，首领的脸上更是挂着轻蔑的冷笑。
“动不了？”寂尘问她。要是平时，他肯定以为是玲玲在开玩笑，但是现在她那急切羞愤的样子有目共睹。
肯定是那个人的搞的鬼！寂尘不等玲玲回答就骤然出手，一招佛门金刚指就伸向了山贼首领的颈动脉，在他想来只要点倒了施术者，无论什么邪门法术都会不攻自破！
首领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嘴唇微动，在寂尘的手指将将点中的时候，刚好吐出两个字：“别动！”
“额……”刚刚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寂尘感觉仿佛掉进了无形的泥潭之中，浑身都被困住，无论如何调动力量都无法移动身体，差一点就要得手的一招就这样顿住了。
首领的笑容更胜，他用自己布满伤疤的手掌在寂尘的手上仔仔细细，仿佛欣赏艺术品般抚摸了一个遍，好笑地看着寂尘怒气冲冲的眼睛调戏道：“女孩子这样伸出中指多难看呀，我帮你换个姿势可好？啊？哈哈！”说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二当家神力无敌啊！”众小贼一起大笑。
笑着笑着，二当家将寂尘的手指举起，竟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不要！”玲玲大惊失色地叫了出来。另一边，徐久扬也无法再继续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了，虽然明知可能中计，也不得不现身出来，先抢救寂尘的手指。
“站住别动。”果然，二当家看似悠然，实则迅快的一句话吐出，徐久扬也站住不动了。
定格在拔剑欲出的一刹那，徐久扬露出了苦笑：“你也是修行者吧？”
虽然这样问，但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若不是修行者谁还能有这样的能力？
“狗屁的修行者！老子就是个山贼！”意外的是，斑脸男人否定了这个说法，而且显得非常厌恶，“这苍池群岭哪个不知道我‘砀山双煞’的名号？”
“哦！”玲玲想起了什么，恍悟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占据了砀山，四处打劫的贼头！我家的货就是被你劫的！”
“砀山双煞”就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这一块的山贼，他们头目的称号，指的是一对兄弟，实力未知，但是肯定非常厉害，因为附近的商队官兵几次围剿都莫名其妙的失败了，就连请来帮忙的的高手也都失踪在了砀山脚下。一直没有找到高手失踪的原因，围剿的官兵也受创惨重，甚至参与支持过围剿的几个商户老板，也因为奇怪的原因对再次围剿的事恐惧难言，以至于至今也没能除掉这伙山贼。
玲玲家里旭日山庄也派过不少武艺出众的高手去砀山调查，但是最后只有两个人逃了回来，绪庄主亲自过问，两个昔日的武林高手却像吓破胆的小孩，直言砀山闹鬼，不是常人可敌。
而这个所谓的“二当家”就是双煞其中的老二。
一声冷哼出口，二当家将目光投向了玲玲：“你又是哪家的小妞？倒晓得老子的名号。这一年来附近的肥仔都不走这道了，哥几个正好手头紧，打算换个山头再干来着，不想你们就来了！”
二当家将寂尘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挠着他的手心，□□道：“好一双嫩手，修了多少年才能这样返璞归真啊？”
寂尘奋力调动体内的所有能量，不管是法力，体力，灵力，甚至毅力全都用上了，可是仍然挣脱不开，手指因为使力过度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嘿嘿！”贼头拉了个板凳坐在他旁边，微笑着问道，“怎么样？你倒是使劲啊，怎么都不动了呢？”
他满脸的红斑，眼眶也是红色的，圆眼微凸，声音像是苍蝇振翅，带着振人耳膜的余音，别提有多难听了！
“甭管你们修行了多少年，达到了什么境界，遇到我，那也得乖乖听话！”二当家将三人的状态望在眼里，讥笑道，“想要偷袭啊！真亏了你们竟然不顾身份，使用这种下九流手段。不过对我没用！老子我的本事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你们刚靠近，我就听到啦！哈哈！”
“二当家就等着你们过来，逗你们玩呢！”周围的小贼们嬉笑起来。
“听到？”徐久扬轻声重复了一遍二当家的话。
“没想到吧？”二当家咧嘴大笑，脸颊上的斑点也随之抖动不已，“老子我潜修十多年的绝技可不是白练的，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过我的耳朵！你们这些只懂得吃吃药打打坐的修行狗怎么可能知道老子的绝技！怎么可能知道老子我，为了这门绝技究竟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代价！”
“不过就是长了对狗耳朵么！”绪玲玲冷不丁地骂道，“你付出的代价就是变成狗了吧！”
二当家的金鱼眼瞬间瞪了过去，仿佛要冲出眼眶里跳出来，他的几个小弟立刻噤声，玲玲却丝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小妞你不怕死啊？”二当家略微有些惊讶，“多少的高手在我的绝技下失魂落魄，到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起来纤纤弱弱的倒是不怎么害怕呢！”
“我有什么好怕的？”玲玲偷看了一眼徐久扬，“你没见过真正的高手就少臭美了！”
“哈哈！”二当家又发出了蝇翅嗡鸣般的恶心笑声，“又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他指着寂语和元惜道，“他俩开始也这样，现在呢？呵呵……”
寂语站在元惜前面，看着这一切，脸上一片红一片白，面对二当家的嘲讽，一言不发。
“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寂尘忍不住问道。他已经放弃了盲目的运功，大致也明白寂语慌乱的原因了，只是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对方没有碰到自己却能够定住三人。
“终于还是回到标准的模式了吗？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问了吗？”二当家故意贴近距离，在寂尘耳边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修行狗最害怕的就是比自己更神秘的东西了！突然失去力量，被人摆布的感觉不好受吧？”
“哈哈……”苍蝇一样的笑声又来了，“我猜你刚才一定已经把所有可能都想过了，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对吧？”
寂尘不答，他确实是想了好多可能，总觉得对方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法，但最后都一一否定了。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修行狗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无知的，肯定又在想我到底用了什么小手段来蒙骗你们，对吧？”
寂尘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对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而是因为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吐出的恶心气体都吹到了自己脸上。
“你们不配知道！”二当家成功地挑起了寂尘的好奇心后，突然又坐回了板凳，“老子历尽万苦得来的东西，你们怎么配知道？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修行狗怎么可能知道？你们只要恐惧就行了！”
说了半天，这个红斑狗也不傻啊，还以为他会自爆绝技呢！原来只是为了自恋一把而已。寂尘还是有点郁闷的，要是他再继续说下去，说不定就能想到办法解除定身了也不一定。
“那么，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二当家对刚才的恐吓效果感到非常满意，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将胳膊支在后面的桌沿上，惬意地问道，“你们三个谁先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祝老狗不惜千金也要得到？”
“是言咒吧？”徐久扬琢磨了好久终于开口了。
“什么？！”二当家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嗯？”玲玲不解地问，“什么颜皱？祝老狗还嫌皮肤不够皱么？”
“他是说，让我们不能动的法术，叫做言咒吧。”寂尘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存在吗？这种法术？”
他望向一脸震惊，半天换不过气，连着脸上的红斑都在剧烈抖动的二当家，立刻就明白了答案。
原来是这个啊，靠声音来操控敌人，传说中的法术——言咒！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砀山双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