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殁（kz同人）》顾莫殁

7、未知的命运

　　随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模糊直至变成几不可闻的规律呼吸，佐伊赛特有些落寞的挂上了电话。
　　没有开灯的昏暗室内，少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强烈的荧光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刺眼。8:30，透过学生公寓的窗子，可以看到楼下校方布置的圣诞树依旧彩灯闪烁，佐伊赛特眯起眼睛远远望去，一片朦胧光点像是开在夜空中的星光，这本该是多么灵动美丽的一幕啊，少年心想，然而有些沉重的夜色和空荡无人的宽阔广场都让眼前的一切显得如此，寂寥。
　　一阵寒风顺着没有关闭的窗子扬起窗帘灌了进来，他微微抖了一下，拉过被子和着衣服斜倚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心中的孤单掺杂着失落像周身的黑暗一般渐渐将自己包围，瞬间有种被扔进冰窟中的窒息感，熟悉而又陌生。他似乎能看到每年有关这一晚的画面：十二岁以前，总是和杰戴特一起来到离家不远处的海滩放烟火，大多数时候，海面平静没有风浪，上面七零八落飘着一些浮冰，天空高远带着深重的藏蓝色调像是一幅展开的巨大画布，映衬着头顶烟花绽放出的绚丽色彩……
　　记忆不断后移，一抹银白高大的身影不可避免的再次闯入脑海，那是一个疯狂奔跑中的圣诞节，如此混乱，像是一幅被撕裂的图画，留下的只是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那里有平静倒在蔷薇丛中的母亲、看不出悲喜一直守在母亲身旁的杰戴特、随着自己步伐不断快速后退的街道、三五成群看上去其乐融融的居民，还有站在冰冻沙滩的银发男子迎着海风犹如神祗。直至现在，佐伊赛特依然觉得那天是上帝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这让他一直无法分辨当天的一切究竟是该欣慰还是该悲伤。
　　不断混杂在一起的画面让窒息感再次袭来，佐伊赛特终止思考睁开双眼，有些慌张的摸索着放在身旁的手机。强烈的荧光又一次直射而来，但少年仍旧熟练的按下了一个快捷键，却在拨号还未接通的时候，又按下了挂机键。六个小时！该死的六个小时！少年看着屏幕上的时钟一点点急躁起来，终于，他将电话调成震动模式并随手丢了出去。
　　然而手机落地的响声并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随后头顶的吊灯被打开，一个高大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深棕色长发带着一贯不羁的波浪，很是迷人的蓝色双眸透出几分担忧，嘴角却微微上扬出一个玩世不恭的戏谑弧度——正是昨天早晨才离开学生公寓说要回家过圣诞节的涅夫莱特。
　　此时，他左手习惯性的插在裤兜里，右手正优雅流畅来回翻转着自己刚刚甩出的手机。
　　圣诞节，古老的宗教节日。
　　佐伊赛特看着手中进入教堂时接过的小册子，封面的法语句子让他怎么也不能将今日眼前的一切与“古老的宗教节日”联系起来——这样的表述似乎总会让人们想到有些压抑的中欧哥特式大教堂和程序繁琐气氛肃穆的大型弥撒。而自己看到的圣诞节更像是一场狂欢。
　　被涅夫莱特拖出公寓的他发现这样的时刻似乎确实是“若是悲伤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悲伤”的日子，商店和住宅都被装饰的焕然一新，随处可见欢乐的人群。不断拽着自己的双手和一点点放开的心情，让少年觉得仿佛回到了十二岁时那个美丽的午后，虽然没有金色的夕阳、平静的大海和自己日夜思念的爱人。
　　如果他也在，那么一定会想要看到自己开心的笑。
　　最终佐伊赛特用这样的想法压下了心中最后一丝因思念而引发的不适，公寓中寒凉的晚风此时也变得清爽舒适，佐伊赛特能感到节日的欢乐气氛正随着空气一点点沁入自己的内心，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来。他跟随涅夫莱特走进了一家酒吧，里边正放着曲调柔和的爵士乐，蓝调的灯光五彩斑斓，如梦似幻。佐伊赛特坐在吧台上，优雅的啜着手中名为“Blood Marry”的鸡尾酒，看着舞池中的涅夫莱特依旧带着他一贯邪气的笑容不断变换舞伴，熟练迈出各种神人心魄的舞步。
　　可不知怎的，少年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周身的人群一点点消失不见，霓虹也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头顶镭射灯发出的淡淡橘色光影，面前的舞池也一点点平静，变成装饰简单温馨的私人宅邸，时空变换中少年好像回到了那座北欧的海滨小城，回到了爱人家中他十分熟悉的有着高大落地窗和白纱窗帘的卧房。昆茨埃特优雅的走来，拉着自己在“It’s so easy”有些狂放的曲调中忘情舞蹈，直到自己脱力的笑着倒在床上。银发男人则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轻轻覆上来，紧贴的身体弥散出一种干净迷人的味道，合着宽阔胸膛中传出阵阵有力心跳，能让自己轻易的陷进去。之后就是适时而来的充满柔情的吻，大脑一片空白中仍能感到那双温热的手划过自己有些发烫的身体，在唇齿交融间温柔又熟练的解开自己的衣扣……
　　一曲终了，回到吧台的涅夫莱特搭上佐伊赛特的肩膀，少年才从如梦初醒般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窘迫的红了脸，之后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喝了口手中的鸡尾酒，并没有理会同伴不怀好意的调笑。
　　音乐很快再次响起，涅夫莱特重重放下酒杯走向舞池。佐伊赛特却突然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束在脑后的金色发丝滑下挡在脸前，“It’s so easy”的曲调在耳畔回响，舞池中的人群也随之狂放的扭动着。只有站在吧台内侧的调酒师不动声色递给面前的金发少年一张面巾纸，他看到对面少年美丽面庞上虽极力掩饰却还是止不住一颗颗滚落的泪珠。

　　随着时钟指向零点，公寓客厅中挂着的电子日历自动跳向2004年12月26日。涅夫莱特将醉酒昏睡过去的佐伊赛特放在公寓床上安顿好，看了会儿少年绝美安静的睡颜，之后带着些无法名状的心疼为佐伊赛特轻柔关上房门，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合着衣服躺在了床上。
　　夜色深沉，四周黑暗寂静，仿佛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安眠。没有人知道01:10的时候，佐伊赛特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外衣中传出一阵阵低低的蜂鸣，少年外衣口袋中的手机伴着震动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幽蓝的来电灯光在一片黑暗中显得那么刺眼又急促，就这样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孤独的夜，锲而不舍的一遍遍闪动，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此时的佐伊赛特正沉浸在一个奇怪的梦中：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海滩，四周盛开的亮叶蔷薇在晨光下闪着柔和的绒光，大海平静湛蓝看上去更像是一汪凝滞的湖泊，走上前去，可以看到水下摇曳的碧绿海藻和在其中快速穿梭着的五光十色的鱼儿。昆茨埃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温柔抚摸着他的长发。这样柔和的动作佐伊赛特再熟悉不过，但是不知怎么却让少年心中升起一阵淡淡的不安，那种力度，像是海边的微风拂过发丝，带着若有若无的不舍。
　　少年离开梦境的时候，太阳的角度正好使光线透过窗子照射双眼，明媚的让人不敢直视。宿醉的头疼引发一阵眩晕，把本想要起身的少年再次按回床上，闭上眼，梦中还没有完全消散的画面，混杂着昨晚在酒吧中的一幕幕让佐伊赛特觉得有些混乱而不安。
　　“2004年12月26日UCT时间0时58分55秒，印度洋版块与亚洲版块交界处发生强烈地震，初步测定震中位于印尼苏门答腊以北的海底……此次地震引发海啸高达10余米，席卷了印度洋沿岸地区……印尼苏门答腊岛西海岸边上的一些小岛甚至被完全淹没……”门外客厅中隐隐约约传来电视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往常的从容沉着。佐伊赛特仿佛触电一般猛然清醒冲出房间，客厅中涅夫莱特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正一脸震惊的盯着电视。
　　少年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开，发疯了一样在沙发上的外衣中翻找着，最终双手颤抖着从中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显示让他几乎昏死过去：从昨晚01:10开始，直到04:00结束，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一共收到了206次呼叫，和一通答录机留言——所有的记录都来自同一个佐伊赛特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强压下胃中的阵阵痉挛，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提取了语音信息，屏幕上昆茨埃特的头像依旧笑得温柔平静、波澜不惊，但那通仅有10秒的留言却犹如惊涛骇浪般生生拍在少年心间最脆弱的地方，透过嘈杂喧嚣的杂音，爱人的声音听上去虚弱而又坚定：
　　我爱你，如果再见，请永远和我在一起。
　　顿时天旋地转，少年浑身颤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电话，勉强拨出爱人的号码，听筒中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一遍遍冰冷的重复着……
　　佐伊赛特再也支持不住，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沉入了冰冷的北冰洋。意识消失前，涅夫莱特焦急的呼喊混杂着玻璃碎裂的尖锐响声充斥双耳，恍惚中他似乎感到一股黏稠的液体顺着脸颊蜿蜒流下，温热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