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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贤者们的故事与互赠礼物 ...


  •   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地域辽阔民风淳朴,有着灿烂的文化和艺术。有一些人,他们为人清廉、品格高尚、睿智博学,专心钻研各种学问,人们将其称为贤者。贤者们平日散居各地,过着或平如止水或波澜壮阔的生活。他们通过书信和友人介绍同其他贤者交流所学所思。然而书信终究有延迟,也很难展开两人以上的讨论。久而久之,首都仰慕智慧的富人与家境比较优渥的学者联合起来,组织每年一次的交流会,邀请各地的贤者交流学术、增进友谊。
      居住在东边的“碧瞳的贤者”与住在西边的“闪光的贤者”在某年的交流会上一见如故,自此频繁地互通书信,越交往越欣赏彼此的人品学识。时间久了,他们的信文也不局限于艰深的学术探讨,而是转向更多更轻松的话题。一次,碧瞳的贤者在信中抱怨最近买到的纸越来越差了,闪光的贤者也在回信中说起劣质的笔和墨水带来的尴尬与不快。碧瞳的贤者记得他的生日恰好在交流会期间,决定在首都买些上等的笔和墨水送给他。
      很快,交流会的日子到了。两位贤者申请到相邻的旅馆房间,参加学术茶会、出入皇家图书馆、拜访住在首都的旧识新交,终日形影不离。唯独在闪光的贤者生日的前几天,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行程。碧瞳的贤者去拜访某位擅长制作糕点和迷路的音乐家,闪光的贤者则约好了要去一对性格迥异但同为能工巧匠的兄弟家做客。他们在中午和下午分别去了首都最负盛誉的文具店,订了各自想要的东西,留下了姓名、旅馆地址和房间号。
      闪光的贤者生日那天的早晨,旅馆服务员敲开他俩的房门,递上文具店送来的包裹。碧瞳的贤者一看便觉得事情和他预想的有出入,正要问个究竟,被友人拦下了。闪光的贤者拿着给自己的包裹说,不如我们同时拆开,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他们在碧瞳的贤者的房中打开了那两件东西。房间主人收到的是一厚叠上好的羊皮纸,里边还附了张卡片,上面写着他友人的名字。而他的挚友闪光的贤者收到的是三支羽毛笔——这个品牌的笔以书写流畅优美闻名——以及两瓶经久耐用的墨水。这里面同样附了文具店的卡片,上头写着碧瞳的贤者的名字。很显然,卡片和包裹上的名字弄反了。
      碧瞳的贤者愣了一会儿,在友人的注视下气急败坏地转过脸,只露出红彤彤的耳朵,嘀咕着说要去投诉。闪光的贤者笑着拉过他的手,对他说,你的礼物我可是实实在在地收到了噢,不知道我的礼物,你有没有收到呢。碧瞳的贤者闪躲着不看他的眼睛。然而闪光的贤者恶作剧似的缠着他不放。碧瞳的贤者被逼得没办法了,在他扳过自己的脸亲下来之前,承认自己收到了他的礼物。
      文具店的店员究竟是因为房号相邻而错装了包裹,还是因为他自作聪明地认为这是他们为对方准备的礼物而故意错放,真相不得而知,不过也没有人去追究。闪光的贤者每次在好友面前提及此事都会显得乐不可支。他还在手记中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整件事的经过。于是这个小小的错误竟也渐渐传为美谈。
      这个国家的人们把像这样两个人互相为对方准备但意外地经由外人之手完成赠送行为的礼物称为“贤者们的礼物”。即使并非由本人亲自赠予,包含在礼物中的心意也是不变的吧……

      ◇ ◆ ◇ ◆ ◇ ◆ ◇ ◆

      “我说……”
      “嗯?什么事,亲爱的亚瑟☆~?”
      “…先不说这个肉麻的称呼,能不能请您放开我?”即使转过头迎接他的是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笑容,亚瑟柯克兰还是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动了动手肘,试图和身后这个黏人的家伙拉开距离,“还是说,你不想吃意大利面了,合众国先生?”
      “我说过在家里不要这么叫嘛,小亚瑟~”合众国的人形具象化巧妙避开了被骚扰的厨师饱含厌烦的一击,完全不打算松开自己圈在穿着围裙的绅士腰上的手臂。他这种仿佛情人之间的、黏黏糊糊、过分亲密的行为,使原本就不怎么精通厨艺的粗眉毛绅士更加施展不开手脚,并因此倍感烦躁。
      虽然现在只是初夏,可在厨房这种不断生成热量的地方搂搂抱抱、哦不,哪怕只是靠得很近,还是会觉得热。再说,两个男人在厨房里这么亲昵,不说肉麻,至少也是一件有失体统的事。
      就算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像人……
      “你要我说几遍才明白?请你放开!”亚瑟再一次发出抗议,语气变得很不耐烦。
      “我~不~放☆昨晚你明明很热情。我们——”
      “闭嘴!”亚瑟终于忍不住空出左手,握拳挥向身后这位说话不知轻重的男士,“你脑子里装满了什么汉堡白痴!?”
      阿尔弗雷德笑嘻嘻地接下他的拳头——那笑容在此时的亚瑟看来只能用“恬不知耻”来形容——动作轻盈地抓住他的手腕,“都是你啊,亲爱的亚瑟☆”
      粗眉毛的青年露出显而易见的鄙夷和不屑,想抽回手继续干活。戴眼镜的青年却开始用一种奇妙的眼光打量他手腕上的勒痕。该说是生物的本能还是多年相处造就的直觉,他赶在阿尔弗雷德张口说出更挑拨放荡的话之前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趁他吃惊松手之际,看也不看地从调料架上抓了一罐香辛料——感谢上帝,他的身体似乎对这个厨房足够熟悉,尽管他们不过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在这里居住。
      “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不然你可以试试这瓶调料全部倒下去的味道!”
      世界的HERO很无辜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同居人,他现在的样子活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就算全身的毛竖起来、呼噜噜地瞪着你,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可爱。HERO自忖今天什么都没说,不明白为什么同居人的雷达如此敏锐。
      “好吧,我不妨碍你了。”阿尔弗雷德决定投降,转身走向客厅。刚抬脚走出去没几步,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你说我是味觉白痴的,全部倒下去我也尝不出来吧?”
      亚瑟默默数到二十才压住了用手里的调料罐砸那个混蛋的冲动。真是的!是谁从早上就嚷嚷着要吃意大利面的?真该把他直接打包丢到机场、让他一个人去费里西安诺家吃个够!
      他转头看见锅里的食材已经呈现出不妙的势头,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手里的东西撒下去,可要是那混蛋吃了这越来越不妙的糊状食物倒下的话,受累的还是自己。所以……还是砍掉重练倒掉重做吧。
      世界的HERO被赶去客厅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又探头说我要吃薯条,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同居人投向垃圾桶的视线是何等悲凉而又哀怨,以及空气中飘荡着可疑的焦味。上帝保佑他的粗神经不会为他带来致命的灾难。
      门铃响起的瞬间两个人都惯性地认为那是找阿尔弗雷德的快递员,可当来者报上亚瑟的名字时他本人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阿尔侧过身,让快递员自己看亚瑟两手沾油的样子,说:“很明显这位先生在做午饭。我可以代为签收吧?”
      快递员远远望见亚瑟围裙上的小熊,露出由衷的、绝非事务性的笑容:“当然可以,先生。虽然以我的经验通常是反过来的。如果您不介意那边的小破洞,就在这张单据上签字吧。”
      其实这个洞一点都不小,阿尔弗雷德这么想着,一边猜测那里头会是什么。如果是伦敦寄给他的东西,那包装至少比眼前的这个牢固十倍。
      他利索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即使是代收也没有省略中间那个“F”。他向那名快递员道别,关上前门。记得亚瑟刚才走出来观望了几眼,又回到厨房去了。
      “唷,我现在就拆咯?”HERO站在厨房门口,向里头的人挥了挥手中的包裹。
      “……吃过饭再拆也不迟吧。”
      亚瑟背对着他说道,继续和最后一道菜搏斗。不过阿尔觉得他的动作和语气都有点僵硬。
      “我看你好像很在意……”
      “随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大声说,那口气教人很难分辨是恼火还是懊丧,“反正那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今天真是糟透了!”
      阿尔弗雷德当然不会漏听后面两句话。他忍不住笑了,这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或者说,这个样子的他,才是自己熟识的亚瑟柯克兰。
      所谓的“结果”,似乎永远都会有一部分出乎他的意料,正如他永远猜不透亚瑟的想法,和对他的感情。
      直到绿眼睛的绅士将他在厨房奋斗的成果端上餐桌,年轻的英雄还在爱不释手地摆弄刚才送来的东西。
      “呐,这真的是给我的?为什么你会买这个?”阿尔弗雷德欢欣雀跃地看着亚瑟,后者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期待,抿了口红茶,轻描淡写道:“不可能是我用吧?你的眼镜之前摔了好几次,好像有点松了。我只是随便买了一个,你不喜欢的话——”
      “谢谢。”
      年轻的绅士愣了一下,慌乱地避开那人诚挚、纯净、坦荡得有点让他害臊的目光。他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至少七次在早上为了看时间而把阿尔的眼镜弄到地上去,以及最近他无论是看电视、打游戏还是开车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地抬手推一下眼镜这两件事使他觉得应该去买一副镜架,顺便多尝试一下网上购物——去实体店挑选镜架说不定会显得很可疑。好吧,他只是想不太张扬地、尽可能平常地把新镜架送给这个很多时候缺乏教养的人。
      “噢,这没什么。你看,只是很普通的……”亚瑟没法无视阿尔的神情,不知不觉就把掩饰的话咽了回去。
      本以为这件事他会一笑置之,甚至取笑几句自己的品味,但是这认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两百年的岁月,到头来自己还是不了解这个人的全部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确实还不能把握眼前这个名叫“阿尔弗雷德”的存在其本质。不过这件事,如今的亚瑟已经不去妄想。
      阿尔弗雷德望着亚瑟——他们确实仅仅隔了一张桌子而已——没再说任何话,而是用表情和眼神传达他想说的。事实上,有些话连他都会觉得肉麻,一旦说出来这个人必定会视之为笑谈,这样就完全达不到“说”的初衷了。与其那样,还不如……
      空气不经意间沉静下来,两个人进行着非言语层面的交流(实际上他们想传达的意思擦肩而过的可能性更大。)回过神,亚瑟开始惋惜他辛苦半天做出来的食物,催促道:“薯条再不吃就软了……”
      阿尔弗雷德的手伸过来,亚瑟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却发现他把新买的镜架搁在自己鼻子上,而他正用手支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欣赏的模样,笑得……有点傻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阿尔弗雷德?我说过我不需要这东西。”
      “啊,这可很难说。”青年探出上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开亚瑟落在镜架上的前发,手指忍不住在发梢绕了个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
      浓眉绅士的脸颊无可遏止地涨得通红。他决定以后再也不送什么礼物给这个可恶的混蛋了。但他并非毫无察觉,这个人的笑容已经和两百年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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