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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互赠礼物(后) ...

  •   “吃过饭我想……嗯嗯呜呜……自己……咕咕嗯嗯……”
      “你想自己做什么?”亚瑟不太情愿地动了一下手里的叉子,在盘子里优雅地转了两圈半,终究还是没有把面条送进嘴里,“话说你这边吃边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HERO无视他的餐桌礼仪论,咽下口中的食物,发出畅快的叹息,复述了刚才的话:“我想待会儿就把眼镜拆了,换上新的。”
      上一秒还因为白汁的口感而舒展开的脸立刻流露出怀疑的神色。眉毛绅士反问他:“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你有足够灵巧的手艺,可是工具呢?我可不记得这个家里有能进行精密操作的工具。啊,虽然以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早点用上不好嘛~这叫物尽其用!”世界的HERO摇了摇右手,左手伸向混装了香肠和鸡翅的盘子,“反正下午很空闲,没什么事可做。”
      亚瑟懒得因为这种话去瞪他。他们的生活原本可不是这样,至少他不记得自己在跨入近代之后的哪个世纪活得如此清闲过。说到底,是这个蠢货自己头脑发热,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从自家上司手里抢过来,丢下纽约的灯红酒绿、奇异万象,跑到这种小地方来过闲得发慌的日子。
      起初的一个月能忍受陪着他玩这种游戏——“只是像往常一样,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可日子拖得越久他越感到不安,终于在三月的时候拉下脸面大吵一架。那次争吵以两个国家来说非常失态,和政治经济宗教什么的毫无关系,完全是中学生耍脾气的水准。他那颗高傲的心很不幸地被阿尔弗雷德的话戳痛了,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去回想那次争吵的具体过程和内容。
      话说回来,阿尔弗雷德竟然还没有表现出腻味,这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奇迹。亚瑟坚持认为他迟早会从眼下这平和清闲得有些乏味单调的生活中逃离出去。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也许是注意到他走神了,阿尔弗雷德凑过来,盯着盘子研究了一小会儿,问:“你都没怎么吃,哪里不舒服吗?”
      亚瑟动了动叉子,又在盘子里转了几个圈。他也知道白汁冷却后口感会变差,可是……
      “昨晚你消耗了那么多,不补充些能量可不行☆~”
      “住嘴你这个蠢货!”亚瑟一边咒骂着,一边气鼓鼓地别过脸,草草吃了几口。可是,不存在的食欲是逼不出来的,他从早上睁开眼睛就没什么吃东西的冲动。
      其实,连吃的必要都没有也说不定……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恹恹的神态,不再说任何话,劲头十足地把难得做得不那么难吃的意大利面全数装进胃袋,也没落下不那么甜的水果色拉以及似乎炸得不太均匀的鸡翅。不得不说,亚瑟收盘子时的表情挺能让人高兴的。反正,能吃下他做的食物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吧。

      饭后,阿尔弗雷德翻箱倒柜,四处搜寻能派上用场的工具。很不幸地,亚瑟说中了。虽然他很想体验把眼镜卸成一个个零散的部件再组装起来的成就感,但是家里没有趁手的工具,单凭小镊子和小螺丝刀显然无法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话说,什么样的人会常备这样的工具呢?
      在他不亦乐乎地倒腾厨房和储藏室期间,亚瑟安安稳稳地待在客厅,浏览了三份报纸两本杂志。他当然不可能在合众国的化身面前审阅首相递交给他的政府文件。二楼有他的私人卧室,一切他认为不应当在年轻的国家面前进行的工作都会在那里完成。世界的HERO和他家的人民一样喜欢有很多房间的大房子(某人还不止一次说过你家的人口密度真让人羡慕啊)。当初他下意识地留出主卧以外的房间让亚瑟挑选,而这位昔日帝国的化身也没有违背他的料想,选了较小的卧室并且要求换锁。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揉着肩膀坐到亚瑟旁边时,他正握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切换频道,对于阿尔弗雷德的靠近没什么反应。阿尔盯着他的脸,虽然他的眼皮完全没有耷拉下来的迹象,身体保持着具备良好教养的姿势,但那双眼睛泄露出的倦怠,和隐隐透出的百无聊赖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犯困。
      他伸个懒腰,尽情舒展自己的四肢,用力呼吸。在完成了一次悠长而深刻的气体交换之后,阿尔弗雷德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抱住亚瑟,满足地蹭着他的头发。
      眉毛绅士被同居人的突袭吓得不轻,上身僵硬着不知该推开他好还是别的怎样才好,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美(Ame)……阿尔?你想做什么?”
      “亚~~~瑟~~~!”阿尔弗雷德靠在他身上,颇为惬意地拖长了音叫他的名字。
      “诶……?什么啊……”眉毛绅士依旧处于不明就里的状态。刚才顷刻间的手足无措,一部分是因为先前他神游到近乎睡着了的地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今天的阿尔弗雷德很反常。
      “什么都没有,只是想抱抱你☆~”阿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似小男孩抱着巨大的玩具熊那样把他圈在怀里。
      亚瑟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觉到他的胸膛因呼吸而起伏。他的话音里透出久违的安心。亚瑟忽然想到,上一次像这样平静沉和、无欲无求地被他拥抱,已经是过于遥远的记忆,自从他成人独立之后再也没有过。两个人心无芥蒂地依偎在一起,连呼吸都融化到一块儿,如此单纯,如此温暖。
      ……要是能久一会就好了……
      亚瑟慌乱的试图打消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荒唐念头。阿尔弗雷德很合时宜地放开他,兴致勃勃地说你陪我打游戏吧,瞬间驱散了方才温馨醉人的气氛。
      “驳回!我才不要陪你打游戏!我又不会玩,傻坐在你旁边很有趣哦?”
      他在心底诅咒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混蛋到死都KY,不乐意地瞪着他,转头准备起身离这个蠢货远点,去做点有建设性的事。
      阿尔弗雷德拉住他的手腕,继续央求道:“你只要坐在我旁边就可以啦☆!”
      “驳回!那样太傻了。你不觉得这样像个白痴吗?”他不悦地皱起眉毛。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哦!只要坐在我身边就好了嘛~!”
      “……你,你今天怎么回事?不要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亚瑟尝试甩开他的手,未果。
      “只要不是吃坏就可以啦☆偶尔这样有什么关系呢?”
      阿尔弗雷德的语调甜得令人发指。亚瑟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不至于起一身鸡皮疙瘩,哪怕他确实被又高又结实的同居人装无辜的耍赖口吻恶心到了,他也不会露骨地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别闹了,美国!”
      话才说出口,眉毛绅士倏地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虽然无法明确地断言这是为什么,但那是阿尔不喜欢他在家里被这样称呼是可以肯定的。莫如说,他“讨厌”亚瑟叫他美国;相对地,他也从来没有在这栋房子里称呼亚瑟为英国。亚瑟不曾问过他这样做的原因——怎样做,是他的事;怎样理解,是自己的事,仅此而已。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而微妙。阿尔弗雷德没有纠正他的称呼方式,沉默了片刻,打起精神说,假如你实在不愿意陪我,可以帮我煮一壶咖啡吗。亚瑟为他这副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委屈口吻隐隐冒火,又疑心自己对他的态度是否过于生硬、不通人情,讷讷地应了一句没问题。

      总觉得,很没精神的样子。
      亚瑟拉开冰箱扫视里头还有多少存粮,一面盘算着下午可以做些什么点心来填饱阿尔那食量惊人的胃袋,一面咀嚼着他刚才的态度。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似乎瞬间击落了兴致高涨的HERO,那晦暗的神情真是相当难得。不过,也让他自己不好受就是了。
      所以他端着咖啡和红茶去了游戏室,刚要出声招呼阿尔帮他开门——亚瑟柯克兰绝对没有用脚开门的习惯——阿尔弗雷德鬼使神差地自己从里边开门打算去厨房取咖啡。亚瑟不得不承认,在他俩面对面的短短几秒中,阿尔弗雷德丰富的表情变化使他释然,进而生出一丝小小的喜悦。
      从他们去年搬进来,游戏室就一直作为阿尔弗雷德的专有空间存在着。房间里摆满了完成或是未完成的模型、形形色色的游戏动漫人物手办、各种游戏主机及配件、成打的光盘和游戏套装,这些东西包围着房间中央的高清电视。亚瑟偶尔会觉得,立在电视机上的那排人物扭蛋应该很有俯瞰众生的感觉吧。
      房间角落的橱柜塞满了阿尔弗雷德通过网上购物入手的各种亚瑟无法理解的东西,像是那一抽屉品味怪异的挂件饰品,还有若干用途不明的电器。由于阿尔弗雷德摆放物品过于随意,导致亚瑟长久以来不敢,或者说不愿意踏进这里。三月的那次争吵中,他把游戏室描述为“充满恶俗趣味、杂乱不堪、教人无处下脚、一不留神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外星空间”。这间房间的打扫和整理向来由阿尔弗雷德本人负责,尽管如此亚瑟还是嘲讽说即使他在里面消失了也不值得惊奇。
      阿尔收拾起游戏公式集和攻略,空出茶几让亚瑟放下托盘。和电视机连在一起的白色机体是在某人家被戏称为三红姬的XBOX 360。亚瑟随手拾起散放在地板上的游戏杂志,封面图似乎就是阿尔在玩的游戏。他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它似乎与阿尔硬塞给他的红色PSP2000中的某款游戏属于同一个系列。
      阿尔弗雷德变戏法似的捧出一打鸟类图鉴,全部接下来有点沉。兴许他觉得这样亚瑟就不会太无聊,坐下往杯子里丢了四块糖,重新拿起操纵杆。亚瑟取了两个靠垫放在腰后,把身体调整到最放松的姿态,在一旁安静地看他打游戏,累了就翻几页图鉴。
      两人间或零星地交谈几句,亚瑟会就游戏的人物和剧情提出些问题。然而更多的时间,他们只是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房间里飘荡着奇妙的安逸气息。
      亚瑟庆幸他搬出来的是图鉴,即使有文字,字号也相当大。阅读密密麻麻的文字对他的眼睛不喾为一种折磨。最近他连报纸和杂志上稍小一些的文字都不想去细读了。
      时间在两个人的默契相处中静静淌过。亚瑟按着眼角,正准备去厨房添一壶时,门铃又响了。阿尔弗雷德冲他笑笑,完全没有暂停游戏的意思。
      亚瑟怀着半是认命的心情去开门。果然是阿尔的快递。
      “下午好。”来的是亚瑟非常熟悉的快递员,阿尔弗雷德网购回来的玩意儿至少有一半是由他送来的。
      “下午好,柯克兰先生。还是老样子呢。”年轻男子友善地笑了笑,递上包裹,“琼斯先生不在家吗?”他已经习惯了收件人为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快件由这位碧绿眼睛的男士代为签收。
      “不,他在打游戏。”亚瑟解释道,语气并不是那么生分。托汉堡白痴的福,他每个星期都能见到这位快递员先生,两个人熟悉得像邻居一样。
      今天送来的包裹不大,也不是很重,感觉得出来里面是个盒子。
      总统先生,你就不能降低那家伙的信用额度,以此来稍稍遏制他那不正常的需求吗?这哪里像是经济不景气的样子啊?!青年思忖着同居人旺盛的消费欲望何时才能到头,接过笔在单据上签字。
      转瞬即逝的刹那,眼前闪过一些文字。或者说,是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从记忆的深海浮出水面,但很快就被意识的急流冲走了。亚瑟盯着自己与合众国的名字在薄薄的纸上遥相呼应,确信自己想起过什么。只是,他来不及,来不及抓住那个碎片。
      亚瑟很有礼貌地和快递员先生道别,把包裹拿给阿尔弗雷德。收件人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东西,请他去厨房拿剪刀来。亚瑟知道阿尔弗雷德拆东西向来很暴力,有些迷惑但还是照做了。
      “你拆吧。”听到他从厨房回来,阿尔眼皮抬也不抬地说。
      “啊?噢,你不能懒到这个地步。”亚瑟立刻有礼有节地拒绝了。
      “是给你的礼物啊。难道你希望我把盒子弄坏?”
      亚瑟感到耳朵一阵发热,半晌挤不出掩饰或是感谢的话。今天的巧合让他很不好意思,他既没有想过从阿尔那里收到回礼,也没有天真狂妄到给这件事贴上某种浪漫的标签。恋人之间心有灵犀之类的话,对于他和阿尔弗雷德纯属鬼扯,天方夜谭。
      大不列颠的化身顶着无边无际的羞赧和窘迫,用剪刀一层层剥开保护性的包装。这份意料之外的礼物有两个盒子。他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傻透了。即便他不是昔日称霸这个星球的国家的具象化,而只是一名普通的二十五六岁的英国男子,这副既期待又踌躇的样子也够滑稽了。
      不知何时阿尔弗雷德存档退出了游戏,关了电视机,在一旁静静观察他的反应。一旦意识到这一点,亚瑟更觉得难堪。为什么他能欢天喜地地收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缘由的礼物,而自己却不行呢……?这种小女孩一般的羞耻感究竟是怎么回事?挺起胸膛啊,英国!
      他尽可能从容地伸出手,开启那两个平凡无奇的盒子。较大的那一个里面是藏蓝色的碎花真丝领带,较小的那一个里面是银色的领带夹。领带夹的正面还刻了他的名字,“A”前面有一个精致的王冠图案。
      “……怎么突然想到送这些东西给我……?”虽然话是对阿尔弗雷德说的,可眉毛绅士的眼睛却看着其他地方。
      他那明明很开心却还要硬装作不在意的表情,在阿尔弗雷德眼中是那么可爱,并且不期然地,和久远的记忆重合了。
      “啊,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你可能用得上。”阿尔弗雷德取出领带夹,靠了过来,低下头把它夹到亚瑟的白衬衫上的第四和第五颗纽扣之间,抬起眼睛,很怀念似的笑了笑,“因为你是优雅端庄的英国绅士嘛。”
      亚瑟又一次词穷了,只有一个劲地躲闪阿尔热切的视线。他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不知道用哪种表情面对阿尔弗雷德的期待。
      「呐,我的礼物,你还没收到(accepted)吗?」
      阿尔弗雷德小声的追问温柔得好似掺了蜜的毒药,甜得人晕头转向。待亚瑟回过神来,阿尔弗雷德那如天空般澄澈的双眼就在距离自己几英寸的地方,透过镜片凝视着自己。
      “……收到了。我收到了!”仿佛是为了逃避被亲吻的结果,亚瑟赌气似的回应了他的追问。他没有这个心思深究被亲吻的预感所暗示的习惯包含了怎样的意义。
      阿尔发出满足的轻哼。“礼物什么的,本来就不是非要在特别的日子才能送的嘛☆”,他找准角度,轻轻吻上亚瑟羞涩的双唇。

      半个小时后,亚瑟看着游戏室的天花板,无奈地默念着真的吃坏(脑子)倒好了。因为空调开得有点冷所以他不得不挨近热情如火的同居人。明天可能会起不来吧。他想象着明早的混乱场面,顺着阿尔的手势引导,抬起精瘦的腰。

      第二天亚瑟果然晚起了十五分钟。阿尔弗雷德叼着他自己烤的面包——无视这么做会让枫糖酱滴在前襟上的风险——在盥洗室找到了在镜子前慢悠悠打着藏蓝色领带的亚瑟,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领带夹,低头帮他夹上。
      “礼物要物尽其用才好☆!”他看着特制的领带夹闪出银白的光,像个不经世事的大男孩一样得意地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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