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秦劫（大纲文）》八爪鱼

21、（二十一）

　　始皇三十六年秋，出使关东的使者回返咸阳，向始皇呈上他八年前南巡时遗落于江中的一块玉璧，并告知始皇，献璧之人有言：“今年祖龙死。”始皇震怒，令御史严查，却无论如何也查访不到献璧之人的踪迹。始皇又命群臣廷议此事，赵高越众而出，谏言：何不请有道之士占卜以问吉凶。始皇然之，遂令为他炼制丹药的术士占卜，卦象云：始皇需巡游或迁徙方可趋吉避凶。始皇本就喜欢游猎天下，显威仪于四方，见到占卜结果，自然深信不疑。于是先令三万户迁徙至毗邻匈奴的北河榆中，再命蒙毅、瑞昭筹划，定于下年初（即十月，秦历以每年十月开始纪年）再次巡游天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出于蒙浩的计谋。他先是用以僵尸血特制的丹药帮术士赢得始皇的信任，再命僵尸铁卫寻得玉璧献于始皇，并留下惊天之言，又利用始皇性喜巡游的特点，终于将始皇骗出了咸阳。胡亥依计上书，请求陪伴始皇出游，很快便得到始皇的准许，而赵高则为中车府令陪驾。

　　瑞昭久等玄广不至，心急如焚。眼见启程在即，他无奈之下只得留书给玄广，让他到咸阳后不要耽搁，立即追随始皇巡游的路线来寻他，到时他自会找办法与其相见。带着满心的忧虑，瑞昭终于陪伴始皇开始了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巡幸天下。

　　始皇巡行两月有余，舟车劳顿，再加上蒙浩不再以血制丹，只暗令心腹术士以普通丹药进献，因此始皇至平原津已经身染重病，不得不停了下来。瑞昭心急如焚，奈何始终看不出端倪，只能日夜盼望玄广尽早赶来。赵高再进谗言，令重病的始皇下诏，命蒙毅离开行宫，去名山大川祭祀祈福。瑞昭心中暗觉不妥，若蒙毅离去，始皇身边便只余李斯、胡亥、赵高、蒙浩和自己，以他一个小小的长史，又如何能与胡亥、赵高等人抗衡。他奏请始皇将蒙毅留在身边以备不测，哪知始皇并不在意，言祭祀之事，必要地位尊崇且可信之人前去才显至诚，现也仅有丞相李斯和上卿蒙毅堪当此任。李斯身为丞相，位高权重，数十年对大秦一直忠心耿耿，他留在车驾之中，便是自己当真有不测仍可镇住大局。始皇叫瑞昭不要担心，言道：泱泱大秦，看何人敢触犯朕的威严？！瑞昭一听之下，略觉宽慰，可心中却始终惦念玄广，希望他能早日出现，解开这重重谜团。

　　蒙毅离去数日，始皇病势日渐沉重。他自觉时日无多，遂叫来赵高口谕遗诏给受命监军的长子扶苏，命其将长城军团全权交与大将军蒙恬，然后速回咸阳主持丧事，同时即位为皇帝。瑞昭跪在床前亲耳听到始皇的遗诏，又见赵高正仔细誊写，心中遂定，以为扶苏即位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赵高表面谦恭，诚惶诚恐拟好遗诏并请始皇过目盖印后，才慢慢退出寝殿。哪知他离开后却径直去找胡亥和蒙浩，与他们商议对策。他将遗诏展于二人眼前，道：既然始皇已经名言令扶苏即位，他们便不可再犹豫，必须先下手为强。三人计议已定，由赵高留住遗诏秘而不宣，而蒙浩则控制住瑞昭，只等始皇驾崩，便矫诏让胡亥即位。

　　当日夜里，伺候始皇整天的瑞昭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寝殿中刚刚出来，还未转身便被蒙浩强行制住，并将他关在了侧殿之中。瑞昭顿时醒悟，原来日间赵高的恭顺都是假象，看来这几人已经再无顾忌，决心谋反。瑞昭用尽办法想逃出给李斯示警，哪知蒙浩却于身侧亲自看守，令他无计可施，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一筹莫展。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蒙浩，便连话都懒得与他讲，只一心盼望玄广能及时赶到，或是李斯可以尽早发现不妥，这便是扶苏与他仅有的希望了。

　　软禁瑞昭后，赵高假传始皇圣旨，着车驾继续行进，终于到了荒无人烟的沙丘，再以始皇病危为由停了下来。月升日落，时间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紧锁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一道暗影掩于夜色之中，站在门前却并没有走进来。瑞昭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颗心却不断下坠，双腿软弱无力得几乎撑不起身体的重量。

　　蒙浩看着瑞昭渐渐苍白的面孔，心中矛盾不已。眼见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可一想到心爱之人此后的际遇，却不免更加心痛。隐去眼中的不舍，蒙浩终于对瑞昭冷冷地开了口：“陛下刚刚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