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鲤》清歌斩楼兰

6、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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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原镇是一个南方小镇，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一个古镇，但并不像乌镇、景德镇那样有名。
　　孔桥在小学时某一年暑假夏令营跟几个同伴悄悄脱离团队，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在这里玩得很仓促，再加上时隔多年，中间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孔桥感觉恍如隔世，因此几乎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青原镇并不大，方圆二里地，一会儿工夫就能从头走到尾。她坐落于盆地之中，三面环山，民居大多沿河分布，以种植水稻、果树为生，交通相对较为闭塞，与外界联系的只有一天两趟的大巴。对于游客，此间的人们是热情好客的，但却并不欢迎外地人常驻此地，这里的规矩是不允许镇上的人与外地人通婚。
　　这样的族规大约是清朝中期定下来的，之所以一直到如今仍被遵守，是因为他们相信一旦背叛了族规会遭到天谴。
　　在外地人听来这些未免会有些无稽，然而镇上人却是笃信无疑的，大概真有实例，以口传口，就这么流传了下来。他们在外表上也与时俱进，例如家家户户都买了各种电器、都提倡小孩子去上学……但骨子里的坚持、信仰与迷信却是根深不化的。
　　然而与外界的通婚不可避免，例如秦晓丁的母亲，在十八岁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知道几年前，她领着十几岁的儿子回来，镇上人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成婚生子，言语动作中的不待见不接纳是显而易见的。

　　秦晓丁与孔桥并肩走在小路上，两旁是蓊蓊郁郁的桃林，上面结着青涩的果子，秦晓丁折了一根没精神的树枝，无聊地胡乱挥舞着。
　　“嗯，那个，”秦晓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要不然……你也住我三舅家？”
　　孔桥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不由想笑，还是没有笑出来，“算了吧，你又做不了住，我去找民宿吧。”
　　秦晓丁想长出一口气，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就掩饰道：“那好吧。我帮你找个离我三舅家近点的地方，这样闲了也可以带你在这儿玩儿。”
　　两人先到秦晓丁的舅舅家，叶文华知道外甥要来，一早就为他收拾好了屋子，显然，自己老婆对于这个客人的到来有些不大高兴，但暂时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女儿大丫、二丫刚从外面野回来，正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冲洗。听到叩门声，二丫率先扔掉水瓢就跑着过去开门，看着外面两个高个子男孩儿，二丫仰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叫道：“爸爸！”
　　叶文华忙出来把秦晓丁接进去，看到孔桥时不由愣了一下，秦晓丁忙解释道：“舅舅，这是孔桥，他来这里旅游，待会儿我带他找住的地方。”
　　自己家没有多余的空房了，也不好让客人跟秦晓丁挤，叶文华想起后街老太家有空房，看孔桥也是个干净体面的孩子，就带着他和秦晓丁去看了看，宋老太家只有她一个人住，儿子儿媳在外地打工，孙子也在外面上大学。
　　孔桥看了感觉宋老太家挺干净的，再加上很清静，就十分中意。宋老太看他年龄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就心疼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提议可以给他做三餐。
　　孔桥感谢了宋老太，又感谢了秦晓丁的舅舅。安顿下来后已经下午三四点了，秦晓丁便跟着舅舅离开了。

　　孔桥躺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个小时后，他从包里拿出数码相机和自己带来的照片出门了。
　　先在街上饭馆吃了碗自己想念了很多年的片儿川面，鲜美的笋片儿入口后，孔桥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也还好吃。这时候吃饭的没什么人，老板娘正跟店里帮忙的一个妇女在鬼扯——
　　“我正看电视呢突然没电了，就想点一根儿蜡烛，谁知道蜡烛怎么都点不着，吓死我了，出来后才知道就我们家没电。你说是不是见鬼了？”
　　“哎呦，你不知道，我见过的，大晚上的还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红的像血一样，头发长得快到腿弯了，别提有多渗人了……”
　　孔桥迅速结了帐，之后随便转了转，决定先摸清这里的情况。

　　镇上有一条河，六座桥，二十多道街，然而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街上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小吃店、寿衣店、茶行、首饰店、竹器店、五金店、粮油店……镇子西头有一个学校，前不久才来了几个在大城市上过大学的大学生，在青原镇支教。
　　然而不管什么店也好、学校也好，建筑风格一律是老式结构的斜顶民国建筑。
　　孔桥凭着感觉沿着河边走，河边还有几个在洗衣服、淘米的妇女，正在叽叽喳喳地开着彼此的玩笑。他穿过一座拱桥，进了一条小巷，渐渐地，似乎有些熟悉了，前面该有一个很老的宅院，他想。
　　果然他看到墙上四个大字——“叶氏宗祠”，他想起了自己带的那张照片，是一起来的同学帮他拍的，照片上只看得到半个“祠”字。
　　“小伙子，我劝你赶快离开这里……”
　　孔桥的手抖了一下，回头看到一个大娘，怀里正端着一盆青菜，大约是家住附近，现下刚从河边洗菜回来。
　　“怎么了？”孔桥迟疑地问。
　　“祠堂不是外地人能进的，小心恶鬼上身！”大娘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孔桥笑了笑，“我只在外面看看就走。”
　　一直到大娘的背影不见了，他才回过头来，看着记忆中的宅门，似乎并不觉得亲切。
　　残阳如血，斑驳的旧宅门上开裂的口子像有一腔心思要诉说一样，他着了魔一般伸手去触摸——门“吱呀”一声向他打开，像是在欢迎他。
　　难道天井处真的会如梦中一样有一口井吗？
　　他迈入门槛，当看到天井的那口井时，他不由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了。他看着漆黑的井洞，等着有一双手伸出水面向他挣扎——然而并没有出现梦中的情节，他有些糊涂了。
　　抬起头，看到屋梁上悬挂着“祖德流芳”的牌匾，两侧是祠堂的堂联——“祖宗有灵孰是孰非祸福终有报应，天地无私为善为恶休咎总无负人。”
　　仿佛被闪电劈中一样，孔桥呆在原地。
　　“大堂哥，怎么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