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Mousai

20、犹豫

　　亚辰的电话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话畅通状态，充电器随时放在身上，就怕什么时候电话突然没电遗漏了重要的电话或信息。
　　亚辰一直在自责，那晚为什么不早点去，为什么要跟裴希赌气，明明那么在乎他那么想他，却因为自己的别扭脾气丢掉了一个扭转局面的珍贵机会。直觉告诉亚辰，他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也许会对以后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
　　可是，越渴求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两天电话很多，却没一通是裴希的。
　　等了一天都没接到裴希的电话，亚辰等不住了，决定主动打电话给裴希探探他的口气。
　　刚刚输好裴希的号码，电话却震动起来，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裴……
　　只看到姓，亚辰马上心跳加速，手机震动带来的电流刺激酥酥麻麻的从掌心直冲大脑，让亚辰的呼吸有一瞬停滞。

　　“……”按下接听键，亚辰没有说话，他怕自己太过激动的声音让对方觉得他是那么迫不及待。
　　“Jamie.”
　　当对方喊出名字，亚辰提到嗓子眼的心陡然下降落回原处，巨大的失落感让亚辰差点挂断电话。
　　那不是裴希的声音。
　　亚辰再次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原来是裴轩。
　　“嗯，是。”亚辰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
　　“我，裴轩。”
　　“嗯，什么事。”亚辰并没注意裴轩的语气加重了。
　　“你忘了今天是来1ST谈合约的日子？”电话里传来裴轩微愠的声音。
　　“没忘，已经到了，裴董只是打电话确认我的行踪的话，一分钟内你就能看到我，电梯到了，先挂了。”
　　还没得到裴轩的许可，亚辰就擅自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裴轩怔楞了一下，还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裴轩将电话摔在沙发上，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很有个性嘛，UP2ME能发掘你却没有能力控制你，那么让我来驾驭。”
　　亚辰果然在一分钟内出现在裴轩面前，裴轩坐的位置背对落地窗，全身笼罩在金色的暖阳中，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温和的招牌笑容。
　　有那么一霎那，亚辰眼花了，以为裴希坐在自己对面。
　　“时间刚刚好。”
　　一句话就打破了亚辰的幻想，裴轩的声音和裴希一点都不像。
　　“裴董亲自关照，我当然不会迟到。”
　　亚辰转身关门，借此平静自己起伏的情绪。
　　裴轩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亚辰的衣服上。“看来你很了解自己，知道怎么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你今天这身衣服很和我的口味，比我上次见你时更有特色，是刻意搭配的？”
　　“是的。”亚辰并不否认，今天是到UP2ME报道的第一天，亚辰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虽然内心已经有些疲倦了。
　　“有个人曾对我说，每天都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是一个专业模特必须具备的素质，想成为时尚的缪斯，必须爱美，不仅要爱美还要从美的事物中找寻灵感，然后展现给设计师。”
　　“那个人说得不错。”裴轩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画册，他知道亚辰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所以，我会竭尽所能，诠释出设计师想要表达的东西。”

　　亚辰站在办公室中央，挺拔的西服完美地衬托出他优雅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贵族的绅士，吸引裴轩目光的是，亚辰脖子上一条充满波西米亚风格的丝巾，它代替领带被系在了脖颈处，非但不花俏反而打破了传统西服的沉闷，时尚又俏皮，正适合亚辰这个年纪。
　　裴轩静静地注视着亚辰，目光淡淡的却有种极强的穿透力，他在评估亚辰。
　　还记得那场新模比赛，亚辰荣膺桂冠，裴轩当时就想把他挖到1ST来，结果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怎么说的裴轩已记不太清楚，只记得他对UP2ME绝对忠诚，不知道裴希和他之前出了什么事，导致两人决裂，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从UP2ME挖了过来。
　　裴轩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在时尚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眼光，裴轩有绝对的把握。
　　“呵呵，不愧是UP2ME出来的模特，很专业很敬业，好吧，告诉我你的目标。”裴轩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一道光亮飞速从亚辰眼前划过。
　　“我的目标……”亚辰沉吟了一下：“我想登上全球男超模排行榜前三，听说超模的选择权比普模多一些，就像Simon Nessman，可以在Versace、Givenchy、D&G、Ralph Lauren Rugby多个品牌间选择为谁代言，我喜欢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亚辰说话的时候直视裴轩，目光坚定执着充满自信，仿佛笃定自己能达成目标而不是随口大话。

　　裴轩抬起左手撑住下颌，眯起眼，一语不发的看着亚辰，这个男孩之所以能吸引他的目光，不单单是他独一无二的气质和无可挑剔的外型，最重要的是他有思想有目标，不像其他模特只注重身材的保持而忘了内在的修养，以为模特是吃青春饭，拿身体换钱的工作，过了气就会被时尚迅速遗忘，所以都没用心去做，更别提什么理想了。
　　1ST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签新男模了，刚刚举办的1ST 新模比赛并不是想从获胜选手中挑选新苗培养，而是一种惯例，是一种营运手段，从五年前开始举办模特评选到如今已是第五届，除了第一界和第二届的模特可以勉强入裴轩的眼，后面的素质参差不齐，不尽如人意，裴轩对米兰模特圈渐渐失去了兴趣，没想到今年会跑出一匹黑马来，他的前饲主虽然是UP2ME，裴轩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让他萌发出一定要把这个男孩弄到手的掠夺欲/望。
　　在裴希的设计初稿拿到手后，亚辰成了裴轩势在必得的猎物，因为裴希的设计画册最后一页画了一幅人体素描，并特别注明他是本次设计的First Face。
　　First Face是每场秀中第一个上场的模特，在设计师的眼里，是最符合设计思想最能完美表达设计理念和时装气质的缪斯；在媒体眼里，First Face是镜头的新宠，是新一季“天桥风云”的主角。因此开场模特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各大品牌为了保险起见都会启用当红名模，选择新模的并不多。
　　裴希发布过的男装系列，绝没有在开场就启用新模的情况，裴轩为此好好调查了一番亚辰，还有裴希和他的关系。
　　结果竟出人意料，亚辰似乎对裴希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而裴希始终拒他于千里之外，这种微妙的关系让裴轩轻易找到突破口，利用兰迪之口向亚辰讲述裴希种种不堪的过去，让亚辰对裴希死心，再按计划加入1ST。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裴轩有自己的一套打算。
　　亚辰条件不错但是太过锐利，不会为人处事，说话欠缺技巧，冷淡自负的态度让人感觉有些傲慢无礼，这些弊病可能会对亚辰的前途造成影响。而且1ST的员工个个都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人，裴轩不允许亚辰来打破这一惯例，决定亲自调教他。

　　“你的目标我能助你完成，1ST在米兰时尚界的影响力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你所欠缺的东西在我这里都能学到，但是……”裴轩话锋一转，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不会做亏本买卖，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一个除非模特生涯终止否则不得离开1ST的承诺。”裴轩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笑容，但冷冷的没一丝温度，“这笔买卖很公平，你觉得呢？”
　　“……”亚辰没料到裴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时就沉默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去为别人培养模特，你的前任东家就是太大意了，没考虑周全才让我们在1ST的办公大楼里愉快的见面。”裴轩从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一份合约放在桌上，“以后你就知道和1ST签约是种荣耀。”

　　「只有你觉得愉快吧！」亚辰心里想着。
　　一只纤细的钢笔仿佛有千斤重，亚辰握不住它，几次从手中滑落。
　　这一笔落下意味着和裴希分道扬镳，从此敌对。
　　亚辰试了几次，始终无法落笔。
　　温柔的裴希、冷漠的裴希、雨中哭泣的裴希、认真工作的裴希……不停在亚辰的脑中浮现。
　　“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你只是公司最新的签约模特，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你只是比他们幸运，并不特别……”
　　“怎么又是你……”
　　“我们谈谈……”
　　各种话语混合着在亚辰耳畔响起，震得耳膜发疼，头发昏，扰得亚辰心绪难宁。

　　“抱歉，我出去一下。”
　　实在没办法独断，亚辰快步走出办公室，抱着最后的期待给裴希打电话。
　　“Hello，我是Percy，我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你可以在提示音后留言或留下……”
　　亚辰挂断后再拨，依旧是语音信箱。
　　“裴希……是我、我是亚辰，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谈，请尽快回电话给我。”
　　留了言，亚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话，焦急地期盼着裴希看到未接来电和留言能第一时间回过来。
　　这一等就等了十分钟，手中的电话都被亚辰捏到发热了，也没有裴希的任何回音，亚辰失望又意料之中地摇头苦笑了一下，不断挣扎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也许是该安静地离开，远远地离开。

　　亚辰的突然举动有点出乎裴轩的意料，但很快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那孩子真没心机，裴希怎么可能帮他作出选择，就算他们没有隔阂，只要听说1ST的名字就能让裴希炸毛，这一点众所周知，那孩子……天真得很。
　　不过，让一个天然纯粹的人在短时间内改变性格，乃至性向是裴轩的强项，那男孩也不会例外。
　　裴轩吻了吻无名指上的CartierSantos100男戒，眼底浮现出阴狠笑意，源于复仇的快感。
　　裴希，我们这次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