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欲天桥》Mousai

21、纠结

　　亚辰收拾好心情回到办公室，裴轩的位置已经从办公桌前转移到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除了合约还有一本画册两杯酒。
　　“如果你还在犹豫，不妨看看这个。”裴轩将手中画册调了个头，正面面对亚辰，“最适合你的设计都不能打动你的话，我不勉强你。”
　　那本画册的封页是一幅灵秀飘逸的山水画，画风写意空灵颇有国画的气势，若是在中国看到这种画册势必会拿起来品鉴一下并不会感到意外，但它出现在裴轩现代感十足的办公室里这让亚辰感到疑惑。
　　亚辰拿起画册慢慢翻阅，才知道这是以水墨画元素为设计灵感的男装设计图。
　　清素淡雅的水墨丹青勾起了亚辰浓浓的思乡情，这时裴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要让复古中国风成为明年春夏男装周的时尚源头。”
　　裴轩剽窃了裴希的设计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还视为己出般向亚辰阐述这个系列的设计理念。
　　“如今的T台早已奢华当道、一片珠光宝气，中国元素是一道让人流连却又鲜有的风景，淡雅的青花瓷、热情的朱砂红、清新的翡翠绿；挺拔的中山服、高叉的旗袍、妩媚的肚兜，每一样都能勾起人们对神秘中国的无限向往，只可惜……能够将这些元素完美搭配在一起的设计师却寥寥无几，中国设计师太过传统，思想保守打不进国际市场，外国设计师热爱中国却对中国文化一知半解不敢轻易尝试，直到现在米兰时装周上还没有出现过以中国风为主题的男装SHOW，作为男装设计师又是半个中国人，我无法冷眼旁观。中国有着厚重的历史和源远流长的文化，我不能让这些东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岁月中，所以，我设计了以‘China Impression’命名的系列男装，现在设计基本完成了，就差一位First Face。”

　　裴希这次的中国风设计完全摆脱了以往妖娆另类的中性风格，不同造型的水墨盘龙印染在笔直的中山服和唐装上，显得恢宏大气又雅致飘逸，是纯正的中国爷们风。
　　纵使亚辰恶补过裴希以往的男装设计，也没看出来这是出自裴希之手的转型设计。
　　亚辰一边翻阅画册，一边听裴轩说话，心中对裴轩的评价改观了不少，没想到一个伪善多变的人竟有颗炽热的爱国心，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亚辰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形象素描和名字，亚辰楞了一下，为什么First Face会是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亚辰指了指画册上的素描画问：“这个设计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到米兰只有短短几月时间，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UP2ME的训练室，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让裴董这么上心？”
　　裴轩暗恼自己大意，怎么没把最后一页撕下来，不过裴轩的字典里没有慌乱二字，他淡淡地看了画册一眼，高深莫测的回了亚辰一句：“没点手段怎么能称霸米兰时尚界，时尚圈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风平浪静，实际上你一到米兰就有人向我推举你，UP2ME有我的人，而1ST也有UP2ME的人，这是公开的秘密。”
　　“没想到我这么受欢迎。”亚辰耸耸肩，将画册合上。“你是因为我的国籍才看上我的，开出优厚的条件和我签约，你就不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吗？中国风很难诠释，那种飘逸洒脱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我的身体条件就适合走一些牛仔狂野风格的秀。”亚辰其实很喜欢那套中国风设计，正因为喜欢才怕自己演绎不好，糟蹋了国粹。
　　“不。”裴轩轻轻晃动食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只要你用心就能做到，中山服就要你这样矫健挺拔的身材才能衬托出它的刚毅干练，欧美男模身材过于魁梧，他们驾驭不了这种设计，你的身体条件完全没问题，而且你是纯正的中国人，骨子里深埋着龙魂，不要妄自菲薄，我说行你就行。”
　　“只要你现在在这份合约上签字，我保证不出三年就能如你所愿，晋升全球男超模前三，男人要果敢有魄力，不想平庸就快速做出决定。”裴轩的手指轻轻叩在合约上，适时地用了激将法，拿亚辰的目标刺激他。
　　“这个系列什么时候发布？”亚辰反问。
　　“不急，等你准备充足的时候。”裴轩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团白雾，“这个设计一定要最完美展现在世人面前，签约后，你就是这个系列的灵魂，想名利双收就要努力提升自己，稍后我会安排一名经纪人给你，她也是中国人，入行多年捧红了不少Model，从她身上你能学到很多东西。”
　　裴轩的思想工作做得如此到位，亚辰没有理由再拒绝，更何况是真心喜欢那个设计。
　　“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亚辰伸出手和裴轩交握了一下，拿起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裴轩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只要我想要的，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都要弄到手。

　　当晚，亚辰和SUNDAY说起跳槽的事，SUNDAY听得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啧啧”打量了亚辰好久才摸着下巴问：“受不了Percy的冷淡所以放弃了？”
　　亚辰摇头。
　　“那就是新鲜感没了，已经厌倦了。”
　　“没有。”
　　“你还爱他？”
　　“爱啊。”
　　“那你完了噢。”SUNDAY“噢噢噢”嚎了几声，长腿一跨，反身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用一种看被抛弃的可怜小狗的眼神看着亚辰。
　　亚辰被看得心里发毛，“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SUNDAY撇了撇嘴，说：“我在想Percy会用什么方法来报复你，Jamie，你要保重，在不影响我职业道德的范畴内，我可以帮你挖一些Percy的内幕，以防万一，Percy如果对付你，这些内幕能成为你还击的利器。”
　　“你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又降低了，SUNDAY.”亚辰剜了SUNDAY一眼，撇过头去。
　　“宝贝，我是为你好，你和他同事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有仇必报的类型，得罪、背叛了他的Model基本没有发展的可能了，像那个Andy，在你之前他的御用模特，因为有去1ST的倾向，被Percy发现后雪藏了，那个模特只是有这方面的意向就被Percy下了□□，你不但背叛他还直接和1ST签约了，你还敢说你爱他？”
　　“我爱他。”亚辰正色，给了SUNDAY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因为爱他所以我必须离开UP2ME，我要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他的心，他那种性格应该喜欢强势霸道的男人。”
　　“所以你选择1ST，选择裴轩？你忘了他们是完全敌对的？”SUNDAY挑起眉问。
　　亚辰慎重地点头：“是，我知道裴轩是只笑面虎，但他的魄力和霸气是我所欠缺的，选择1ST ，我自有打算。”
　　SUNDAY叹了口气：“Jamie，我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为你祈祷？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说哦，时尚新闻、娱乐八卦方面我还是很在行的。”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paparazzi了。”亚辰忍不住调侃他。
　　SUNDAY白了亚辰一眼，理都不理他。
　　有SUNDAY这个同居人真好，无聊了可以调侃，有烦心事了他会帮忙开解，饿了他还会做饭，亚辰庆幸自己的好运，如果没有他，自己独自在米兰还能撑多久？

　　新年伊始，亚辰正式成为1ST的签约模特，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UP2ME力捧的新模已经秘密跳槽到1ST，一时间，1ST 公司门口媒体云集，各大八卦周刊头条都是有关此事的连续报道。
　　亚辰再次体会到国外媒体的疯狂和恐怖，所幸这次他不用替别人保驾护航，而是有专人为他开路。
　　亚辰坐在一辆道奇公羊保姆车里，车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两眉秀长，一双翦水黑瞳流露出自信干练的神采，嘴唇莹润光泽开合间让人忍不住有一亲芳泽的欲/望。
　　这样一个美女最适合在微风轻拂的杨柳河畔荡舟游玩，人与美景浑然融入一体，而不是在一大堆如狼似虎的男记者中寻找时机突围跑路。
　　然而此美女的气场，足以让男人们汗颜。
　　“什么！？停车场后门都有记者？安保在搞什么？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清场，做不到明天就把辞职信交上来！”美女打电话时的声音意外的洪亮，在停车场内久久回荡。
　　吼完后她又快速播出另一个号码。
　　“Arno，马上给《PEOPLE》《LIFE》《DNA》《Visionaire》杂志社的高管打电话，让他们撤回记者，否则1ST 将取消与他们的合作关系，另外立刻给我弄个扩音器来。”
　　不一会儿，一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扩音器。
　　“方姐，你要的……”
　　工作人员的话还卡在喉咙里，手上的东西却到了方艾手里。
　　方艾麻利地坐到车里，对司机说：“把天窗打开，车开到停车场门口去。”
　　司机问：“前门还是后门？”
　　“前！”

　　蹲守的记者看到一辆车从停车场驶出，全都伸长了脖子。
　　他们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以豪迈的姿势端坐在车顶上，手里还捏着一个扩音器，大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女声开始喊话了。
　　“1月22日Piazza Duomo<有机便装>的限时秀入场券最后6张对外媒体名额现已开放，让人期待的嘉宾名单中已有一位公开名字，他就是Tom Ford，各位是继续在这里等Jamie还是去抢票？”
　　记者们迟疑了几秒，几十个人中有一大半立马调转方向朝1ST 大门跑，剩下的都凑到车前来询问具体□□位置。
　　看到眼前的记者瞬间解散，亚辰有点哭笑不得，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女人临危不乱的本事。
　　方艾打发完记者，坐回车里，掰下车内的梳妆镜整理妆容。
　　“Tom Ford是原Gucci的CEO？”亚辰问。
　　方艾“嗯”了一声。
　　难怪这么有媒体号召力。
　　亚辰以前的女朋友特别中意Gucci这个牌子，所以亚辰多少了解一些Gucci的品牌文化，对这位设计高手记忆犹新，在Gucci岌岌可危的时候加入Gucci，几年后推出一系列MOD怀旧风潮而风行一时，挽救Gucci于危难中，这个设计被誉为“力挽狂澜的设计”。他聪明多金又英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他的恋人是前《Vogue》的总编Richard Buckley，两人已相携走过24年，却依旧甜蜜恩爱，成为时尚界一段传奇佳话。
　　亚辰那时还不太能理解同性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只要有爱，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只要相爱就该努力争取未来。
　　亚辰不由自主想到裴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媒体一些推波助澜的不实报道而大发雷霆，有没有对背叛UP2ME的自己恨之入骨，有没有在别人的怀里哭……
　　“去摄影棚。”方艾用嗓过度，声音有点哑。
　　保姆车缓缓驶离1ST ，朝Via Monte Napoleone开去。

　　“Jamie,很高兴成为你的经纪人。”短暂休整后，方艾恢复了飞扬的神采，她转过头来对亚辰微微一笑，显得既娇媚又知性。
　　……
　　“Jamie？”方艾蹙了一下眉，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个走神的男人。
　　“……什么？”亚辰的思绪被打断，怔愣一下，反应过来方艾在喊他。
　　“我说很高兴成为你的经纪人。”方艾并没有追问亚辰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聪明女人一般不会窥探男人的隐私。
　　“谢谢，有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经纪人是我的荣幸，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亚辰回了一个微笑给方艾。
　　“谢谢夸奖。”方艾说完回过身去，娇小的身体被车座完全遮住。
　　亚辰则用手托住下巴，转头看窗外飞逝的街景。
　　过了一会儿，方艾又转过身并递给亚辰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
　　亚辰双手接过，只大概看了一眼就放进了口袋。
　　方艾期待的眼神有一瞬的幻灭。
　　“怎么了？”亚辰注意到方艾的眼神变化便问她。
　　“我以为你对这张名片会有点印象，原来你已经忘了或者是根本没看？”
　　亚辰有些不明白地从包里重新拿出名片，仔细看了一下，方艾、模特经纪人、时尚摄影师，小巧的粉色名片上，只有名字职业和联系方式并没什么特别的，亚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种名片有印象。
　　“我看了，原来你不仅是经纪人还是摄影师，我也很喜欢摄影，如果没做模特说不定我也会成为摄影师。”亚辰这次没马上把名片放回包里而是拿在手上，谨防方艾又说些埋怨的话。
　　亚辰细心的举动并没有赢得方艾的欢心，她的眼神更加黯淡了。
　　方艾的情绪性表情把亚辰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这是我第二次给名片给你。”方艾垂下眼睑，留下一句话便转了身。
　　“哦，是吗？”亚辰努力在脑中搜寻名片的相关信息。
　　方艾没回答，亚辰也没想起在UP2ME为他举办的庆功酒会上，有人塞给他一张名片的事。
　　车内安静下来，司机像个机器人，对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方艾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亚辰靠在头枕上闭目搜寻记忆，三人心思各异。
　　方艾从后视镜中看到亚辰闭了眼，便贴心地让司机放了一张旋律舒缓的轻音乐碟片。
　　轻柔悠扬的旋律在车内缓缓流淌，亚辰听着听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车子到达摄影棚，亚辰是被方艾叫醒的。
　　连续几夜辗转反侧，睡眠没质量，亚辰也只能抱歉地笑笑，询问洗手间在哪里想去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方艾却指着前面的门让亚辰直接进摄影棚。
　　亚辰现在这种半朦胧半清醒的状态，在方艾看来不仅随性慵懒还很性感。
　　方艾在调试相机的时候，有工作人员为亚辰上妆和换服装。
　　一切准备就绪后，亚辰出现在方艾的镜头中。
　　“perfect.”
　　方艾赞叹一句。
　　暖黄的灯光斜斜地打在背景墙上。
　　清晨旭日初升，西部农场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年轻英俊的牛仔头戴毡帽、脚蹬马靴、苏格兰方格绒布衬衣随意的敞开着，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红蓝相间的印花牛仔巾给静谧的早晨增添了一抹生命的艳丽。
　　亚辰按方艾的要求微微抬起下颌，露出颈部优美的线条，被誉为“牛仔生命象征”的牛仔巾呈倒三角状系在脖子上，与帅气的暗棕牛仔毡帽相得益彰，半梦半醒的睡眼惺忪迷离，身体斜倚在A字梯上好像在等待朝阳将他唤醒。
　　“Good.非常棒，再换个姿势，身体朝左边倾斜一点，腿、右腿放在第二格梯子上，头再侧一点……慢慢睁开眼……把胸打开些，你太僵硬了……”
　　“不要想着自己在工作在拍照，你应该自然点。”
　　“丢掉优雅的束缚，眼神狂放起来，你是个牛仔不是去参加Party的绅士。”
　　方艾边拍边指导亚辰，模特拍平面照就是这样，不管你在训练的时候有多出色，在摄影师苛刻挑剔的眼中总是充满各种不满意，他们不会管你是不是新人，只要动作眼神不到位就能将你批判到体无完肤，自信全无。
　　不过方艾对亚辰是嘴下留情了的，不知为什么方艾对亚辰很有好感。

　　拍照是个体力活，看似轻松实际劳心伤神，不仅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pose，还要配合镜头找感觉，总之一场拍摄下来，亚辰感觉自己的体力都快耗尽了，比打两场篮球还累。
　　就在亚辰以为今天的拍摄到此为止时，方艾却说整组照片没有她要的FEEL，要求重拍。

作者有话说

　　为避免天下大同，所以安排了个美女进来。
下章裴希终于按捺不住，会主动给小辰打电话了。